时间她像是一场梦

　　老人闲着无事，独自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选台时，电视剧中年轻男女对话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两人在商量一件事，为了逃避双方父母的催婚，他们决定假结婚。
　　老人年纪大了，对这些情啊爱啊的电视剧并不感兴趣，只是“假结婚”这个词突然让她浮想联翩。
　　她于是将电视剧看了下去。
　　这对男女假结婚后，在父母面前表现的恩爱甜蜜，和淞阳与宛宛在她面前时一样。
　　他们都表现得非常孝敬双方父母，虽然至今没见过宛宛家人，但宛宛在她这个老太太面前一样的乖巧孝顺。
　　人前如此，到了人后时，这对男女就不再伪装，一个睡主卧，一个睡客房。淞阳的东西都在楼上，而宛宛则是睡在楼下。虽然淞阳解释说是为了保护宛宛的隐私，但他们好像和电视剧里假结婚的情形有点像啊。
　　这两个孩子莫不是假结婚来骗她这个老太太的吧？
　　而且按理说，宛宛都结婚那么久了，她的父母却一直没露过面，着实蹊跷啊。
　　老人想到这些不禁真对孙子的婚姻有所猜疑。她仔细想去，确实两人一开始极力反对她的撮合，结果最后竟然突然就说在一起了。她当时只顾着高兴，现在想来他们的态度改变得确实有点突然。
　　淞阳虽然说宛宛在家时，他们在楼下睡，但如他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女人味一样，宛宛的房间里同样一点男人味也没有。两人不会到现在没有同房过吧？
　　老人想了一通后，不禁心神疲惫。虽然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但她仔细分析后，俩孩子确实有这种可能啊。
　　可淞阳和宛宛明明看起来十分的情投意合啊，他们的举动虽然不至于亲密，但是给人的感觉是非常温馨甜蜜的啊。
　　是她多想了吗？
　　她希望是她老太太胡思乱想了。
　　可是她既然想到了，就一直有点不安呢。
　　她打电话叫来了小何，小何年轻，可以帮助她分析分析。
　　小何来了后，老人和她看着电视剧，然后假装无意地和她聊起这个电视剧的情节。她不解地问小何，他们为什么要假结婚啊，以后还会不会离婚，怎么才能不离婚呢。
　　电视剧的套路小何作为一个年轻人是十分懂得的，于是有条不紊地向老太太分析了起来。
　　“老夫人，像这种电视剧啊，男女主角最后一定会相互爱上对方的。他们不会离婚的，最后都是大团圆的结局。”
　　“在相处中一点点地发现了对方的好，然后互相心动，最后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表露心意。”
　　老人听了，心中的思虑更深。
　　淞阳和宛宛，是她多想了，还是真的假结婚？如果假结婚的话，两人现在又走到了哪一步呢？
　　“奶奶26号生日，你方便请假回来一趟吗？”纪淞阳握着手机，话是奶奶让问的，但也是他想问的。江宛这次拍戏的地方远，他最近忙没时间去看她，于是她又开始杳无音信了。
　　距现在还有两个星期，江宛想请个假也是可以的，戏本来也是演给奶奶看的，她生日她该回去演戏的。
　　纪淞阳听她答应，心底升起一丝丝愉悦，他是想见她的。
　　然而江宛想到要见他，心情却沉重了许多。前些天的晚上，他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大概夜里十一点的时候吧，有些晚了，当然他也醉了。他说了许多，最后渐渐安静下来。她知道他睡着了，她握着手机没有立刻挂掉。她骂他混蛋，每次喝醉酒都来挑拨她，醒来了却忘得一干二净。而她像个傻子，揣摩着他的真心假意，害怕一直是她自作多情。
　　26号，江宛飞回了桐城。她和温阑有工作谈，于是温阑在机场接了她后，两人先去了工作室。
　　工作室并没有十个艺人，只有七个而已，还是纪淞阳和杜亭深谈过条件后临时招的。温阑戏谑说这是她吹枕边风的成果，可她哪有那个身份啊，她吹的也就是不关风月的穿堂风。
　　江宛跟着温阑走进她的办公室，温阑将一个剧本扔给她。
　　“这部古装武侠剧可以，就是档期会紧接着《暗中生花》了。你如果不觉得累，到时候可以去试镜。”
　　江宛才不觉得累呢，她巴不得档期满满的。
　　温阑见她不以为意，还是好心提醒她到:“你这谍战片接着武侠剧，身体到时别吃不消。或者你再等等，我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剧本。”温阑知道她拍戏的辛苦，也没想着要压榨她，她着急给江宛接戏还不是她自己催得紧。
　　江宛微微一笑，不在乎那么多。“也许试镜导演不满意呢。”
　　温阑默想说的也是，并不是每个导演都能样中她的。
　　她想起私人侦探的事，于是问江宛有什么结果没有。
　　江宛摇头，除了钱砸进去了，什么都没给她侦探到，甚至还跟她夸纪淞阳多么的洁身自好。
　　“阑姐，你找的这个侦探靠谱吗？”
　　温阑说还行吧，毕竟不是随便从大马路上拉来的。
　　江宛翻了个白眼。
　　纪淞阳来接她，开车走在路上的时候，他问她手里是什么剧本。
　　江宛如实跟他说了后，纪淞阳问她要不要休息休息，担心她这样连轴转会吃不消。
　　江宛当然不愿意休息了，她说不能浪费她的年轻貌美。
　　到了奶奶家，两人拿着纪淞阳准备好的礼物走了进去。老人今年的生日并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两人向老人说了一番吉祥的话，然后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时间才是下午三点，江宛坐在老人身边乖巧地和她说着话。
　　“宛宛，你和淞阳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江宛表面笑嘻嘻，心里忍不住吐槽，这是终于要催生孩子了吗？
　　纪淞阳听到了脸色一派平静，以江宛的本事，把这事糊弄过去不成问题。
　　“奶奶不行的，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现在是绝对不可以的。”江宛说得一本正经。
　　老人也并不是真正要催他们，不过是试探试探，结果江宛的表现真的和电视剧里一样，看来两个人真有些蹊跷。
　　纪衷则在六点的时候到的，直至吃完饭，纪淞阳与他一句话未说。
　　江宛本来是要和纪淞阳回去的，不料奶奶却以她的生日为由留他们住下。老人今天有点耍赖，她和纪淞阳只能妥协。
　　八点半的时候，老人要睡了，也将他们赶回房间。
　　站在纪淞阳的房间里，江宛重又打量了一番。
　　“还是分开睡两头吧？”纪淞阳在她旁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江宛的心扑通乱跳。
　　时间还早，江宛从书柜找了一本纪淞阳的书坐在沙发上看，纪淞阳则去洗漱了。
　　江宛捧着书看得并不专注，她一页页翻着，跳到她脑子里的字并没有几个，纯属是拿书装了样子。
　　又翻过一页，她只见书的空白处写着一行字:纪淞阳送穆嘉清的鞋子好丑。
　　娟秀的笔迹，陈旧的时光，江宛微微仰着嘴角，猜这是那个女孩留下的。虽是一句埋怨的话，但她想女孩写下的时候一定是有甜蜜地笑着。
　　她没有继续假装看书，一页页地向后翻着，希望还可以再找到一些只言片语。
　　然而翻到最后也没有再看到。她起身将书放好，又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来，然后立在那里温柔地翻动。
　　“穆嘉清赠与纪淞阳。”
　　“这本书很好看，里面的男孩比纪淞阳还要坏。”“但穆嘉清喜欢坏坏的纪淞阳。”
　　“好想让纪淞阳玩的游戏服务器瘫痪。”
　　“纪淞阳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纪淞阳洗漱好出来时，江宛已经翻了四五本书。书上留下的痕迹不多，每一句却都写满了甜蜜。这里的许多书，应该都是他们共同读过的吧。他们，比她和润声在一起的时间还久。
　　纪淞阳以为她看书入神，走到她身边却发现她只是一页页地翻书，一字不读。
　　“在看什么？”
　　江宛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是璀璨的光芒，他曾经的爱情也是蜜糖做的吧。
　　“淞阳哥，和我讲讲你们的爱情吧？”
　　男人刚洗过澡，干净清爽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温柔而缱绻。如果他是她的，她一定会上前去抱住他。
　　纪淞阳不动声色拿过她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低沉说到:“去洗漱吧。”
　　故事是不能讲给她听的。
　　江宛悻悻将手背在身后，退而求其次到:“那你给我讲讲你过去有多坏？”
　　纪淞阳没好气地勾了下唇角，嗔她，“你在疗养院不是见过了吗？”
　　好吧，江宛无话可说。
　　如果纪淞阳不曾向她袒露过感情，不曾好意要带她去日本，江宛再次遇到他后一定不会给他那么好的脸色。
　　第一，他天天摔东西，她学着学着日语就听到楼上一阵噼里啪啦，然后她就得准备上去收拾。
　　第二，挑剔饭难吃，嫌弃她动作慢，天气不好都要怪她，更是三番四次对她威胁恐吓让她去买酒。
　　第三，哼，他突发奇想要陪自己练习日语对话，结果说了“你好”后，他一言不发地把书翻了一遍后，又给她来了一句“再见”。看着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她只能攥着拳头狠狠咬牙。
　　......
　　想起他当时的恶行，江宛的眼睛不禁渐渐凝聚恶光，盯着他咬牙切齿到:“顽劣之至。”
　　纪淞阳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时候你倒是蛮会忍气吞声的。”
　　他当时并不年少了，脾气本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那些日子烦躁了些，才会容易发火。
　　江宛不屑地拍开他的手，转身要去洗漱。
　　“给你睡衣。”纪淞阳喊住她，将床上放的女士睡衣递给她。奶奶给她把睡衣都准备好了，看来留下他们是早有打算。
　　江宛本来还想着，没睡衣她就穿着自己的衣服睡了，不想奶奶竟然给她准备了，她于是欣然接过。
　　卫生间里牙刷，卸妆水，沐浴露等也都有，她想奶奶还真是体贴。不过，也觉得自己欺骗老人感情好过分。
　　因为和纪淞阳住在一起，所以她惯常穿的睡衣是清新简单的短袖长裤，而奶奶今天给她准备的是绣着花边的棉质睡裙。虽然长度也可以，但貌似有些甜美。
　　她深呼吸两次，然后坦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纪淞阳抬头看了她一眼，穿着粉色睡裙的她显得可爱了一些。
　　江宛绕到床的另一侧，拿起枕头放在了床尾。她跟纪淞阳说了晚安，然后就钻进了被子里。
　　她自认睡相老实，只希望晚上不要把腿露出去。
　　闭着眼，她想起那几句写在书上的话。
　　其实，失去了穆嘉清，纪淞阳后来也就长大了。
　　纪淞阳关了灯，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这个点他还睡不着，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安然入睡。
　　从幼稚到成熟，从叛逆到稳重，嘉清陪他经历了许多。她是他的甜蜜，也是他的港湾。可他不能再向江宛提起她。
　　凌晨两点的时候，老夫人拿着钥匙轻轻开了他们的房门。
　　她走进去，借着过道里的灯光向床上望去。
　　眼前的景象令她这些天矛盾的情感顿时明确了下来。两人一头一尾分侧而睡，他们的婚姻是假的。
　　失望地走了出去，老人的心情很是沉重。明明两个孩子看起来那么恩爱，怎么会是骗她的呢。
　　她记得江宛那次提起在瑞士迷路的时候，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应该是喜欢淞阳的啊？
　　还有淞阳，他看江宛的眼神可不就是像过去看着嘉清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孙子对江宛用了情。
　　难道两人是还差了最后互表心意的一步？
　　江宛早上醒来，很庆幸地看到自己的腿没有伸到被子外面去。
　　吃早饭的时候，江宛注意到奶奶的心情有些低落，不禁担忧地问到老人怎么了。
　　老人推说是不舍得他们，江宛连忙安抚她说会常回来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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