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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祁夕的房间堆满了七歪八扭的颜料管和各种型号的画笔，阿姨几次进来都无处放脚，把饭菜放在桌上就赶紧退出去了。七小姐写写画画的时候脾气绝对暴躁，一点点声响都要生大气的。
祁远初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很认真地在自己的伤腿石膏上描着纹路，在每圈纱布线里都画着隐蔽起来的猫咪，有的蒙面，有的亮着匕首，但都是躲躲藏藏的样子，说不上可爱，但也不怎么可怕。祁远初心里有些刺痛，揉了一把祁夕的脑袋，发丝柔柔滑滑的，和她的性格一点也不像。祁夕被惊了一下，手里的笔一抖，歪出去一道，停顿在那里半天不动了。祁远初甚至都能看到她头顶冒出来的戾气，不禁生出了那么一点点抱歉。
“祁远初，滚出去。”祁夕头也不抬，声音低沉，是真的动怒了。把刚才撇出去的那条线画成了小猫的利爪，尖尖的，很有攻击性。
祁远初此时不太想走开，就补救起来，“你不是很喜欢Eugène Carrière的《沉睡》么，我去和馆长谈过了，可以运来展出，时间随你开心。”
祁夕的笔顿了顿，偏过头，露出一大半侧脸，迷人得很，祁远初呼吸都滞了一瞬，她明明那么近那么清晰，却又像幻象一样触碰不得。
“展出？不是答应过要买来的么？”
祁远初很有耐心地安慰道，“夕夕，那画太阴郁了，让人不开心。你已经有一副他的作品了，每次看的时候你都不开心。”
“祁远初，你现在就像个不给买玩具的家长，纯粹敷衍我。”
“那宝宝，乖宝宝，我们不要那幅画了好不好。”
祁夕一阵恶寒，“为了省钱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祁远初只笑笑不说话，眼神里都是让她摸摸良心再讲的意思。
祁夕自知自己的画市场价还不够一年飞去买别人作品的机票钱，祁远初在她这费钱的爱好上已经够不遗余力，说他为了省钱是真的有点任性了。
祁夕虽然理亏但还是想要败家，忍不住辩解，“尤金那幅画里的妈妈多温柔呀，我没有不开心。只是理解他的个人风格而已嘛。”
祁远初想起刚才贝知行的电话，又听她提妈妈两个字，忽然有些坐立难安。“夕夕，你要是真的很喜欢我们就去施泰德再谈一谈，好不好。就最近吧，我陪你出国散散心。”
祁夕听他这么说倒很惊讶，祁远初难得这么让步，但隐隐又有些不对劲，“哥，你不会就为了刚才那一笔补偿我吧，你有点不正常。”
祁远初没再回答祁夕的疑问，直接拨电话让秘书订飞德国的机票。
祁夕干脆也不画了，勾着手看他打电话安排工作。想着祁远初会不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精神不稳定？最近一系列行为都像吃错药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夕夕，祁名越前段时间把你的《窗》找画廊经理人炒高了2万欧，开心么。”祁远初打完电话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纯粹没话找话，还是祁夕最不爱听的那种。
“…………”
祁夕简直是不能理解他们这种沾沾自喜的操作，试图讲点道理，“你们这样炒价，除了让我更快从收藏层次的市场消失……算了！你懂什么啊！”
“宝贝，艺术商业运作可不兴你们流芳百世那套。艺术藏品类的价值规则要么是持有者来定，要么是流通渠道来定。真正的买卖方永远不会只为了收藏。懂了么宝贝。”
祁夕真的是要被祁远初气到拍遍轮椅扶手！
几年之后，当祁远初从别人手里高价买回《窗》的时候，忽然开始明白祁夕这年拼命要他懂的意思。
她画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带给他的感觉，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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