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路上追幸福

　　一
　　第二天，文才把新加入的吴姓和黄姓司机找来，给两人安排了车辆，又介绍了工地和渣场等情况，开着车带两人从工地往渣场跑了一个来回。然后对运渣车的运行管理提出了他的要求，那就是要安全要快迅，多拉快跑。
　　中午，吃午饭时，几个司机凑到一齐，商量了一下开工的事情。文才成为几人的中心。文才给大家说了开工后运渣的要求，那就是保证安全，越快越好。而对于车辆的日常保养，文才说了自己的看法：“大家要把车爱护好，车是我们挣钱的工具，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给你们生孩子的媳妇儿，你不爱护她，你不关心她，只想着把她弄坏，那她怎么可能跟你生个好的孩子呢？”众人都笑了，觉得文才这比喻好象很对，而且很简单明白。但在场的又只有文才一个没有结婚。
　　“那你爱护谁呢？小严总，还是小王总？”甘三笑道。
　　“三哥别瞎扯！”文才道，“我们要减少车货车停摆的时间，尽量让它更多时间出力。如果车坏了一天，我们就损失一天。大家不要觉得车坏了是老板受了损失，老板有钱，这点儿损失对他们来讲只是小钱，对我们来说损失就大了。所以，我们开车要爱惜车，不要无所谓地开着乱冲乱撞。早上起来，一定要热车，不要偷那么一点儿懒。每天下班，自己要检查一下自己的车，如果有小毛病，大家告诉我，小毛病我会帮大家修好。要象爱你们的媳妇儿一样爱惜你们的车，这样才能挣到更多的钱。”
　　大家点头称是。新来的老吴小声问身边的老陈，“大才一个月能挣多少？”
　　“呵呵。”老陈一笑，“大才比我们挣得多。有时一个月挣两千，有时还多一点儿。”
　　老吴心中狂震，“难怪这么认真！这么拼！”
　　“大才是有本事的人，以前我们一个月撑死挣个千吧块，他来了后，我们一个月最少也要挣到一千五。”老陈说。
　　“他跟老板有关系？”老吴问。
　　“先前没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老板的女儿喜欢他，老板的侄女儿也喜欢他，你说有没有关系？”老陈说。
　　“也是，有本事的人，大家都喜欢。”老吴道。
　　午睡之后，司机们起床，各自检查自己的车，有问题便告诉文才，让文才来检修。
　　二
　　快到半下午的时候，工地门口开来了一辆出租车。开出租车来工地或是坐出租车来工地的人，几乎没有，除非有特别重要或是紧急的事儿。车到门口时，车上的人并没有下车来，而是坐在驾驶室里的出租车司机下车来，与门房的老卢做了一番交涉之后，老卢打开大门把出租车给放了进来。
　　黄色的出租车在工地泥泞的路上缓缓地颠簸着，色彩特别显眼，工棚外正在规整工具的民工们都转头来看。老民工们知道能坐出车租到工地来的目前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如胖三儿那样的小老板，再一种就是胖三儿在镇上找的如柳盈盈那般来工地上为小老板松腰子挣钱的小姐们。如果是前一种，小老板会摇下玻璃窗片，冲着民工们挥手打招呼。如果是后一种，则会把玻璃窗片关得死死的，免得被民工们看见了，成为民工臆想的对象。今天来的出租车，玻璃窗是摇下来的，但没有看到如胖三儿那般的胖手伸出来挥舞着打招呼。即便老民工们见多识广，也猜不到的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而站在路边的员工看到了，出租车后排坐着的是一位美女。
　　二
　　“美女耶！”站在路边的民工叫了一声，其他民工伸长了脖子往出租车瞧。
　　“谁家的败家娘们儿？这么招摇！”一名老民工叹了一声。既然不是老板，也不是小姐，又是美女，那肯定是哪个小子家的女人，到工地上来显摆来了！
　　果然，有人看清楚了，那美女好象是车队的“小王总”。
　　“好象是小王总！”有民工说，“穿得花枝招展的。”
　　“哦！”大家一片了然。
　　小老板开工前来工地看看也正常。
　　出租车缓缓到了工棚前空坝子上，那里停着老严的车队。文才还在货车底盘下躺着检修甘三开的货车，甘三在一旁蹲着递工具。其他的司机们拿着工具这里敲敲，那里敲敲，检查正不正常。
　　“大家，过年好！”刚刚下了出租车的王小蕙碰地一声关上门后，大喊了一声，引得司机们转头过去看。
　　“小王总，好！”老张叫了一声，然后，在货车各处的司机们包括甘三也喊了一声“小王总好”，尽管他们可能连王小蕙穿成什么样都没看清。这是礼数。老张将新来的老吴和老黄向王小蕙问好。
　　甘三蹲在地上，透过货车间的缝隙看到了王小蕙的小腿和脚。王小蕙的小腿穿着厚厚长筒裤袜，瘦瘦的特别有型，让人想顺着这漂亮小腿一点儿一点儿往上看，看到更多的风景。
　　“大才，大才，美女的腿耶！”甘三小声地对车底下的文才说。
　　“三哥，别说我回来了！”文才没有理甘三说的美女的腿。他躺在车底下，看不到王小蕙的腿。
　　“哦。”甘三哦了一声。
　　然后便听到王小蕙有几分甜糯的声音：“大才呢？”让人感觉她与文才有不一样的关系，音量有几分高亮，让在场的所司机都听到了，包括文才。
　　年前，老张他们就发现王小蕙对文才好象有一点儿不一样了，只是没想到王小蕙会在开工前专程来找文才。所有人都没吭声，等着文才自己回答。但没有听到文才的声音，其他人也没有吭声。
　　“大才还没来么？”王小蕙悠悠地说，声音中有几分失望。
　　“小王总，大才没来呢！”甘三从货车之间的空隙里走出来。他其实是出来看美女的。虽然，过节回去卖力地松过腰子了，把几乎所有积蓄的情感都倾注到了他媳妇儿身上了，但余下的精力仍然支撑着他看美女的欲望。
　　王小蕙今天穿的与往常不同。一件偏厚的收腰水红色长风衣，似裙非裙，从上身罩下来，一直罩到了小腿，让她瘦瘦高高的身材显得更苗条。但以前不同的是，在风衣的包裹下，王小蕙的胸部突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曲线，让人想见那弯曲里藏着的美妙。两只铮亮的小红皮鞋支撑着两条裹着肉色丝袜的纤瘦笔直的小腿，往上延伸延伸，没入风衣中，让人忍不住想延着风衣的衣角往里多看几眼。今天的王小蕙比往常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没来！”王小蕙失望了，喃喃地念叨，“他怎么没来呢？”
　　“唉！”甘三叹道，“节前，大才跟我说，这工地除了挣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他说再也不来了！”
　　“哦？真的没什么可以留念的么？”王小蕙有些伤心了，“他怎么不留心呢？”王小蕙喃喃道。
　　“他留心什么？”甘三问。
　　“三哥！你不闹要死呀！”文才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本来是不想见王小蕙，头天严世玉说的那些话他现在还没完全想明白，是严世玉误认为他和王小蕙有什么？还是严世玉自己想要找个借口回到工地上来？他已经知道了严世玉对他的心思。他相信上述两种可能，无论哪一种，都可能让老严把他赶走。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地少接触王小蕙，少接触严世玉，这样才能让老严放心。所以，他不想见王小蕙，等明天王小蕙以小老板的身份来，公事公办，可以不谈私情。但现在甘三分明是要把水搅浑，如果王小蕙在这里嚷嚷，那明天老严就会知道，后天老严可能就会把他赶走。现在他可不想走，在这里他能够多挣些钱，他还想着挣到老严保养货车的费用呢！此刻，文才再也躺不住了。
　　“甘三！你要死，敢骗我！”王小蕙冲上去抡手去打甘三，当然，打得不重。甘三心甘情愿地挨了王小蕙几下打，在他看来除了媳妇儿对他的打情骂俏，其他女人跟他打闹，他也乐意承受，而且还有些期待。
　　王小蕙轻轻敲打甘三几下之后，惊喜地侧身冲进了货车之间的缝隙，但是却没有看到文才。“大才，你在哪里呢？”声音甜甜的。
　　三
　　“在车底下呢！”文才道。
　　“在车底下？干什么呢？”王小蕙蹲下身问道。
　　“车底下能干什么？”文才没好气，“修车呀！”
　　“三哥，拿10号扳手！”文才不愿意与王小蕙多说，大声喊甘三。
　　“小王总，10号！”甘三站着没动，只动了一下嘴。
　　“大才，哪个是10号？”王小蕙问。
　　“叫甘三来，这小子就知道偷懒！”文才道，他一定要把甘三叫过来，争取把王小蕙赶走，至少让甘三在旁边干扰一下。
　　“甘三，你来！”王小蕙喊道。
　　甘三不情愿地过来，念叨了一句“这又是何必呢！”
　　“你说什么？”王小蕙不高兴了，文才是她喜欢的人，他叫甘三过来，甘三就应该过来，心里埋怨：“这甘三真不懂事！”
　　“呵呵，我说‘小王总你今天真漂亮！’”甘三道，“大才他不懂！”
　　王小蕙突然觉得甘三说的很有道理，文才好象真的不太懂，节前她也向文才表示过，刚才又表示了。
　　“三哥，少废话，10号。”文才道。
　　甘三在工具箱里翻了一下，选出一把扳手递进车底。
　　文才用扳手紧了紧镙丝，又递了出来。
　　“大才，还有多久完？”王小蕙问。
　　“才开始，还有一会儿。”文才道，“8号。”
　　甘三把8号递了进去。
　　“小王总，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我修完了就出来。或者你有什么事就吩咐吧！”文才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不是马上开工了，我先来工地看看你……你们。”王小蕙说。
　　“哦，你也看到了，该来的都来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卯足了精神，明天我们就开始大干了。”文才道。
　　“你怎么这样？”王小蕙说，“我还没有看到你呢！”
　　“我就在车底呀！”文才说。
　　“是啊！我还没看到。”王小蕙说。
　　“我已经看到你的脚和腿了！”文才说。文才确实看到了王小蕙的红色小皮鞋和穿着肉色长袜一直延伸到了大腿根部，而且他还看到了王小蕙的肉色的小底裤和若隐若现的黑色。看得文才心跳，他想起了岛国爱情动作片中的偷窥狂，文才感紧把脸对准了车底，“还好是在车底”，但他又忍不住好奇想再看清那黑色的是什么，想再看一眼。
　　王小蕙刷地站起身，脸一下红了。她马上想到了文才能看到自己刚下蹲着时弯屈的腿，那一定能看到自己的底裤。“大才，你流氓！”王小蕙轻声骂了一句。
　　“什么？”文才只能装傻。
　　“你快出来！”王小蕙厉声叫道。
　　“还没弄完！”文才道。
　　“快出来，快点儿！”王小蕙又道。
　　文才无奈，先把手中的工具推了出来，再从车底下，一点点儿挪了出来。不巧的是他头挪出来的位置，正好在王小蕙脚边。
　　“小王总，你挡着我了！”文才道。
　　王小蕙一听，立刻往旁边跳了一跳。“又被大才看到了！”
　　“大才，你个流氓！”王小蕙道。
　　甘三在一旁笑，好生羡慕文才。
　　当她看到文才时，只看见文才一张花脸，油污和灰尘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劳保工作服上都是泥。除了两个黑眼珠还在正常转外，感觉就是一副从土灰里爬出来的雕塑。
　　“什么流氓？”文才道，“修个车还修成流氓了？”
　　等到文才爬起身，王小蕙凑了上来，小声道：“大才，你看我今天漂亮吧？”
　　甘三在旁边，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吃吃地笑。
　　“小王总，你看我这样子漂亮吗？”文才道，脸正对着王小蕙的脸。
　　“滚！跟你说真的，怎么样？漂亮吧！”
　　“小王总，我，我脸盲。”文才看着自己的手搓了搓手上的灰和泥道。他知道麻烦真的来了。
　　“哼！”王小蕙哼了一声道，“你先去洗一下，等会我给你说个事儿！”
　　“小王总，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我听着呢！”文才道。
　　“你先去洗，洗了再给你说。”王小蕙道。
　　文才边往工棚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王小蕙专程跑到工地上来，如果是工地上的事儿，完全可以当着大家面说。那她要说的就是私事。”还有什么私事儿，不就是老张他们说的，王小蕙可能对他有心思。如果真是那样，就真的麻烦了。文才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工地上呆多久。去年，这个工地的工程量已做了大半，最迟上半年，土石方全部做完。文才也不知道会到哪里去，当然老严可能会接到其他的工程，但文才现在已经不能确定老严会不会留下他。“我只是一个民工，我的任务是挣钱，没有挣到钱一切都是假的！”文才告诫自己。
　　四
　　文才走到工棚边上的水龙头处，拧开，在冰冷的水流下用力地搓了搓手，将手上的油污和泥土搓走，又捧起水浇在脸上，用力地搓了搓脸。冷冽的水让他的头脑再度清醒，“王小蕙，无论说什么，我也不能答应，实在不行就拖一拖，让她拿不准，让老严拿不准，先把钱挣到了再说！”文才暗定主意。
　　洗完脸，文才双手伸开十指，从前往后用力地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发际线露了出来，竖着的国字脸显得更加刚毅。
　　“大才，我们去走走吧，我跟你说个事儿！”王小蕙凑到一旁说。
　　“小王总，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文才转脸问王小蕙。
　　“私事！”王小蕙道。
　　“明天说不可以么？”文才说。
　　“我今天专门为这事来的！”王小蕙道。
　　这下躲不掉了！“行！那就是工地外面去说吧！”
　　“外面去说？”王小蕙有些不情愿。她听说过男女在荒郊野外耍朋友谈恋爱，男的兽性大发，女的吃了大亏的事儿。她不是不想，而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工地里都是些粗人，不适合说私事儿。”文才道。文才想的是说完私事，就打发王小蕙回去，这样工地上的人也不知道王小蕙来找他谈私事的事。
　　“那就到工地外面一点点儿。”王小蕙说。
　　“行，走吧！”文才道，往自己开的货车去。
　　“错了！工地大门在那边！”王小蕙道。
　　“开车去。”文才说。
　　“呃……，好吧！”王小蕙突然觉得好浪漫，电视剧里谈恋爱的都是开着小汽车到野外，而自己却是坐着大货车出去。每个女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完美的恋爱场景。王小蕙此刻想像着，大货车停靠在宽大的公路边，他与文才坐在草地上，晒着冬天的暖阳，谈着相互喜欢的事儿，说着对方爱听的话。虽然此刻没有生机盎然的绿草，但总比老家坐在玉米杆上舒服。
　　“小王总，上车了！小王总，小王总……”文才看着一脸傻傻笑意的王小蕙喊道。
　　“哦！”王小蕙几步冲着车头副驾驶门那边去了，上车时，还向看她上车的司机们挥了挥手，愉快地攀着门上的拉手和脚梯上去了，碰地一声关好了车门。
　　“这么快又回去了？”老张说。他没明白王小蕙坐着出租车刚来工地不足五分钟，就说了几句话，看着文才洗了个脸，怎么这又坐上了文才的车回去了？
　　“呵呵，老张，你这就不懂了，这是去谈情说爱去了。”甘三道，“小王总这么久没见到大才，那都快想疯了。”
　　“你以为谁都想你一样？”老张说。
　　“老张，不信你等大才回来，你问他。”甘三道。
　　“哎呀！年轻就是好呀！”老张说完自己干活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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