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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5 章
不想见她。
月白从酡颜那儿知道了无念的事，“不想见她”就是她最深刻的感受。
明明花了三年去稳定自己的情绪，此刻却又要突然面对一个陌生却熟悉的人……
月白不想去、月白不想面对。
“……对不起、月白，”酡颜拉着她，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我……”
酡颜陪着她姐姐瞒她，可月白不能生她们的气。竹青做什么都是对的，月白没有责怪她的立场，但是……
月白很难过。
难过、却不可以发泄，月白只是沉默许久，说一句“没事”。
“月白……”酡颜死死地拉住她，好像一松手、月白就要飘走了，“你姐姐她……”
“她想算计我。”月白对竹青的想法了若指掌，一点也不需怀疑，“大概是因为……柬衣的事、我瞒她了。”
隐瞒是信任的仇敌，更不要说月白的隐瞒、指向了她们姐妹最深的伤痕。月白早已想过阿青知道后的反应，也做好觉悟、任她随意处罚。但她万万没想到姐姐知道得这么早，报复的对象、又不仅仅是她……
月白一下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
“她有告诉你……她是如何知道的吗？”
酡颜摇摇头，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所有人都默认，以她们姐妹的亲密程度，知道什么都不足为奇。月白当时也是侥幸，只觉得自己那般遭遇、阿青却没出现，那大概姐姐什么也不知、瞒了就瞒了。
此时看来，只怕那个世界的存在、竹青早就知晓……
也不知哪一环是她姐姐的手笔，月白笑得讽刺、却也无人可以责怪。
“走吧。”她站起来，带着酡颜的手，“宴会要迟到了。”
“……”酡颜被她牵着，“你……”还要去吗？
“迎我的宴、自然要去，”月白分得清楚，甚至能浅浅笑起，依旧是那个冰凉却也暖心的二小姐，“走吧，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么？”
她来见酡颜、本就是因为酡颜找她。这姑娘要去的目的，她大概知晓。月白不想拆穿，只是支持。
在这点上、月白与竹青相差甚远。看起来冷漠的二小姐实际热心且温柔，远不比那个看似柔和的大小姐冷酷无情。酡颜被月白带着，只觉得有些心疼。
“月白，你姐姐……”酡颜想说竹青对她不好，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她心思重，”月白拉着她的手腕，自己放空了心思，什么也不想去想。空余间还能逗逗酡颜，她笑一笑，“你得当心些。”
二小姐有时候也会坏心，大概是近墨者黑、被竹青带坏了。
酡颜为月白鸣不平，只觉得竹青该打、想着下次疼死她算了。她看看月白，又觉得二小姐好像没有为此事费上多少心神，知道了便是知道了、一切如常。
若不是月白在殿前过久的停顿，她真要觉得她在三年闭关里、磨去了心情。
然而握着她的手细微颤抖，月白复杂的心思成了一团浆糊，黏住了她的脚步，让她不敢往前、不该退后。
酡颜向着她，突然下定了决心。今夜的月白她来守护，决不能让竹青更加欺负她了。
“走吧。”酡颜反拉住她，直接往前。
月白被拉着差点踉跄，可看看酡颜、终是稳住自己，不得不面对。
她进去的时候不敢扫视，正好又有不少人向她打招呼。二小姐的威名此时好用，月白几乎就以为今夜不用见她了。
可她姐姐的布局怎么会有疏漏的地方，今日寻她来、那那个人就不可能不在。
人群一动她就有所察觉，本想着绝不往那边看，但鬼使神差、一下又对上了眼神。
月白一眼便知道是她，可一眼也能看出、并不是月白的她。
月白的季无念早磨去了这般冲动和热情，装出来的热烈里底色漆黑一片。月白曾想，若她能回少时、若她早些遇见月白、若她从小就被大人庇佑，是不是她心底就没有那般凄苦，可以开心些、高高兴兴地跟着月白离开？
她想、却不可以做。阿青替她完成了这份心愿，可看看眼前人、月白又觉得陌生。
“我是无念，”她如此介绍，笑得依旧像个太阳。但她说的话狠狠插.进月白心底，勾出一片血肉。
“听说、你欠我一条命？”
月白确实欠她，还不清楚、理不干净，一笔糊涂账、两个多情人。
她无法回复，幸好酡颜替她解围、她才可以落荒而逃。
“月白……”
拉她出来的酡颜有自己的害怕，月白不忍让她此时安慰自己，只说“没事”。酡颜担心，月白拍拍她安抚，带着她去岛上转转。
北风岛是月白搬上天的浮空岛，全岛地貌皆由她控，岛外结界也是她专门设计。这座岛是竹青创建天盟后，月白专门给她打造的住处，花草树木皆按着竹青喜好。酡颜没来过，听月白介绍、竟真有些放下焦虑，随她欣赏。
二人来了一片桃花林，月白伸手、接了一片叶，递给酡颜看。
“阿青喜欢桃花，这片林、是我专门种的。”
“你自己种的？”酡颜惊讶。
“那段时间闲着，这里不少林子、都是我种的。”月白拈了桃花一朵，粉瓣黄蕊，月光下都是灰色。她一松手花又落了，砸在地上、全成了白的霜。
她们踏霜而行，往前便是无衣殿。竹青站在门口等她们，酡颜看了、还愣住了脚步。
月白低了低头，“走吧。”
酡颜躲到她身后，总归是走到了竹青面前。
守殿的侍卫都被撤走，这里只有竹青一个人。她瞥了一下酡颜，又收回目光，只看着月白。美人的笑带着媚，她的无所谓与月白不同，似乎什么都是可以调戏的肆意。
“生我气了？”
这话说的，虽然问了、却好像并不在意月白的心情。
酡颜都有些怒意，可月白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竹青不急，甚至给酡颜递了个眼神，大概叫她稍安勿躁。
酡颜哪里会听她的，反而被这眼神激怒，几乎想拉着月白就走。
只是手中的人有所抵抗，月白终是抬头，低低地唤了一声，“姐……”
她唤得轻，这里也很静。竹青听得见她的无奈、也听清了她的乞求，月白少有这样难受的样子，浸了身、入了眼，连话都没有底气……
竹青叹一声，认输。
牵起妹妹，竹青让酡颜自己去旁边的偏殿休息，她和月白有些贴心话要说。酡颜还想阻她，又被月白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姐妹进了书房。
月白跟着姐姐，心里空空的。这里很黑，没有点一盏火烛。可她们俩熟悉，知道竹榻的位置在哪里。竹青拉着她坐下，搭着她的手。
“这么难过吗？”她问。
“……嗯。”
“……”竹青叹了一口气，在黑暗里抱抱她，“是我不好……”
她没有想到月白会这么这么伤心，是她不好。
月白抓着她的衣服，埋在她的肩头，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难受。本该接受的事实被一下推翻，那些沉寂的情绪反上来，全成了委屈。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闭上眼睛，让一切顺其自然。
竹青拍着她的背，略有安抚、点点自责。月白从没有这样在意一个人，就连当年的柬衣、也只是让她沉默。
除她自己，无人得过月白泪水，更罔称让她委屈。
她妹妹的情绪总是淡，有时一口叹息变能将心口清空、一切无关。能让她展露如此言行，那位季无念、也真是有本事了……
竹青也叹，大概也要接受月白心里有人。
“白白。”她拍拍月白的背，手掌覆在她长发。竹青放柔了声音，“那现在的她，你想怎么办呢？”
“……”月白被迫思考，眼睛睁开一些，只能看见竹青衣服上的纹路。王服复杂，这身衣服的纹路如同迷宫，让她思考了许久。她现在也陷在情绪的迷局，闭上眼睛，只有一个直白的答案，“我不想见她。”
“那就不见。”徒弟没有妹妹重要，竹青肯定随她。
月白又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姐、你逼她了吗？”
“好好跟她谈了。”竹青缓悠悠得回答，拍拍她的背，“虽说她没有拒绝我的权力……这里的选择、还是给她留着。”
月白的手紧了紧，“为什么瞒我？”
这就好笑了。
竹青笑了一下，轻轻把月白推开。她妹妹的表情不太爽快，竹青却可以理直气壮，“白白，你瞒我的时候，没有想过我也会生气吗？”
……想过，但是心存侥幸。
主要是瞒的事情太过严肃，月白没有跟竹青争辩的立场。她低着头，依旧有一些不服、有一点难受。
竹青瞒的也严重，但她比月白多些分寸，此时说开，“你们的事、我不再管了……如何发展、你自己决定。”想了想，她再加一句，“只是如果要再成亲、记得告诉我一句……我好准备。”
“……”月白话都说不出，心都没理顺，面对竹青调笑、也是一点笑不出来。
她姐姐叫她今夜不要走了，好久不见，一起睡一晚。她自己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半夜才回。
月白不问，第二日清晨告辞，把酡颜也带走。
她住所不定，只因她住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入口各不相同。当年长夜失窃，她想了许多，最终放弃媒介、只以自身为基，实力也涨回来。还好当年做了这般选择，不然此时也无法将长夜留下、作那世根基。
她闭关时候没去关注，此时空了、稍稍看了一下那边发展。这里的时间与那边不一样，二日便是一年。这世事悠长，当年的故人早已殁去，三清反木、明云落地，藏雪和无极消失于雪峰浪海。只是那边还有人、有了别的路。
月白感慨沧海桑田，手一挥、就不看了。
那边已是那边的风景，她再眷恋、也只能活在自己的路上。
作为天盟盟主的妹妹，月白其实事情很多。许多域守并不一定服帖，竹青不喜欢出手，常是月白去把他们打服。各地之间的交往交流，若竹青懒得管，也是月白协调。便是没有冲突，很多人会问天盟要这要那，要的最多的是阵法。简单得还好，复杂些的、都是月白亲自过去，因地制宜、重新设计。
天盟之外，她们也有许多小一些的友人。他们与她一样天地而生，虽然强大、但都需自行锻炼，如何使用能力、都需开发。月白大他们一些，也更强一些，时常帮陪。
闭关许久，月白想着该去考考凤信和尼罗，免得他们懈怠。她备了专门的空间，早早等在那里。
她不知道为什么无念会跟来，本想冷静以待，可她看自己的目光太过热切，月白觉得难受。
不知如何回应的二小姐只能第一个“杀”了她，既是训练、也是回避。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这样贴上来，让她该如何自处？
这怒气不知从何而来，月白就是觉得看着她烦，不想相处、不想接触，只希望她离自己远一些、不要让她有这样难受的情绪……
为什么呢？
月白空下来时细细思虑，答案倒也简单。
不过是把对季无念的怨气，放在了无念身上。可她又偏偏矛盾，不想承认她们俩是同一人。
不想承认的原因许多，皆是她自己心绪。但结果倒是一致，全是不想靠近。
一个季无念已经费去她诸多心神，难过纠结全部郁结于心，月白无法清除、难以回复，心中无法再来一次，更不想与另一个人再度纠缠。
她只想做她的天盟二小姐，慢慢缓解心中思绪，却不想有人疯狂、以自残逼她现身。
“不、不要跑……别逃……”
这人死死抓着月白心中的软弱，绝不让她离开。
月白没有办法，只能陪在她身边，被姐姐嘲笑，“这可是她自己想的，我没教她。”
没教她、但也没阻止，竹青和无念一样看得出月白纠结，把她吃得牢牢的。
可月白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被人扰乱了心绪，好不容易平静一些、又要被这般逼迫。这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性命，为了这点小事、就能如此自伤……
或许这也是她的执着，死死咬住月白、跟狗狗一样。
某种程度讲，她确实扼住了月白的咽喉，可再一转念、她也曝露出了自己的弱点。
月白的爱人、是不会逼月白的。
天盟二小姐最讨厌威胁，更不喜欢身不由己。就算无念会诚心跟她表白，跟她道歉，月白心里、也已有了评判。
那就不用再纠结了，那些情绪也可以放下。月白也能和她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是她误会了。
季无念有她的所思所想，所有的经历导向了她的选择。月白不怨恨，也不可以期待，一切到头，结束了。
她就这么想着，拒绝着。反正也不用相见，随意吧。
竹青叫她过去也很正常，月白觉得无所谓、平常心。就算无念要贴着她，她也只将她当做凤尾那样的关系就好。都是天生地养的体质，互帮互助、没什么问题。
九一跟来她没有预测到，不过没什么关系。只要保持这样的心态，她们总能好好相处……
“既有所求、万死不辞。”
她说得太过理所当然，月白一下想到了季无念的死亡。她确实得到了她的所求，留着月白在这里、时时刻刻被提醒她的求而不得。
这种感觉，太残酷了。
是，就算她们是同一个人，就算无念疯狂追求，月白心中也有一个过不去的坎……
“我会想起来的。”
不要。
拒绝的话语脱口而出，月白愈发难过。那些经历不过无妄之灾，她又为何……
不要用这种方式渴求，月白舍不得。
她宁愿就这么分别，让故事停在她的离开。之后的一切没有必要，只是狗尾续貂……
平静下来吧，心情也好、亡灵也好。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不用再有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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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大大的flag……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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