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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7 章
“铮！”
奇特的声响瞬间拉回她的注意力，季无念手上一用力，一下就把她带回屋脊。月白的身影不在，她赶忙往声音来处看去，立马发现了问题。
原本热闹的广场被清空，弟子都被赶去了周围，只能在外围观中心两人的“表演”。月白其一，此时手拿长枪，多守不攻；另一人看不清面容，但身上一身蓝紫绣了金纹，此时竟是比月白亮眼。她双手持剑，风一般向月白扑去，然而大人长枪如烈，一把挑了她右手剑。
却不想这人竟也抽出一把长.枪来，就着贴近的距离向月白刺去。
大人闪身躲过，手里的枪换了长弓，拉开距离、蓄力一箭。
季无念见那人横剑挡过，眨了眨眼，寻了月白刚刚坐着的地方坐下、等她们打完。
不得不说，大人就是大人，就连她的朋友也会这么多兵器、拿得出这么多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她们二人打架、撒了一地的神兵。季无念伸着脑袋，都没在看她们打，只在数她们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出来。
月白大概换了二十六件兵器，酡颜学她、也换了二十六件。最后一件酡颜先换，竟是从双手袖中各伸出一把利刃。月白陪她，似乎还刺破了衣服。
二人的实力差距肉眼可见，月白游刃有余、酡颜却跟得有些累。
季无念不想看了，转身去拦住赶过来的几位长老。赵子琛和六离问她怎么回事，文正也赶到了。
“……月白朋友找她。”季无念替月白回，甚至转身看看进度，“应该快结束了。”
话音刚落，那边月白斩了酡颜的袖剑，一把利刃顶在她的咽喉。
酡颜似乎说了什么，眼睛上的绑带跟着她脑袋晃了晃，像两条小尾巴。
月白收了剑，目光朝季无念这边来。手上一挥，结界就散了。
有趴在结界上的弟子一个踉跄，再起来时，刚刚的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月白来到季无念身边，看到其他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大人还是很有礼貌的，“未曾通知借用场地，叨扰。”她看向又挤满人的广场，“那边留下的兵器都给你们，算是赔罪。”
“月白姑娘。”赵子琛唤她，还是得维护一门威严，说上几句，“此处到底是我三清山门，还请不要这般妄然行事。”
“抱歉。”月白道歉。
再多的也不好说了。赵子琛临走还瞪了一眼季无念，只觉得月白姑娘被她带坏了。
闯祸又识相。
季无念没看见师兄的责怪，注意力全给了静下来的酡颜。刚刚远远的看不真切，此时再看酡颜，就有种与名字不符的反差。
酡颜酡颜，意指美人酒醉、红雨瓢泼，似春日桃花映红日、夏雨荷塘点瓣尖。可眼前的这个人青蓝覆身、隐隐透紫，像是承了蛊毒的鸢尾，灿烂中掺了深沉。
她眼前的绑带又把深沉带入神秘，无人看得清、没人能了解。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酡颜转向她，伸出了手、浅浅笑，“酡颜。”
她的声音到不似人那么深沉。
季无念一愣，也把手递出去，“季无念。”
“……”酡颜歪了头，“不是‘柬衣’啊？”
“不是。”月白替她答，还顺道把她的手收回来，盯着酡颜，“不要胡说。”
“她们很像。”酡颜说着，向周边转了转，像是能看到一般。她又转回来，问月白，“你姐知道你在这儿吗？”
“不知道。”月白说着，拉上季无念往回走，“这里不方便，我们去别的地方谈。”
她一个黑圈，直接把季无念和酡颜带回了扶桑殿。季无念被她牵着，酡颜就在后面背着手跟。穿过黑圈的时候她还感慨，“好久没被你这样带着走了。”
月白在前面领路，拆穿她，“你自己可以这样走，为什么要我带着。”
“……”酡颜皱了下鼻子，略嫌弃，“她这么没情趣，你不会觉得无聊么？”
季无念意识到这话是跟自己说的，笑着答，“不会啊。我觉得她很有趣。”
酡颜没回，也正好跟着走进了她们住的院子。月白让她们先坐，自己进去泡杯茶。季无念本想自己去，却被月白按住，还对酡颜说，“她就是我想让你帮的人。你们聊聊。”
她说完就走，都没有给季无念反驳的机会。手边连个茶水都没有，季无念只能硬着头皮跟酡颜说话。她想到刚刚酡颜提到的事，问她，“酡颜你刚刚问她姐姐、是也认识吗？”
“她们姐妹非常出名。”酡颜对着她，眼前的绑带和她的衣服一套，勾出她眼睛的轮廓，如同有一束目光、审视着季无念，“所有人都知道竹青溺爱她，很多人也知道、柬衣害了她。”
所以不管认不认识，她都可以有此一问。
季无念一下不知如何回，还是酡颜继续接话，“月白这次找我来，是要帮你修复魂力。我看你有柬衣残魂，魂力一途、应该是极有天赋的。现在这般……该是经历的原因吧？”
“……”季无念沉默一下，“或许是吧。”
“那你……”
“酡颜。”月白打断她，言语略带严厉，“我说了、不要问她经历。”
酡颜耸肩，“我没打算问她。”
月白拿了茶、切了水果，给她们放在桌上。大人自己拿了张椅子坐下，却不想酡颜一直向着自己，让她不舒服。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干活了？”
“……”月白不理她，倒了三杯茶，一人一杯。茶杯递到季无念面前时她开始向她介绍，“就像之前跟你说过的，酡颜在修复魂力方面很厉害。她在这里，能帮你快速恢复魂力，至少达到能感知的水平……”
至少这样，她就不会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无知地绝望。
“至少知道，就可以想办法对付。”
“……”要对付谁？
酡颜想问，但想想还是咽回去，等月白说完。
这些话本身她们是已经谈过了的，季无念知道月白的心思，此时也不会反对。无非是对面的人实在不熟，她也有些不自在，先问，“那要‘修复魂力’，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魂力本质、是感知。”酡颜回她，“我会引导你的感受，让你重新体验。”
“……？”季无念有些不懂。
“你放心。”酡颜笑起来，“月白说了不要问你经历，我也就不会窥探你的记忆。所谓感知、是你对自己的认识……你得挖你自己的深处，我只是引导。”
听着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季无念看看月白，不明白为什么她不能……
“月白是做不到的。”酡颜明明没有看见，却能知晓眼前，“她的神魂本就强大，与你我感知、完全不同。”
月白不情愿地附和，“在这点上、我确实不如她。”
季无念似懂非懂，但凭着对月白的信任，只觉得试一下就会明白，直问，“那我们何时开始？”
酡颜伸出手来，笑着说，“你若是想，现在开始都行。”
季无念看了下月白，大人并不反对。她把手搭上去，一下就被酡颜握住了。
酡颜笑着，又“看”向月白，“你还呆在这儿干什么？”
“……”月白搭着季无念的肩，没回她。
“赶紧的，走远点儿。”
季无念不明白，“为何她要离开？”
“她在这里，你有负担。”酡颜用另一只手赶她，“你快走快走，还要不要她好了？”
“……”月白瞪她一眼，弯下身子，在季无念耳边轻轻嘱咐，“有事叫我。”
月白走得不情不愿，还得酡颜多催她几句。
季无念目送大人一步三回头，待她背影消失才转回来。正好酡颜“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拿出一个环佩来，“你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形制熟悉，季无念觉得奇怪，“长夜……？”
“类似。”酡颜把环佩往上一抛，那东西发出光来，形成了一个大圈。光圈扩大，一步步将她们包裹其中，就像当年月港的守护之光。
“这是一个空间结界，月白送的。”她拍了拍手，笑得更开，“好了，现在、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这位也知月白大人爱跟踪的奇怪癖好么？
酡颜见她不说话，拿了茶杯、率先提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并不想见我？”
“……”季无念见她饮茶，也拿起自己那杯，想了想、说得婉转一些，“月白为我考虑许多，这份好意……”
“你并不想接受吧？”
“……”季无念被截了话，还是如此尖锐的问题。她答不出来，只能看向酡颜的“眼睛”。蓝色的条带上绣的金色纹路画作流云，缥缈无根，似是要连她的意识也牵引而去。她低了目光，看向桌上空出来的那杯茶，“我并不想她为我操劳这些。”
“为什么？”
“……”季无念无法回答，“我……”
“为什么？”酡颜再问一遍，撑着脑袋，继续审视，“因为你不会和她走？”
“……”又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季无念咬了咬牙，重新笑起来，“所谓‘感受’，就是一定要回答这些问题吗？”
“这些是你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了吧？”酡颜拿了一块切好的苹果，所有的果皮都被细心削去。月白的刀功好，外形都切得很圆。她一口吃进，边嚼边面对季无念渐渐升起的戒心，“我知道你并不在意什么魂力，此时与我呆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月白的一厢情愿……”
“你知道自己不会有下一次生命，所以为了月白此时的安心……你宁愿在这里跟我过家家……”
牙关紧紧咬着，季无念知道自己的脸上发硬，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么、现在你的想法已经被我拆穿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季无念浑身发紧，又被她强制松下来。她看着酡颜，掩去自己的怒意，“不怎么办。”
这些事情月白都知道。只是被拆穿而已，季无念无所谓。
“若你只是想质问我这些……答案月白早已知晓……”
“与她何干？”酡颜不解，“我们现在所说，只是为你。月白如何想，你都不必在乎。”她坐起身来，稍严肃一些，“我只是在问你，为何对月白如此愧疚？”酡颜一顿，继续剥开她的心，“明明……你已经决定跟她走了。”
“……”这件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无法与任何人叙述，为什么她会知道？
季无念升起一股憎恨来。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一个一个、全当她是透明的，随意偷取。她低了声音，眼睛盯着她，“你说不会窥探我的记忆，但是能窥探我的心思、是么？”
“你会和她走，却无法告诉她。”酡颜向着她，似是还在搜索，“嗯……你也没有那么想和她走，但被逼无奈……厌恶里又有些欣喜，毕竟、也算是和月白在一起了……你这心思当真复杂，有必要想那么多吗？”
“这个无需你来评判，”季无念不喜欢她，站起身来打算告辞，“多谢姑娘专程来此，无念难受大恩。魂力之事，听天由命。”
她说完便走，左右张望、只想找月白离开。
“你若现在魂力不能恢复，将来就算你记忆尽失、此番刻印也会让你神魂有损……”
“弱了，就不能呆在她们身边了。”
脚步立停，季无念握紧双拳，不得已转身，心中也有猜测。
“你是竹青的人？”
“我讨厌她，怎么会是她的人？”酡颜笑起来，朝她招招手，“月白是我恩人，帮你只是为她。这些问题你自己必须想清楚，魂力修行、最忌纠结多思，你这般心思、若不厘清，魂力难有寸进。”
季无念走回来，酡颜倒了一杯茶给她，“月白找我，因我也是弱者，与你心思近一些。她虽有希冀，但不会迫你，只是想把这些给你，至少多些选择。”
“……”这个她知道，“那你为何会知……我和竹青的事？”
酡颜笑道，“‘我’并非‘我’，‘我’也不知道。你知道，所以‘我’也知道。”
一番密语听得人晕，季无念却理解了一些。
“‘我’是你，不过我有‘酡颜’的目的。”酡颜双手越过肩膀向后，慢慢解去眼睛绑带，“若你觉得不舒服……”
蓝紫下垂，长长的尾带跟着她的手越过肩膀，又往前下来。她双眼睁开，浅浅的眉眼带着无谓的笑，眼边一颗泪痣随着她的话。
“这样会好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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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还剩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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