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座仙山

　　外面热浪滚滚，火锅店里却凉风习习，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里面吃着火锅。
　　蘸着料碟，吃下一大口带辣的羊肉，喝一口可乐，童丽舒爽地叹口气：“这就是国内的生活啊，天堂。”
　　张渺夹着锅里的蔬菜，放在吴浩浩碗里，轻声道：“不要总吃肉，吃点菜。”
　　“好吧。”吴浩浩塞到嘴里吃下去，然后可怜兮兮抬头：“还是家里的菜好吃。”
　　张渺夹了一大堆肉放在他碗里：“那多吃点肉吧。”
　　“谢谢师父。”
　　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碍眼。童丽捂着自己的眼睛：“你们两给我得了，请吃饭的是我。”
　　张渺：“谢谢。”
　　吴浩浩：“谢谢，小姐姐。”
　　“小朋友，很会说话嘛。哎，那傻子，捡到一个好孩子。”童丽的犀利眼神充满欢快的笑意。
　　“师父不是傻子。”吴浩浩气鼓鼓瞪着她。
　　她嘲讽着瞟了眼张渺，鄙视道：“她不傻，那说说自己怎么就上了姓冯的贼船？怎么借了那么多钱？说说呗？”
　　张渺没有任何反应，只淡定地说：“我忘了。”低头继续给自己和吴浩浩夹菜。
　　童丽嫌弃地看看她，低头要去夹菜，脸色变了：“喂，你们两属猪的吗？”筷子捞一捞，“我肉呢？”
　　两张无辜脸望着她。

　　吃饱喝足，童丽端着杯子，悠闲的和张渺聊起天。
　　她嘴角向着吃水果的吴浩浩指指：“先说说他，你还没结婚，哪里来的？”
　　“我收的徒弟。”只这一句，张渺不再继续说。
　　“没了？”
　　张渺默默注视她。
　　她忍耐住点点头：“好吧，不问他。那就说你借的钱。”
　　张渺很诚恳地看着她说：“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借的钱去了哪，我一醒来自己就是二十五，相信我。”
　　她咬咬唇，再次点点头：“好，我‘勉强’相信你，那再再说说，你今天怎么会在我爸公司？”
　　张渺说：“我在叶夕的公司上班，做销售。”
　　“叶夕？”童丽惊叹道：“你这是追人追到人家公司了？”
　　“不是。”张渺严正解释：“我是借他的钱还了债，他让我用工作还。”
　　她暧昧地瞅着张渺，色迷迷道：“我懂。男神的要求，很难拒绝啊。”
　　“......”
　　放下杯子，童丽捏个水果放嘴里：“我爸这人，他以前不这样，在我妈和他没离婚的时候，家里有小钱。日子很舒心。”
　　手里的牙签戳着水果，叹气道：“自从入了一个老板局，人就开始慢慢变了。等我妈和他离了，整个人就彻底放飞了。”
　　“看出来，”张渺说：“眼底青色。”
　　“不过他脑子还清醒着，我没有弟弟妹妹。”童丽无奈耸肩。
　　她刚吃了口水果，手抬起来对张渺抖：“嗯嗯嗯。”
　　“小姐姐，你抽了？”吴浩浩还跑过去拍拍她的背。
　　童丽把水果咽下去，咳嗽几声道：“你这小朋友手劲挺大啊。”
　　“不客气。”吴浩浩跑回去坐着。
　　“……”她继续对张渺说：“我爸说，为了表达歉意，他给你准备了礼物，合同也和你们签了。”
　　张渺摇摇头，说道：“礼物就算了，合同我很开心。”
　　“不能不要。”
　　童丽拿起包，贴心道： “今天就到这吧，不耽误你上班时间。等周末，把礼物带给你，你得请我吃饭啊。”
　　“好。”

　　这次，白初阳出现的地方没有张渺，只有空空的院子，而这个院子他记得，福利院。
　　时间已是晚上，院子里的游戏区已经没有孩子，旁边的宿舍区灯火通明。
　　白初阳四周转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距离张渺住的地方还挺远。
　　刚要出门的时候，小小脚步声从后面响起，他没有在意，继续往外走。
　　“是你！”小孩激动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徐毅，能看见自己，没有右手的小男孩。
　　“你好。”白初阳转身对着他摇摇手。
　　徐毅开心地跑过去，抬着头，眼睛里都是看见他的光芒：“我听不见你说话，可我知道你在和我打招呼。”
　　白初阳点点头。
　　“嘿嘿嘿。”徐毅傻笑说：“你是来看我的吗？你比之前清楚了很多。”
　　什么叫清楚很多，他又不是电子设备。
　　白初阳蹲下身，再次点点头。
　　“吴浩浩还好吗？是不是要上学了？我上二年级了，不知道能不能在一个学校。”徐毅自顾自的说着，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不过白初阳还是配合着他，点头摇头。
　　“我们这里有很多小朋友被领养了，就剩下我这个最大的，还有那些不会走路和不会说话的。”徐毅呵呵一笑，说：“不过院长妈妈说了，等他们再长大点，就可以被领养了。”
　　白初阳静静地听着。
　　然后他越说越失落：“我的妈妈还没有来接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白初阳摇摇头，他不知道。
　　徐毅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妈妈不会来的。”
　　白初阳抬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可手穿过他的身体，没有摸到。
　　“我猜的没错，只有吴浩浩的姐姐才能让你碰到我，对吧！”徐毅神神秘秘地靠近他，耳语道：“所以，吴浩浩的姐姐真的是神仙对吧？”
　　白初阳再点点头。
　　徐毅像是偷吃油的老鼠，捂着自己的嘴偷乐：“我就知道我没听错，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赞赏的竖起拇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徐毅在说，白初阳在听。
　　注意到时间挺久了，白初阳起身对他摇摇手，手指点点门。
　　“你要走了吗？”
　　他点点头。
　　“那你还会看我吗？”徐毅用手掩盖自己的嘴巴，期待着望着他：“你来看我这个事我谁都不说。”
　　他再次点点头，影子穿过门，走了。
　　“再见。”

　　白初阳一路蹭着别人的车，很快就到了张渺住的地方。他进来的时候，张渺他们也刚刚要进山。
　　“我来了。”白初阳快步跟上。
　　吴浩浩没什么心眼，直接说道：“叔叔今天太迟了，害的我师父等你很久。”
　　张渺的脸色随即变红，尴尬地急说：“我没有等他。”
　　看着张渺的脸，白初阳使劲压住嘴角不能上翘，快速眨动眼睛不能弯曲，因为嘴和眼睛能被张渺看到。
　　整个魂体有点扭曲感：“额，嗯，你师父她，就是有点不习惯我晚上不在。”
　　一旁的吴浩浩认为很有道理，赞同地点点头：“好像是啊，叔叔好像每天晚上都在。”
　　张渺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觉得白初阳不错，为她解围。等三人来到菜地，看着菜都长那么大的时候，张渺反应过来，什么叫‘不喜欢晚上不在？’。
　　可要让她去反驳，那两个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兴致勃勃地拔地上的藤蔓，现在再解释，也解释不了，只能自己憋着。
　　白初阳在一旁偷看着张渺的脸色，先是一红，又是有点懊恼，最后回归正常，他知道张渺这是要翻篇了。
　　他费劲的拔出根，抖了抖上面的泥，说道：“对了，我今晚是最先出现在徐毅身边，所以过来有点晚。”
　　“徐毅哥！”吴浩浩撒开手，激动地跑到白初阳面前问：“徐毅哥等到妈妈了吗？”
　　“没有。”
　　吴浩浩又颓废地走回来，蹲下去，继续拔：“还没有啊。”
　　张渺提着裙摆，走到自己那块地头，勾勾手指，一排青菜自动从地里跑出来。
　　说道徐毅，她就想起他的那双眼睛，不在意道：“他的眼睛很漂亮，很通透。”
　　“通透？”白初阳好奇问：“什么意思？”
　　“如果他修行的话，眼睛就是他的利器。”张渺手一转，那些菜分别捆成几捆，落地，堆叠。
　　她继续道：“他能在灵气不足的情况下看到你，就说明了他的天赋。”
　　白初阳疑惑道：“那你不收他为徒？苗子很好。”
　　吴浩浩也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张渺。
　　“没钱，养不起。”张渺继续查看其他的菜。
　　白初阳看着吴浩浩说：“也对，你这已经有一个了。”
　　张渺听他语气里带点惋惜，想到自己之前要对他说的话，问道：“你不想转世？”
　　白初阳摘藤蔓的手停了一下，犹豫道：“不怎么想了。”
　　“那和我修行吧。”张渺说。
　　哪知白初阳第一反应就是：“不行。”
　　“为什么？”
　　“我不想给你拒绝我的借口。”白初阳背对着她，蹲着帮吴浩浩把藤蔓拔了。
　　张渺眨眨眼睛，无辜说：“什么意思？我说了可以教你，怎么会拒绝？”
　　吴浩浩的小脏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汗，留下一道泥痕，抬头对张渺说：“师父，你要收叔叔做徒弟吗？”
　　“我不做徒弟。”白初阳继续背对着。
　　张渺想了一下，拿出一本书，走过去递给他：“我也没有要你做徒弟的打算，这本书给你，反正这世上可能就你一个鬼。”
　　白初阳起身拿过书，书面上什么都没有，“什么？”
　　“这是以前……”张渺顿住，继续道：“他让我交给有缘人，我觉得你挺有缘的，送你。”
　　看出张渺那一瞬间的难过，白初阳没有问什么，温柔笑着：“谢谢。”
　　“嗯。”张渺沉默着去看吴浩浩摘瓜。
　　盛夏的夜晚，广阔的山地上，有那么几块田地郁郁葱葱，周围的树木还没有恢复原来的样貌。
　　一个看不清脸的高壮男人不时看看旁边古装飘逸的少女，又看着手里的书，最后盯着在蹲在地上劳作的小孩。
　　而那个少女，像是走神一样，也盯着那个小孩。
　　广阔无垠的天空中，繁星记录着这......两个大人盯着小孩劳作的画面。
　　那么寂静，那么悠远。
　　“师父，我好累啊。”
　　“你才拔了三根藤，五个瓜，地里还有四根。”张渺严肃的声音响起。
　　“啊？”吴浩浩转头鄙视白初阳的脚下，“叔叔，你就拔了三个瓜啊！”
　　“什么三个？你看看，这是藤，上面是五个瓜。”
　　这也是很好笑，吴浩浩种的那十颗，都是带藤的瓜类，而山门里不分季节，什么蔬菜都能在灵气充足的地方长出来，还会比一般瓜大点，只是个数少。
　　所以，张渺那几捆菜堆起来都不如吴浩浩的多。
　　“你怎么都种的瓜？”张渺在一旁休闲道。
　　吴浩浩委屈吧啦道：“我看种子都挺大的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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