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

　　“我我我只是一只宠物蜥蜴而已啊——”缩小版的科莫多巨龙趴在地上，觑着沐留的纸簌簌掉泪，“我没有做过坏事……”
　　没做过？那你刚才追我们算什么？
　　瞿州不相信它，看这情况，连神都困不住它，沐留晚点出现他和莫旦现在指不定在哪游泳。
　　两人一鬼看着拿出白纸却又停住的沐留。
　　沐留眼里倒映出的，是一手黛猫猫一手品种不明的渴望。
　　他收了白纸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图片蹲下来，“你能变成这样吗？”
　　图片上是个还挺漂亮的软体动物，像披了件层层叠叠的白纱披风。
　　司迁异看了眼，“雪花石膏裸鳃海蛞蝓。”
　　龙龙呆滞地摇摇头，不明白这个少年模样的神突然在搞什么。
　　沐留又翻出一张递到它面前，它还是摇头，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蜥蜴脸逐渐麻木。
　　锲而不舍地翻了估计得有上百张图片，得到的答复都是摇头，沐留把手机放回兜里，深吸了一口气，龙龙发觉了出什么，求生欲激增，十架高铁都赶不上。
　　“等等等等，我当宠物的时候还是能看的！”
　　说着它连忙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蜥蜴。
　　能看是能看，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瞿州缓缓道：“……你，好梦幻啊。”幻想破灭的梦幻。
　　“谢谢！我好歹也是当过宠物的。”
　　龙柠是一只彩虹飞蜥，不过在晚上它没有那炫目的彩虹色而已，“您可以等到白天，出太阳的时候，我可——等等！”
　　沐留把龙柠抓了起来，不过没用白纸龙柠倒是松了口气。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吗？”原形是蜥蜴，现在可不一定还是一只单纯的蜥蜴，沐留还是更喜欢看起来嫩生生的动物，这种皮肤粗糙的蜥蜴还是不要了。
　　龙柠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被除名了，还在为了性命委曲求全，不惜出卖蜥身自由。
　　“白天我好看，晚上不行……”
　　完全没在听自己说话，沐留盯着它，龙柠咽了口唾沫，缩起脑袋。
　　“可能不是蜥蜴了吧……”毕竟主人那么讨厌它了。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沐留收紧手指，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居然要捏死自己，龙柠蜥蜴惊恐，小短爪乱蹬，“停停停——”
　　“噗——”，像把手里的蜥蜴抓漏了气，沐留松开手，刚才活蹦乱跳的蜥蜴变成一张纸片摊在了手上，把纸片蜥蜴往兜里一揣，沐留和瞿州莫旦说拜拜。
　　“不早了，休息吧。”
　　说完就头也没回地走了，看样子是要去抓猫，司迁异临走前看了两人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瞿州和莫旦感觉莫名其妙。
　　“他好像挺讨厌我们的。”
　　瞿州沉吟，“……确实。”
　　莫旦摸出自己的刀，“但蟲好像可以收拾他。”
　　同伴如此身残志坚，但贯穿整个胸口，甚至撕裂了腹部肌肉的伤口容不得他放肆，莫旦的手在颤抖，瞿州拍拍他的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先把伤养好。”
　　虽然伤好了也不一定打得过那个鬼。
　　“……他是不是有点眼熟。”
　　得到来自同伴的支持，莫旦好歹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司家的继承人，司九重，我们在他家老宅开过会的。”刚才他看瞿州都快和人打起来了，没想到是没认出来吗。
　　“……原来如此。”瞿州记得司九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为什么他现在会变成鬼还和神走到一起的？
　　“司九重一个多月前死的吧。”莫旦按了按伤口，指尖一片濡湿，看来伤口流血，要重新上药了。
　　想到那老中医的鬼药粉，莫旦就觉得自己又被黛狸的菱形鞭抽了一回，宛如死亡回放。
　　不，那比被抽还疼，他可以考虑拿点药粉回来给黛狸，让涂鞭子上，肯定比淬毒更让人y生y死。
　　“据说是被仇家绑架，J察赶过去的时候满房间碎肉和血。”莫旦眸子无光，声音冷淡，“找的那几天，一个人养活了那附近十几条狗呢。”
　　学校，天一黑木樨大学的路灯就亮起来了，不多，但足够照亮晚归学生的路。
　　沐留向来是其中一份子，此刻他右手一只猫，左肩一条龙，身后还有一只鬼，阵容豪华。
　　“你最近好像很忙。”不然看刚才对两个敛妖师的态度，早在自己和他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就该跳出来了。
　　“是的，稍微有一点。”没想到沐留还会关注自己，司迁异有些惊讶。
　　“是在忙关于托梦的事吗？”沐留挑了一下眉。
　　和沐留相处久一点，司迁异发现他身上还是有属于这个年龄段，外表年龄段的鲜活的，比如刚才挑眉的动作。
　　他还以为沐留是个很冷淡的神。
　　不过提起托梦……他还真的有点，一言难尽。
　　“嗯，但……稍微碰到点状况。”
　　司迁异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这种不善言辞，在他发现自己居然只能给本家人托梦，还是个不怎么熟的本家，并且开始托梦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本家的梦里，本家抱着枕头缩在床头哭，他站在床位长久沉默，恨不得拿起手里的拄拐给自己一棍子。
　　“呜呜呜——二少爷，你头七二七三七不都过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找的还是我啊——我只是一个学生党，还很没用啊——”
　　他其实也不想找你，但其他人托不了他能怎样？
　　司迁异深吸一口气，尝试交流，床头快贴墙上去了的本家听到他的动静，哭着又往墙上挤了点，再这样下去，司迁异觉得她估计会成极其鲜活的一副壁画，真正字面意义上的。
　　“难……难道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看来还算是个脑袋瓜灵活的，司迁异想着可能会容易点，就听见她又说：“可是我无权无势也帮不了啊……”
　　说着，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眼泪哗哗，“就算烧纸，也轮不到我，而且纸币挺贵的，我也不一定买得起。”
　　对于买不买得起一比一亿的天地银行纸币这种事，司迁异只想说，你能看看你的房间再说话吗？都住得进主家……
　　不对，司迁异记得这个孩子好像是……司家从外面带回来的，听说好像是从小流落在外，几年前一个女人找上门，司家才留下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的身份地位却极其尴尬。
　　所以，说不定，真的好像买不起纸钱。
　　MD仔细一想还真可怜，司迁异捂住嘴，眼底泪光闪烁。
　　……等等，哪里还是不对。
　　他不是托梦供奉神灵的吗？在这里可怜一个小孩可怜个什么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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