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

　　晚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意，木樨市大学废弃的教学楼上空，两大一小三只幽灵趁着夜晚，赶向离木樨市几百公里的灵城。
　　“爸爸爸爸。”趴在背上的小幽灵睡眼朦胧，“要听故事……”
　　体形稍小一圈的幽灵妈妈看了看虚弱小幽灵，五官没什么起伏的脸上很明显地看得见她皱了一下眉头，又无奈又心疼，幽灵爸爸倒是乐呵呵地驮着小幽灵，拉开了故事序幕。
　　“可可，你还记得爸爸上周给你说的神大人吗？”
　　……
　　“神嘛，不就是些高高在上的玩意儿——”
　　废弃教学楼旁边的行道树上方传出嗤笑声，两只看不出原形的妖怪在那里交谈着，随便放放风。
　　没办法，也就只有在晚上，他们这些小角色才敢出来溜达，白天不是属于人类的，就是厉害妖怪的，他们哪敢随便掺和，更不用说最近还多了些奇怪的家伙。
　　树下的一个人影动了动，手里翻折纸张
　　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沐留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往面前石龛里放东西。
　　两只妖怪交谈着飘远了，只剩淡淡黑气留在风里，谈话的内容好像有了点变化，不是让妖忌惮的角色，不用光耍嘴皮子，那只嗤笑神明的妖怪声音愈发变大。
　　“还有那些凡间的什么野神，不过就是比我们干净点就把自己当什么了，没了人类还不是p都不剩，哦对了对了……”
　　他好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话里是比刚才更甚的嘲讽，“还有那个什么……宗神？我呸——”
　　沐留动作不变，指间的速度快了起来。
　　妖怪啐了一口，“真以为立了个特技就是真神了啊，比我们这些妖怪都还可笑，什么神印眷属，天界说来玩玩的，居然真信了哎哟，今儿晚上我说得是不是有点多……”
　　妖怪同伴默默回答：“……没有。”
　　至此，两妖的踪迹才完全消失在附近，沐留手一翻，手心里有个立体形的白纸瞬间变成了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在灰淡的月光下都显得格外诱人。
　　把苹果放进石龛里的盘子上，沐留站起身合掌拜了一拜，手里的白纸还剩了几张，他整理好，带着离开了废楼这边。
　　另一边，晚间故事到了尾声，小幽灵已经睡着了，幽灵爸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微笑着收了尾。
　　“……所以呢，神大人们都是很伟大的呢。”
　　相比幽灵爸爸的平和，幽灵妈妈面上有些担忧。
　　“也不知道灵城那边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和传闻一样，有敛妖师大人们在……”
　　近来四方都不太平，人类还好，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和异间没联系，妖怪精鬼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些力量弱小的，哪个不是心惊胆战，生怕哪天鬼都做不成了的。
　　“安心。”幽灵爸爸心里其实也没底，但面对妻子，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微笑着安慰妻子说：“或许只有我们那边才乱呢，你看，刚才路过的那个城市不也很平静吗？”
　　幽灵妈妈按着胸口，这样事态，确实不能太过悲观，“嗯……”
　　“那座城市……”幽灵爸爸看向星空，语气轻松却是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定有一位很厉害的神大人，在守护着吧。”
　　宿舍，沐留刚走过一个转角，视线就被猛然窜起的一物遮蔽，不由得冒出一个问号，还没退后，一只手就捞住了他，舍友于唤春大晚上精神抖擞，抓夜不归宿的寝室吉祥物来了。
　　“行啊小沐沐，大晚上这么不安全，跑哪玩儿去了？”
　　于唤春曾被校友评为最有人格魅力的一大校草，盛世美颜就算是他披头散发四周环境昏暗也在不断输出。
　　被他单手箍住的沐留却只觉得今晚的月亮好生艳亮，有事要发生。
　　“让我看看……”
　　早就做好了沐留不会回答的准备，于唤春自行进入了带语言互动的自问自答环节，低头操着他被其他人誉为只配在钢琴上行走的手指就是一顿乱掐算，抬起p也不是的一根食指摇了摇笑着说：“是不是又去拜那个空神k——”
　　于校草的神龛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没龛完，整个人也随着招呼都没打一声原地化身野马的沐留奔了出去。
　　缰是没脱，于校草手上绷着呢，但一看前路——好家伙，走廊尽头的阳台，而且看这一飞冲天的架势是没准备停下来，于唤春心里顿时有些慌，苦涩的眼泪已经挂在了眼角。
　　“刷拉——”
　　有什么轻而薄的东西飞了出去，听起来像是纸张，于唤春余光看见一个雪白的东西扑向阳台投入了月光的怀抱。
　　为什么说余光呢？
　　因为沐留在楼梯道一刹车带着他又转身窜上了楼，于是他只能和纸张落地的优美瞬间失之交臂。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张纸拍出去的力道消失后，并没有因此做自由落体，而是飘飘悠悠，盖在了一人高的空中，就像那里应该有个人一样。
　　纸张的静止没持续多久，大概几秒吧，它就像有风吹过，又自由落体到了阳台上，雪白的纸面完美地呈现在了月光下，“叭”，被一只无形的脚踩上了红色的鞋印。
　　星星点灯的血滴落下来，只有白纸上才有痕迹，黏糊的鞋印扯得纸张动了一下，直到边角按上一个红色指纹，这张经历过多次诡异运动的纸才完全平静下来，安安静静当起了一张洒了红颜料的纸。
　　“内个……小沐沐。”
　　在沐留带着于唤春跑了好几段楼梯，通往天台那禁忌之地的铁门近在眼前的时候，这个一路承受力的相互作用，却从始至终力道一点没松的男人终于舍得出声叫住沐留，“我们寝室在五楼……哦。”
　　末了还差点忘了语气词，可惜补上后总让人感觉少了点味，没得到回应的于唤春张了张嘴，想倒放一下重新说一次。
　　即将撞上铁门时，沐留停下了脚步，于唤春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种空空的感觉。
　　臂弯里那股难以掌控的力量停歇下来反而有些想念？
　　手臂处被猛地一扯，令人想念的力量又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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