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情缘

作者:蓝田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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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沙深处斗狼群


      天蓝得像大海,娇羞的弦月仍未露出脸颊,点点星尘却已织成了银河。
      烈马奔驰了数里,炎离回身望去,并没有瞧见追兵的影子。
      马儿停下的时候,他的左臂已麻木,像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很痛,却又只能朦朦胧胧感觉到,若虚若实。
      弯刀拔出,在衣肩上划了一道口,他猛地一拽,衣袖已断,露出了牦牛般粗壮结实的臂膀。
      他微微用力试探拔着,箭却没有丝毫移出,只引得一阵绞痛却袭来,这才让他感觉到,缘来自己的胳膊还在。
      这箭上应该是做了倒勾刺,看来不能用蛮力拔出来。
      弯刀又如闪电般削出,露出一个光滑平整的口子,箭柄已插入黄沙中。
      他将伤口缠住,然后又同样快如疾风,削断了马儿腰椎上插着的箭。
      他取下水袋摇了摇,已是轻飘飘空荡荡。
      他将这最后几滴水倒在手上,然后递到马儿的嘴边,马儿嘶嘶地舔着。

      人已累,马尤伤,但它们却不能停下来歇息。如果不尽快走出这荒漠,即便追兵不来,它们也会渴死!
      炎离忽然想起了乌天狼,它现在仍是生死未卜!
      他回身眺目远望,却没有等来鹰儿的长鸣,只怕它已是凶多吉少!
      马儿又继续和风神赛跑起来。
      炎离赤着的胳膊,有些微微发凉,然后开始变得灼热,烈火一样烧了起来。然后那火又渐渐熄灭,他的胳膊再次失去了知觉!
      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摔在了地上,也惊住了马儿。
      炎离赶忙下马上前探去,只见一双翅膀搭在地上,像是一只大鸟。
      果然,他最不愿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便是乌天狼!
      他将乌天狼捧在手中,心头一阵绞痛,仿佛他捧着的不是一只鹰,而是骨肉兄弟!
      它身上的血还未凝固,但它的翅膀已荏弱,再也没了往日的雄壮。它死了,在这夜幕中长眠了!
      炎离取下了腰间的于阗玉,系在了鹰儿的脚上。
      黄沙慢慢湮没它的羽毛,苍天狼已被他埋在了漠海之中。
      这高原上的天狼,本应在雪云山之巅老去,未曾想竟会葬身漠海!
      他想起了这鹰儿的故事。那是一个凉风徐徐的清晨,一只乌黑的小鹰从宫墙上摔下,落在了父王的脚边,然后父王就听到了啼哭声,哥哥来到了人世!

      神鹰已亡,但炎离却不知,下一个葬身戈壁的,也许就是他。因为六只闪着绿光的眼睛,已经围住了他。
      闪电驹的嘶鸣声传来,炎离转身看去,三只沙漠狼已在马儿周身盘旋。另外三只已离他只有两丈之隔。
      没有留给他拔刀的时间,一只野狼已向他扑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后倾,重重地摔在了沙上。不过还好,那恶狼并没有得手。
      但他的衣襟已被撕掉了一块!
      好凶狠的狼!
      炎离转过身来,只见它张着血盆大口,赤红鲜艳的舌头,抖得像剑一般笔直,锋利的獠牙闪着银光,双眼喷着绿色的火苗。
      是她!炎离记起来了,这就是那只会流泪的母狼,她是来为夫报仇的!
      炎离刚准备站起身来,她便恶狠狠地飞身袭来。
      她的獠牙已快到猎物的喉咙,只可惜,她还是稍稍慢了一步。但就是这一步,要了她的命。
      火云刀划出一道闪电,鲜血喷涌而出。不是从炎离的喉咙,而是那母狼的喉咙。
      再坚硬的狼皮,也终究挡不住卷月火云刀的锋锐。
      炎离将那母狼从身上移开,刚准备喘口气,又一道灰影向他奔来。
      他赶忙向旁边一闪,那野狼扑了空,但他的刀却已落在了地上。
      他还来不及去捡刀,另一只又向他跃来。他灵机一动,迅速取下背上的弓,猛地向那野狼挥去。
      “嗷”的一声惨叫,那野兽倒在了地上。
      可是,另一个影子也鬼魅般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
      狼狠狠地撕咬着,可惜这短臂长梢弓挡住了它的獠牙。
      炎离顺势将弓微微一转,套在了狼的颈部,使出牦牛之力勒着。
      他的双臂越来越疲软,而那狼的嘶吼声也越来越微弱。
      只听见“啪”的一声,弓弦竟折断了,而那畜生也已停止了哀嚎,死死地躺在炎离身上。
      冷汗已湿透了他的衣襟,他的身子像喝醉了酒,软软地瘫在地上。
      等他刚准备推开野狼的尸体时,又一张血盆大口冲了过来。
      原来那一只狼还没死!
      可是刀落在地上,而弓已折,他没了武器去抵挡这獠牙,剩下的就只有手了。
      接着,他的左臂就多了一道血印。
      他忍住这刺骨的痛,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似乎探到了什么硬物,也不管是什么了,用力朝这孽畜的头刺去。
      野狼眼中那绿色的光终于熄灭了,弯折的蝴蝶已沾满了血,他这才看清,是那姑娘赠的琳琅胸针救了他的命。
      炎离将那蝴蝶在身上擦了擦,抹干了血迹。
      另一旁,闪电驹依旧还在和野狼纠缠着。
      炎离拾起弯刀,像发怒的猛虎一般地冲了过去。
      也许是他的怒火吓到了狼,两只竟愔然逃去。
      而地上躺着的那只,像一只死狗,它应该是被活活踢死的。
      但马儿的肚子上,也多了几排血印。
      炎离赶忙从袍子上割下一块布,擦了擦马儿的身子。但血珠仍不止地向外冒着。
      他用布紧紧裹住胳膊,抬头望去,天空依旧像海一样蓝,但星光却微微黯淡了一些,因为勾月已出鞘。
      炎离从没像此刻这般想念蒲犁谷,真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飞回金石城。
      可惜马儿已伤得不轻,若是再让它劳累奔波,只恐怕……哎!他长吁一口气。
      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叹气,哕哕一声低鸣,然后抖动着身躯,似乎在告诉他的主人,快点上来吧!
      马儿呀马儿,这次当真不该带你来,让你遭这苦罪!等了蒲犁谷,我一定用最肥嫩的鲜草喂你,让你饮最甘甜滋润的泉水!炎离轻轻拍着马背对它说道。
      此刻,月弯伴星河,天蓝照黄沙,人已倦,马尤乏。
      这灰暗的影子孤寂如冬,缓缓在地上拖着,向东方的尽头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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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狼受怨憎恨之苦,为了寻仇而丧命,正是冤冤相报。鹰儿为了炎离而丧命,但它绝不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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