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亮了

　　冬阳相信第一眼。
　　并不是相信肤浅的一见钟情。
　　只是第一眼，就能决定有没有故事。

　　她从来没有失误过。
　　从小到大第一眼的心动，都会有后续。
　　只有一个人，让她栽了。

　　中考成绩算是正常发挥，冬阳不出意料地被建智录取。
　　第一次返校时，冬阳毫无兴奋的感觉，建智是一所不上不下的区重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似她的人生，平凡却不甘。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似乎能把三年的日子一眼看完。

　　公交车上闷闷的，九月的天气已有秋季的凉爽。
　　终于到站了，冬阳站起身的瞬间闻到黑色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
　　一个男生从她面前走过。
　　真好闻，洗衣粉什么牌子？

　　冬阳抬眼打量，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是个高瘦的男生，皮肤有点黑，眉毛很浓，眼睛却很好看。
　　冬阳觉得他长得像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曾经。

　　他们一起下了车，男生走得很快，冬阳跟不上他的步子，却隐约觉得他们可能是同一所学校，但也只是可能。
　　建智门口已经聚满了学生，陆陆续续地还有很多学生来。
　　冬阳按照姓名找寻自己的班级。
　　找到了。
　　高一四班。又是四班。
　　她从小就在四班。

　　随着人流走进教学楼，冬阳一眼就看到公交车上的那个男生。
　　是他！
　　冬阳跟着他上楼，看着他进了班级，四班。

　　第一眼。
　　太有意思了。

　　同车，同路，同校，同级，同班。
　　还同桌。

　　冬阳内心有些不平静。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

　　男生叫许默。

　　他们很难熟。
　　许默太慢了。
　　什么都慢。动作慢。反应慢。说话慢。
　　连表情都是0.25倍速的。

　　他经常摆着一张无辜的表情，眨着眼睛看着冬阳。
　　冬阳真想掐死他。

　　但是没真掐死。

　　第一节地理课时，全班都被地理老师的塑料普通话笑得前仰后合。
　　陈放和张天笑得更是夸张。
　　偶尔的调侃其实无伤大雅，冬阳不喜欢口无遮拦的嘲讽。

　　下课后，地理课上欢乐的余温还没有褪尽，冬阳还是能听到不合身份的调侃。
　　刺耳。
　　冬阳出门接水。

　　回来时发现张天在和许默说些什么,凑近一听发现还是对地理老师的吐槽。
　　她懒得听张天用各种流行用语嘲弄地理老师，刚要带上耳机的一瞬间，她听见许默缓缓开口，“地理老师讲得挺好的呀。”

　　不咸不淡的语气，却让冬阳的心微微震动。
　　所有人都在讽刺时，只有他说，挺好的。
　　她看向许默，男生仍然慢慢的。
　　慢慢的，也挺好的。

　　冬阳开始主动接近许默。

　　开学一个月以后，班主任调整座位。
　　收拾东西的时候，冬阳刻意不去看许默。她知道许默肯定没有什么表情，至少不会表现出来。
　　她的座位在前排，许默在后排。
　　教室里到处都是拖桌子的声音，冬阳先收拾好书包，没有打招呼，甚至没有说话，冬阳先一步离开。
　　坐定了以后，冬阳心里闷闷的。
　　不是难过。
　　是可惜。
　　她小心地回头。

　　正对上许默淡淡的目光。
　　他也在看她。

　　冬阳迅速回头。
　　像一个小偷般做贼心虚。
　　心里又惊又喜。

　　可是没有喜太久。

　　他们不再是同桌。
　　在学校里渐渐不再打招呼。
　　回家也不会再聊天。
　　偶尔眼神的触碰也会被冬阳躲开。

　　她在赌气。
　　气他的不主动和自己的在意。

　　可青春期的男生哪里懂得冬阳内心的纠结和别扭，他们只是长高了的小学生。
　　许默更不懂。
　　他幼儿园都没毕业。

　　周四放学回家，冬阳偷偷拿了手机，等连续热播的偶像剧。
　　忽然班级群里就炸锅了。
　　许默谈恋爱了。
　　冬阳愣住。
　　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她关掉手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是今天的作业太难了吗？
　　冬阳迟迟下不了笔。

　　第二天去学校时，许默的座位上聚满了一张张八卦的脸。
　　冬阳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回头，真吵，她戴上耳机。

　　可消息还是传进她的耳朵里。
　　放学时，许默的所有隐私都被挖出来了。
　　同级，隔壁班。
　　打篮球时认识的。
　　女生向他告的白。

　　冬阳想赶快放学，可她还要和许默一起值日。
　　值日表是开学时按同桌排的，后来换了位置，值日表并没有变。

　　冬阳默默地擦着桌子，许默扫地。
　　班里只剩张天没走，“冬阳你知道许默谈恋爱了吗？”
　　冬阳装作没听见，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什么？”
　　可张天提高了嗓门，“许默谈恋爱了。”

　　去你妈的张天。

　　“哦，我听说了。”冬阳眼皮都不抬一下。
　　她知道许默正盯着她。

　　冬阳迅速地擦好桌子。
　　六点了。
　　许默还在慢慢悠悠地扫地。

　　他背对着她。
　　冬阳想起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的见面，觉得缘分真的悬而又悬。
　　原来，她一直相信的第一眼，并不一定会发生故事。
　　也有可能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但冬阳仍然觉得许默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这个慢慢的男生。
　　有很好的家教。

　　冬阳背上书包，轻轻地离开教室。

　　她相信他们不会再有故事。
　　笨笨的同桌。
　　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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