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

　　我想起了和那位素衣公子有个一月之约，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我说了会还给他银两的，所以就去了同样的那一家饭店。
　　我还没有走进门，就听见小厮说：“老板，皇上来了。”
　　随后，我就看见一个阔绰的男子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哟！”老板点头哈腰地说道，“皇公子来了！稀客，稀客！里边儿请！”他又对小二说，“请客人们都出去吧。今日只招待皇公子便是了。”
　　他是皇上？真的会是皇上么？我又悄悄地跑回饭店，从窗子外偷偷地看。可是看那男子虎背熊腰，不像是皇上的风度啊？
　　我站在饭馆外，继续偷看里边的场景。
　　皇公子说：“上次给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老板说：“皇公子里边儿请，咱们饭桌上详谈。”
　　康熙皇帝真的就是个胖子吗？但是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是英明神武，器宇不凡的。那个皇公子看起来简直就是深谙世事的圆滑模样。
　　我正在想，忽然，身边响起了其它声音：“裴公子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他来了，还是同样的装扮。
　　“公子，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半天了。”我扯着素衣公子的衣袖站远了一些，随后拿出了一张银票，“我还你的，这够不够啊？”
　　“裴公子不必客气了。”他笑了笑没有接银票，而是准备走进饭店。
　　“等等，等等……皇上在里面……”我忽然有些担心，惊慌道，“你还是换一个地方吃饭吧？”
　　“皇上？哪个皇上？”素衣公子疑惑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天底下不就是只有一个皇上么？哪儿还有别的皇上？但是，我觉得……圣上应该不会是那个模样吧……”我盯了一眼屋内，“对了，公子贵姓？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我姓叶，你唤我叶公子便是。”
　　“叶，是叶赫的叶么？”我有些惊喜。
　　“嗯，树叶的叶。”
　　我内心一阵欢欣，难道他就是我要找的人吗？叶赫那拉……纳兰容若？
　　忽然，他以前的那个随从出现了，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
　　我笑道：“叶公子，每次见你行色匆匆，你的生意好像很好啊，这么忙？”
　　“不忙。”叶公子笑了笑问道，“裴公子这一月可还好？”
　　忽然，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所以我也尴尬的笑了两声。叶公子笑道：“那咱们去花间阁吃饭吧？”
　　“花间阁不是睡觉的客栈吗？”
　　“原来上次，你是因为这个误会我的。”
　　我又尴尬地笑了笑，一路同去了花间阁。
　　我们去了花间阁的包厢，叶公子点了一小桌菜。我看着这些丰盛的菜肴，垂涎欲滴。后来，叶公子又给我们俩各倒了一杯酒。
　　“桂花酿，好香啊……”
　　“裴公子，请。”
　　我拿起酒杯，“好，谢谢叶公子。嗯，好酒……”我闻了闻，将酒一饮而尽。“叶公子做的什么买卖？说来我瞧瞧，或许我能够帮上什么忙，反正我也欠你银子，只要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叶公子尽管开口。”
　　叶公子想了想，喝了一杯酒。“这次出来看看粮价如何。”
　　“粮价……粮价波动无非就是源于农民的收成。前次地震，百姓多少都有受灾，今年的收成恐怕会有影响，自然粮价会变高。不光是粮价，其它东西都会跟着涨。不过只要增长不大，百姓生活不会受大影响，怕只怕有些不良商家故意抬高价格，各商家之间形成恶性竞争。”
　　“那……裴公子觉得，那些粮商会怎么做？”
　　“如果要赚钱，其实抬高价格确实可以赚钱，但是这样赚的昧良心的银子，恐怕那些粮商也会于心不安。我要是粮商，我就降价卖粮。”
　　“降价？”叶公子有些好奇，好奇中也带着吃惊。
　　“对，降价，但是保证不亏就行。一旦我给的价格低了，最开始会有很多的顾客，而其他商家却不敢轻易地降价。他们若降价，则会影响他们赚银子，若他们不降价，还是会影响他们赚银子。所以，为什么不选择降价呢？”
　　叶公子问道：“为什么要选择降价呢？”
　　我又喝了一杯酒说道：“因为降价之后，买的人就多了，商家自然就会给顾客留下很好的印象。商人，更重要的是良心买卖，这样的生意才能长久，名利双收。不过，这个降价也是有限度的，可以采取限购的法子。”
　　“限购？是要限制购买的意思吗？”
　　“嗯。规定一人或者一户只能买一定的数量，否则一些无良商家会暗地里派人抢购很多粮食然后再转手卖掉赚差价。”说完后，我竟然觉得有些头晕。“叶公子一看就是个良心之人，来，我敬你一杯。”
　　“裴公子的心思很奇特，我敬你。”
　　我笑着，仰头将酒饮尽，真的醉了。“叶公子，苟富贵……”
　　叶公子又给我们俩的酒杯掺满了，“裴公子，再敬你一杯，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再会。”
　　“好……”我喝了酒，眼前就有一点模糊了。“好，再会。”
　　叶公子匆匆离开了，那样的转身让我想起了在山上所见的那个头领，他好像就是他。
　　为什么在山上，他却装作一点都不认识我？
　　为什么在这里，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醉了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之后，我清醒了，继续想着叶公子会不会是我要找的人。我们没有再约定，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遇见。
　　我走下了楼，刚好遇见了老板，于是问道：“老板，你们这里似乎生意不怎么好啊？”
　　“是，是，公子真是好眼力。”老板说话，脸上却带着笑容，
　　“那你还开心什么？”
　　“我不过是给人办事的，按月拿月例便是，只要东家给银子，咱们下头自然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但是能赚更多的银子，你们的月例或许就会更多了，难道不是吗？”
　　老板这时却皱了眉头，说道：“但是，咱东家，好像……不太在意……”
　　“哦……看来你们东家很有钱啊……他是什么身份？”
　　“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子，您自便，我先去忙了。”
　　我想了想这个东家，他还真是一个随性之人，不过能有这么随性，家里一定是金银成山了。花间阁这么好的地段，地租也贵，它这里的装修和格局都非常不凡，之前修建时候的花销一定很大。这个东家，真是奇怪……
　　我走到了前堂，正好看见一个人结账，这人给了掌柜的一叠银票。我想了想每次自己结账的时候，都是一点儿银子，掌柜的是不是给我算错价格了？不会是收费也随性吧？这个东家到底是有多随性？
　　我还没出门就看见了一群人疯跑，说着什么“降价了”。
　　我走到门口着看去，人们跑到了旁边不远处一家店子买粮食，这时候我才知道他们是在抢粮。看来，应该是叶公子应该是把粮食的价格降了。
　　我回头问了老板道：“今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叶公子是那个粮食店的老板吗？”
　　“不是，那店是我们东家的。”
　　“你们东家的生意很多嘛……这么快，价格说降就降。他跟叶公子什么关系？”
　　老板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之前东家有几次跟叶公子来花间阁，但一般就只是吃吃饭喝喝酒。”
　　“你们东家贵姓？”
　　“姓程。”
　　“程……好吧，老板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嗯，公子慢走。”
　　我穿过拥堵的大街，想去程府看看那位随性的东家，可是问了好几人后，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我心想，莫非这个姓程的东家是个神秘人？
　　我走累之后就去了水落亭休息，正好看看湖边景色打发时间。湖边垂柳扶风，湖面静影随波，我就坐在亭子里的长椅上靠着阑干，观望石桥上来来去去的行人。
　　这时我似乎听见了有人喊“程兄”，可是我四处转头看，却什么都没看见。不过，我听见了吵闹声。
　　我随着吵闹声而去，见到有许多人在那粮店前面打起来了。
　　“喂！”我挤进人群嚷道，“你们别打了！我刚刚看见有人去喊官差了！”打架的一团人停手了，我继续说，“如果这事情闹大了，谁都得不了好处？有话好好说，何必大打出手呢？”
　　一个掌柜似的人说：“你是谁？来人，给我轰走！”
　　我问道：“你是这粮食店子的东家？”
　　“我是不是与你何干？”
　　“限购这法子是我想出来的，你们卖粮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旁边另一人怒道：“原来是你让我们的粮卖不出了！兄弟们给我上！”
　　“大哥等等！”我赶紧双手伸出挡住了脸说道，“我有办法让你们卖出去！”
　　我从指缝间看向对方，果然他们并没有冲来打我了。
　　“你有办法？”刚刚生气的那人说，他看起来也像是个掌柜的。
　　“嗯，大哥消消气，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废话少说！你方才说的怎么把粮食卖出去？再磨蹭，别怪我兄弟们不留情面！”
　　“我说了让你消消气，你这样凶，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说，看你怎么把粮食卖出去！”我才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没有好脸色给他，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来啊，你们怎么不打了？”
　　这掌柜的旁边一人说：“金哥，我看这小子不像说谎，不如把他请到店里去聊一聊。要是到时候他真说不出个一二，咱们再收拾他也不迟。”
　　掌柜的嘴角抹过一丝笑，“这位公子如若真有好法子，可否赏光借一步说话？”
　　“嗯。法子不算好法子，走吧。”我转身走出了人群，后面掌柜的带着他的兄弟们也跟来了。“金哥，咱们做生意的，遇到其它商贩争锋相对很正常。这个时候，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有用脑子。现在你们的粮价高，顾客当然会选择低价的粮食买，但是那家店限购，买过的人当然就不能再买了。所以说，他们只能到其它的店再买，这样，你们的机会也就来了。现在法子就是……等等，我们先商讨一下，如果你把粮食卖出去赚了之后，这盈利是不是得分我一点儿？”
　　金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还是没卖出去呢？”
　　“不可能。”
　　“那好，如果之后赚了，我分你半成。”
　　“半成？不行，两成！”
　　“一成，不能再多了！”
　　“好，就这么定了！”我笑道，心里早就想好了一成的结果，所以刚刚故意说的两成。“金哥，你先这样……先把价格降一些，只比花间阁旁边那家粮商的定价高点儿。然后，你把你们的粮食拿出来一半或者几分，这个分量你自己定，定好了之后放消息出去，就说限量抢购。抢购的时段是多久，还是你自己决定吧，可以开设一天，也可以每天开设一个时段，主要还是看你拿多少粮食出来。”
　　金哥有些担忧，问道：“你确定这样可行？”
　　“可行，绝对可行。你想想，你们这里的价格也算低价了，顾客肯定会买低价的粮食，谁愿意买高价的？因为你们还有剩下的粮食，所以那些粮食，你完全可以以正常价格出售。”我解释道，金哥点了点头。“金哥，现在除了这个办法，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反正都是卖，这次先少赚一点儿也无妨，你薄利多销嘛，也好给你们店里涨涨人气。要是你们的粮食味道好，这次的顾客也会是以后的顾客，你们的口碑当然也就是越来越好了。”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儿道理。那这样，我立刻就派人准备，明天开始照你说的法子办。等半月之后，你再来我店里，我若赚了银子，必定感激不尽。”
　　“成！金哥看起来也是个直爽人，我就话不多说了，祝金哥生意兴隆！”
　　“公子贵姓？”
　　“鄙姓……”我想了一秒，还是想不到什么好的姓，“裴。”暂时就用这个姓吧，反正姓什么都一样。
　　“裴？”金哥仔细看了看我的衣服，还注意到了我的包袱，“哦……原来是裴老爷的小公子，失敬失敬。走，到我店里喝杯茶再走如何？”
　　我愣了一秒答道：“客气，客气。金哥生意要紧，我就不在此打扰了，咱们改日再喝。”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