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之塔

　　我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因为我无法想象在那种地方能够存活下来，至少在我知道暴风军团——就是我曾经所在的那个军团——的威名以后。
　　百年前因人类与龙族的战斗而使得支撑亚特雷亚的永恒之塔断裂，南北亚特雷亚分裂两地，而两地中间则产生了一个奇特而诡异的空间，即是欧比斯。
　　这两年，天族也派过不少守护者进入欧比斯，希冀找到在欧比斯覆灭的暴风军团的幸存者。这些守护者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真正能够毫发无伤回来的，寥寥无几，更多的是永远长眠在欧比斯和曾经的北亚特雷亚，如今的魔族领地。
　　目前的我连自保都难以完成，更别说带回曾经的伙伴。
　　我的沉默显然打击到了尤克，他闪着光的眸子渐渐变暗，原本坐的笔直的身子也松懈了，一言不发地握着杯子，杯子里的咖啡早已冷掉。
　　“但是沃德，你曾经是一个出色的守护者……”
　　“然后呢？现在的我又耳背又胆小。”
　　“沃德……你的耳朵，可以治好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尤克是大神官，我们是位于天族上层地位的人，区区的耳疾算什么。
　　“你不该这样下去。”
　　“呵呵，尤克啊，我的好朋友，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说话的时候，我深深地低下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又有谁会相信？尤克显然不会，但是他也不会戳穿我。
　　“……”他没有说什么，时间静静的消逝。我想，没什么不好，于是和他对视。
　　从他绿色的眸子里，我看到悲伤，无以名状的悲伤，尽管他很镇定。“沃德……我做错了吗？如果当初我阻止你进入欧比斯……”
　　又来了又来了！我最恨他说这些话，最恨他做出这番可怜的样子！“尤克！”
　　瞪着他，不期然看见他嘴角流露的笑，但他眼里仍然流淌着那股哀伤。“沃德，去找回记忆吧，你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尤克，也许以前的我不是胆小的人，但是现在是。我不介意找回过去，但我害怕，每日每夜都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闭上眼睛我脑子就会浮现残破的片段，那些经历使我害怕。尤克，我不怕魔族，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曾经是亚特雷亚的人类，但我怕和他们战斗。我始终不明白在魔族背后的阴影是什么，那巨大的黑色将我吞噬，不止是我，它吞噬了所有人。至少现在，我还不能平静，尤克，让我安静的生活一段时间好吗？”
　　他眼里倒映出我祈求的脸，看着我自己都胆战心惊。我并非无所谓，我生活在两年前的阴影中，一直无法逃脱。
　　“沃德……你先回去吧。”
　　我笑着和他告别，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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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洛基那儿回来，维尔夫就陷入了沉思，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对双手剑。宝蓝色剑柄连着四指宽的剑身，剑身尾端利用精湛的工艺刻上了正义之神，底下刻着使用者的姓名。这双剑和维尔夫的“永恒”匕首同属成长型的武器，从铸造工艺来看，也出自于名家之手。
　　维尔夫将“贰”与之并排，巨大的双手剑和小巧的匕首相映成辉。
　　“将军又进去那个房间了。”
　　“大概是这次的任务触及将军的回忆，让他难过了吧。”
　　“不知道那个天族死了没有，万一他没有死，将军不就白难过了？”
　　“不可能的，我亲眼看着那人卷入爆炸中，在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活。”
　　“唉，天族都不是好东西！”
　　“……”听者摇着头走开了，当局者对这些年青人的思想灌输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扭转的了，说到底，天族魔族不都是曾经的亚特雷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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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千人广场，我没有了悠哉赏天心情。我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一个意气风发，有着伟大理想的守护者，我和同伴们带着子民的祝福，为了天族的将来奔赴欧比斯战场。人们把欧比斯比作深渊，灵魂的深渊。那是一个可怕的地方，阳光无法射穿那层浓厚的黑云，浮空的陆地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要塞才闪烁着点点的光芒。这样一片黑暗之中，时不时出现敌对的守护者偷袭，人的精神时刻紧绷无法放松。
　　也许，丧失所有记忆的我我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那片黑暗。
　　双手微微颤抖，我用力拔出几棵草，它们被我连根拔出，只能瘫倒在地，再也无法挺立。现在的我就像这些草，没有支柱。
　　“沃德，你在这里。”
　　“马库斯。”
　　“我听说了，你在烦恼，对吧。”他捡起我仍在地上的草，在地上抠了个洞，把草栽进去。“你看，这不竖起来了。”
　　“但它们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它们没有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你在深渊的经历一定非常不好才给你如此巨大的打击。”马库斯笑着看我。
　　“我不知道。”
　　“沃德，我们连大分裂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
　　“……感情。”
　　“呦，莫非你有对象了？”我想我确实是用“你是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好好好，不开玩笑。我问你，你只是一味的害怕而不曾有好奇？难道你不好奇什么东西让你如此胆怯？或者抛开你的感情问题，你就真的不想再次翱翔在天空中，举起你的武器保护亚特雷亚？”
　　我摇摇头，苦笑：“马库斯，现在的我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那就重新回到普埃塔，重新锻炼，重新成为沃德——前暴风军团先锋团团长！”
　　“马库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还是回家好了，外面尽是一些让人烦恼的家伙。
　　走了没几步，“你这个笨蛋！”随着马库斯的一声大叫，我感觉到身后的空气爆炸开，惨了，大块头发怒了。
　　有力的拳头打到我脸上，好像半个脸的骨头都碎了一般，无比疼痛。看着马库斯那张得意脸，我的拳头奇痒无比，全身上下叫嚣着“给他十倍的偿还”！于是我用足了十成的力气朝他的下巴勾去。
　　不意外某个大个子惨叫：“混蛋，痛死了！”
　　左勾拳右勾拳回旋踢插鼻孔咬耳朵！
　　马库斯吐出一点血，大概是嘴里破皮了，我感到一阵畅快，对他比了个中指，勾一勾。“臭小子，看我不把你，唔，痛痛痛！哇啊，易贝利亚，住手住手，我错了我错了！”
　　等待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易贝利亚——魔道师的指导教官——及时赶到，用她的火系法术狠狠收拾着马库斯，马库斯的求饶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哈，马库斯你太可笑了！”我捧着肚子蹲下，那里的疼痛已经不知道是因为打击还是因为爆笑造成。
　　“你很开心嘛！”
　　“呃……”
　　“大地的惩罚！雷电！闪电！”
　　“哇啊！”我尖叫着闪开，但仍是被雷电击中，不过还好躲过了闪电一击，否则我这次真的要重新回炉制造了。
　　尤克放下高举法杖的手，保持着圣洁的笑容靠近我，温柔的说：“我在房里烦恼，你在这里打架打的很开心啊。那是否表示我们的对话能够继续下去？”
　　我有看到他脑袋上的青筋，我发誓尤克发飙了！
　　“怎么样？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继续谈话？”说完他就往回走，另一边易贝利亚也拖着半焦的马库斯往大圣地走，他们走的那么的从容优雅……
　　我叹了口气，回头看看杂乱的草地，很惊讶的发现在那片焦黑的土地上立着那几颗草，虽然它们有点黄，但仍挺立着。
　　“马库斯，如果找回记忆会让我感情崩溃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在心里边发誓。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乖乖跟着尤克回大圣地，唉！
　　于是我再一次回到尤克的房间，侍女官端来一盆新鲜的水果，而后捂着嘴走了出去，她显然是在笑我，笑我的“新发型”。下一次见到她，她准会说：“沃德大人，您的爆炸头呢？怎么又换发型了？”跟着尤克的人，嘴巴都会变得很毒，但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定会噙着笑容，让人火大。
　　“唉！治愈之光。”尤克摇摇头，圣洁的光芒笼罩我全身，那点小小的皮外伤立刻痊愈，也包括我的头发。
　　“我倒是挺中意这爆炸头。”看尤克那么快就原谅我，说不高兴是假的，不过嘴皮自然不能软，否则就会被他吞得骨头都不剩。
　　“哦？那么再来一次？我不介意多练习一下法术。”呃，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得寸进尺的好。
　　“你究竟有没有考虑过回到当初？”尤克皱了皱眉，看我半晌不说话叹了口气，“是的，你已经习惯这样懒散的生活了。沃德，我不想逼你，但是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你堕落下去。”
　　是啊，尤克一直没放弃过让我重回守护者行列，他说我曾是先锋团的领导人，是耀眼的核心，他以我为荣，不，所有我的朋友都以我为荣。
　　“我们不曾放弃过你，你却要放弃自己放弃我们？”
　　“你知道守护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保护！保护那些无法战斗的人！”
　　“你是谁？你是沃德•韦德！如果你不想接受关于你的一切，你可以立刻改名，然后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再也不会来烦你！”
　　……
　　那些话历历在目，那是起初的时候，我在极乐世界的伙伴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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