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⑩
杨旭的辞职报告最终没能写完。
一是因为他组织语言能力太差，两天都写不完一篇报告。
二是在他终于快要写完之际，孙雅欣破天荒约他出去。
孙雅欣约他出去！！！！！！！！！！！！！！！！！！！！！！！！！！！！！！！！！！
杨旭笑到一整个下午都没睡着觉。
当天晚上，特侦组新人轮休夜。
杨旭特地对着镜子打扮一下，头发捋顺，喷了点男士香水，穿起那件一直舍不得穿的蓝色格子衬衫，皮带扣紧，鞋带系牢，出门前还不忘拍拍脸蛋提醒自己不能说错话。
他不爱说话，是有原因的。
在杨旭还没那么内向的国中时代。
大大咧咧的国中版杨旭嘴快不小心向同桌女生透露出他心仪的女孩是班上的风纪股长，同桌女生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全班，那个女孩当然也听说了，自此她再没和杨旭说过话，路上碰到也避而不见，再后来，也不知怎的全班同学渐渐的都不和杨旭有来往，杨旭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去食堂打饭，一个人去福利社买水，一个人去操场跑步，杨旭总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不需要说话，慢慢的，杨旭养成了不说话的好习惯。
平时不说话也就罢了。
每到关键时刻。
杨旭总会莫名说出些匪夷所思的话导致全盘皆输。
因为一门心思在学习上，高中成绩优异的杨旭有一次赴美当交换生的机会。
上海，美国领事馆，签证大厅，三号房。
满头银发的中年女签证官见杨旭身穿校服年纪不大，一改平常严肃且威严反而用笑嘻嘻的口吻提问：“同学，今年多大？这次去美国准备做些什么？有去过其他国家么？”
“............”杨旭因为紧张过度头脑空白，精心准备死记硬背多时的稿子竟给忘记光光。
“没关系，不用紧张，你慢慢来。”女签证官对待小男孩耐心且温柔。
“...额...我从小就喜欢美国队长，我觉得美国超级棒，我一定要去看看，所以”杨旭也不知道自己在唬烂什么。
“所以，抱歉啦，不能给你通过，小朋友。”女签证官耸耸肩，递给杨旭一叠文件。
大二校运会。
杨旭一个人包揽竞速类所有项目的冠军。
上台发表获奖感言前，班导把他拉到一旁塞他一张小纸条，上面罗列了包括班导自己，班上的富二代班长，崴腿退赛的体育股长，有钱有势掌管全校舆论话题的学生会会长，校体育组的辅导主任，副校长，校长，退休多年的骑骆驼竞速选修课老教授，功能饮料广告赞助商等一系列需要感谢的名单。
杨旭站上万众瞩目的体育馆主舞台，面对台下坐的全校师生，巨大的压力之下，他的语言再度失控。
“家大好，我叫，杨旭，我能得这么多奖，因为我从小就跑得快。”杨旭没有理会主持人在一旁疯狂眨眼打手势，还是讲出了这段本不该讲的话。
台下很多人愤怒离席。
原本打算投资学校体育组的广告商也不断摇头，放弃了这次投资计划。
杨旭大学延毕一年。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毕业论文答辩。
杨旭的讲题是「论跑步速度快能否逃脱原.子.弹袭击」。
主答辩导师一口气抛出三大问题。
“......”杨旭始终一言未发。
杨旭大学延毕两年。
杨旭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烂人生。
毕业后的杨旭买来「蔡康永的说话之道」全集闭关研究。
去德云社各大分会场现场学习。
上网观看「吐槽大会」钻研。
他在慢慢尝试努力用功说话。
这次，和孙雅欣的见面，不容有失。
他要抓住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一定要不停说话不停说话不停说话。
不能有一刻冷场。
南一环，大润发附近。
盘门路。
杨旭走在靠河的小道上惴惴不安，始终不敢靠近一米开外穿大红色百褶裙打扮十分亮眼的孙雅欣。
“杨旭，你站那么远是怎样，快过来啦，我有问题要问你！”孙雅欣好像在笑。
“我只是...只是怕挡到路，你要问我什么？”杨旭抓着后脑勺，象征性的靠过去一点点。
“就聚餐那天啦，那间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你和副组长是怎么逃出来的，一星级别的灵异案件可不是天天都碰得到。”孙雅欣说。
“什么？！一星不是最低程度的教学关吗？”杨旭想起之前玩过的电脑游戏「生化危机4」，一星级别根本没有难度。
“杨旭你在讲笑吧！还是你压根就没看「特侦组入门手册」第3集，难度等级从最低的5到最高的0,一星级是倒数第二困难，你一个新人能在一星难度存活简直不可思议好不好，我太好奇你到底遇到什么鬼了。”孙雅欣眼冒金星看着杨旭。
“......”杨旭老毛病又犯了。
不行。
不可以。
她是孙雅欣。
杨旭偷偷用手掐了自己屁股一下。
巨大的痛感瞬间就让他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杨旭迅速组织起语言，把那天在医院遭遇的经历事无巨细全部告诉孙雅欣。
孙雅欣听得津津有味时而评论一下那间医院的妇产科确实有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吸铁石用处不大，吹风机忽然失灵，骰子在慌乱中怎么也找不出来，我被那力大无比的小孩鬼一把抓起，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它掐死，幸好副队长在关键时刻赶到救下了我。”杨旭说着心有余悸般摸了摸自己脖子。
“我懂了，你大概在逃跑过程中不小心从口袋掉落救援骰，救援骰的效果只要从高处坠落接触地面就会自动发出讯号给到特侦组事先设置好的同个網路其他频道成员的专门装置中，我们吃饭过程中其他人的身上同时响起一个报警的声音，你看，就是这个。”说罢孙雅欣掏出一个橙色的像收讯器一样的装置在杨旭面前晃了晃。
“这样，等等，为什么我没有...？”杨旭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概，你还没填申请表吧。”孙雅欣放回收讯器。
“这玩意儿还有申请表？不明白，对了，你找我出来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杨旭还是好奇孙雅欣约他出来的目的，难道想见识他高超的跑步本领，还是想向他学习抓鬼的技术，总不可能想和他约会吧。
那天明明看到，王文斌和她。
“就，明天晚上不升级考核嘛，我们的分数都不高（杨旭想说，你明明就比我高，但没敢说出口），而且...而且王文斌他，非但分数高，还有王文祥罩着，我们输定了。”孙雅欣说。
“王文祥...为什么要罩他？”杨旭疑惑。
“你不知道？王文祥是王文斌的哥哥，这不难猜吧，你没瞧见他们俩经常跑一块抽菸聊天。”孙雅欣说话的同时眼睛却看向另一边的老宅。
“没...我聚餐第一次见王文祥，就那个黑黑的男人吧，那，我们分数比王文斌低，你有什么好办法吗？”杨旭也用眼神打量老宅，没发现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看，前面那栋楼，民间流传已久的闹鬼圣地，据说以前住五楼那户的儿子是Gay,喜欢男生但他爸不同意后来那个Gay好像在房子里殉情还是怎么，再之后这户人家就开始闹鬼，我们只要把这楼里的鬼抓了，回去还不是立功加分，超过王文斌不是问题，杨旭你觉得怎么样。”
孙雅欣又偷偷转过头去看路灯。
她在躲什么？
杨旭看了眼鬼楼。
一共六层。
每层左右各一户人家。
现在差不多晚上八点出头。
只有三楼右侧和二楼左侧两户开灯。
人烟稀少。
有问题。
再看那五楼右侧，窗户紧闭，窗外还贴了一道像符文一样的纸条。
有大问题。
一来到楼底下，杨旭就感到压抑。
就是那种感觉这里一定有鬼的，那种压抑。
有超级大的问题。
“嗯，你说的没错，这楼大概率有鬼，但，光凭我们俩，恐怕。”杨旭表示他压根就不懂怎么驱魔，上回凭借组里偷拿出来的宝贝勉强敢去一试，后来宝贝失灵他就秒怂，更别说现在的他只身前来，只带了钱包和能证明他特侦组成员身份的红色卡片。
“别慌，我驱魔咒已经学到模块三了，而且我偷偷从办公室拿了救援骰，就算搞不定，还有后路可退，放心，走吧，我们抓鬼去。”孙雅欣对杨旭挤出个笑脸，然后很快恢复如初，挥手示意杨旭跟上。
“好...但...”杨旭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很不对。
有鬼是一定有鬼。
但孙雅欣。
平白无故联系自己，把他约到这里，说要和他一同抓鬼加分。
她明明就对王文斌。
前天，再之前的每一晚。
她都和王文斌聊聊聊聊聊聊聊。
从没正眼看过自己。
今天的她到底怎么了。
鬼上身？
不，不可能。
她身上没有鬼味，也没有让人压抑的氛围。
那到底。
“走啦，你还等什么？”孙雅欣回头看杨旭。
“孙...孙雅欣，你是不是在骗我。”杨旭脱口而出。
“.......？”孙雅欣侧头，没有说话。
“你把我约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你和我说实话。”杨旭一鼓作气，追问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勇气。
“......”孙雅欣愣了愣，随即缓过神来说道：“你不进去也没关系，反正已经把你叫来这里，错过今晚的模拟练习，升级考核，肯定通过不了的。”
“好，但为什么？”杨旭继续问。
“还不是王文斌，说什么要和他在一起，一定要帮他通过升级考核，这不，他现在应该已经模拟得差不多了，通过考核十拿九稳。”孙雅欣冷冷道。
“这样的话，你也。”杨旭说。
“我来这里工作就纯粹是玩，我妈都不想让我出来上班，通不过考核就辞职回家呗，这样就可以和我可爱的小斌斌天天约会啦哈哈哈哈哈。”孙雅欣笑出了声。
“.......你...可恶...”杨旭还想再说什么，但此时此刻，孙雅欣口袋里传出警报声。
孙雅欣迟疑片刻，终于掏出那个橙色收讯器。
杨旭分明看到，收讯器上光线持续闪烁，但一颗星星都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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