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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
到了后天一早,出于激动,夏蓝早早的醒了,天色只是蒙蒙亮,乔松还在沉睡。
夏蓝睡不着了,又无事可做,就轻轻的翻过身,仔细打量着乔松的面容,如墨的短发,光洁的额头,浓密纤长的睫毛,鼻梁略扁,嘴唇稍厚,肤色较深,乍一眼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五官,长时间的相处却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早饭,乔松拿了一根绳子将七八个竹筐串起来,一股脑背在身后,夏蓝一手挎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两把剪刀和一副手套。
穿过几条小路后,来到一座后山,放眼望去一片绿色中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星星点点,村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带着竹筐到了。
夏蓝戴上手套,满心欢喜的准备开工,乔松给了她一把剪刀,叮嘱道:“跟着我别乱跑,不要伤到自己。”
“嗯嗯。”夏蓝已经闻到了橙子的香甜味,眼睛都亮了。
橙黄晶亮的橙子满满当当的挂在树丫上,香甜的气息弥漫在周围。
今年橙子大丰收,村里的人喜气洋洋,笑容满面,一人挎一个篮子动作利索的将果实从枝头剪下来,装满了一个个竹筐。
临近中午,两辆大货车轰隆隆开到山下,尘土飞扬。
大家自发的两人一组将竹筐抬到货车车厢上。
乔松没让夏蓝去,竹筐太重,下山的路又不平坦,怕伤着她。
夏蓝无聊间瞥见树枝上的橙子,两眼放光,她之前忙里偷闲吃了一个,还是乔松给她剥的,嘴里到现在还有甜甜的味道,反正还有那么多没摘,不吃也要坏掉了,她就帮忙解决一点吧。
她走到果林深处,从枝头上摘了一颗又大又红的橙子,她闭上眼靠近嗅了嗅,眉眼间染上笑意,真香!
一边吃,一边往里走,夏蓝摘了不少揣兜里,想着拿回去给乔松尝尝,他还没吃过呢。
走到果林的尽头是一片山田,交叉纵横着无数条小径,夏蓝愣了愣,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茂密的林木已经挡住了村里人,只隐约能听见欢快的交谈声。这么多橙子能卖不少钱,大家都很高兴,都没有注意到夏蓝去了哪里。
夏蓝谨慎的放轻脚步,向四周查看,对面是一座深山老林,右侧的山头挡住了视线,左边应该是王家村,她看见了房屋烟囱冒出的烟雾。
权衡之下,夏蓝选择了右边的路,说不定绕过这座山就是大路,万一她运气好遇见装运橙子的货车还可以找个借口搭他们的车去城里。
衣服兜里的橙子太重,夏蓝一边跑,一边将果子扔掉,时不时的往后看有没有人追上来。
橙子全部装运完毕,结了账款,大家拿了各自的所得后纷纷结伴回家。
乔松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人群中寻找着夏蓝的身影。
没有。
都没有。
不久前还热热闹闹的园林变得空寂安静,乔松的目光变得焦急不安,他穿梭在林木中,急切地寻找着,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夏蓝!”
乔松双手撑膝,弯着腰急促的喘了口气,眼神黯淡,一滴汗水划过他失意的脸庞。
她还是走了吗?
即使他用强迫的手段,也依旧留不住她,她的心不在这里,又怎么会甘愿留下来呢。
可是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怎么走得出去?
万一她一个人在山里横冲直撞,迷路了怎么办?受伤了又怎么办?
一想到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乔松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铁手狠狠抓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难以忍受的痛意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他痛苦的低吼一声,一滴晶莹滑过脸庞。
夜幕降临,寒气袭人,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也抵不住这冰凉的冷意,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夏蓝发着抖往角落里躲,难道老天注定要将她困在这里吗?
她只是想回家而已,这都不行吗?
为什么总是不尽人意?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家里人还没有来找她?
掉进荒无人烟的深坑,这么冷,还在下雨,她会不会冻死?
时间这么晚了,就算他们发现她逃跑了,在这黑漆漆的寒夜找到她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算了,听天由命吧,她已经尽力了,只是一个人待在黑咕隆咚的坑里,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蛇,她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时她突然有些怀念乔松家里的热炕了,跑出来自讨苦吃,不跑,又要碌碌无为的待在这偏僻落后的山区吗?
今天之前她的选择当然是前者,而现在她又冷又饿,不知能不能坚持到明天早上,是不是该后悔跑出来了?
至少在那个房子里有热饭热菜,还有暖呼呼的被窝,还有那个细心体贴却沉默寡言的乔松,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孤苦伶仃又挨饿受冻。
夏蓝哆哆嗦嗦的从衣服兜里摸出剪刀,她想着以防万一可以用来防身,但却恰好相反,是生生的冻死还是趁早了解?
反正身体已经冻得没知觉了,一刀划下去也感觉不到痛意。
只需要一刀,一刀就可以全部了解了……
夏蓝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一会觉得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的热,一会儿又觉得跟在冰柜里一样冷,恨不得去火里滚一圈。
似乎还听到了乔松的声音,她果真是出现幻觉了吧?
没想到最后一刻的时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人不是家人,不是朋友,竟然是一个不过认识二十来天的乔松,她现在的处境有一半都是这个乔松造成的。
她怎么会想到他呢?她应该恨他才对!
如果不是他没有媳妇,老头就不会想着给他买一个,如果不是老头要买媳妇,她也不会被人贩子盯上,如果不是他不放她走,她也不至于要绞尽脑汁的逃跑,落到这步田地。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她要诅咒他以后再也娶不到媳妇了!看你还敢买媳妇不!
“好热……”夏蓝高烧昏迷,烧得迷迷糊糊,全身跟火炭一样烫,费力的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乔松拿被子将满脸通红的夏蓝裹住,又拿毛巾沾酒敷在她的额头上,过几分钟就换一次。
诊所的医生抽出温度计看了看,“三十九度八,打一针吧,看看能不能退烧。实在不行,就输液。”
乔松点头,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将被子掀开一角,视线移向配药的医生。
夏蓝昏昏沉沉之际,突然屁.股跟针扎似的疼了一下,身子颤了颤,想要翻个身,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轻哼了一声:“疼……”
乔松按住她肩膀,轻轻拍了拍,“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夏蓝眼睛睁开一条缝,左手无力的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乔松的手臂上,有气无力道:“我在哪里?我是不是要死了?”
平日里听起来精气十足、活力满满的声音此时变得软绵绵的,流光溢彩的双眼散去了光芒变得暗淡无光,尽管知道生病的人都是如此,但乔松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夏蓝,心还是止不住地一颤,慢慢伸手理了理夏蓝额前的碎发,手下发烫的皮肤令他心慌意乱,哑着声音道:“别怕,你发烧了,很快就会好的。”
乔松的手有些冷,夏蓝闭着眼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乔松一僵,胸腔里仿佛有一只铁手冷酷无情的揉捏着他的心,放在夏蓝脸上的手指微微僵硬,是啊,她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颤抖而坚定的说:“不会的,你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去你自己子的家。”
夏蓝听了打起精神,脸上扯了抹笑容,“真的吗?大叔是你救了我吗?”
乔松的嘴唇抖了抖,“不,不是我。”我不但没救你,还害了你……左手想要拿开,不料被夏蓝抓住,喃喃道:“别走,我很热,你,很舒服。”
终是精力不济,夏蓝又沉沉睡去,此时已是凌晨两点,一间不大的诊所里,晕黄的灯光照耀着房间的四周,乔松一动不动的蹲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守着夏蓝。
光滑白皙的皮肤染上鲜艳的红色,五官玲珑有致,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闪闪发光,犹如蝶扇的睫毛悠悠颤抖,小巧的鼻子,粉嫩的唇,四肢纤细,与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他们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她应该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而他却是一个相貌平淡奇奇,毫无学问还身有残疾的中年乔松,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沟壑太深,他配不上她。
天亮了,夏蓝一觉醒来,浑身是汗。
乔松欣喜道:“烽叔,她醒了。”
烽叔拿出一只体温计,“再量下.体温看看。”
夏蓝浑身发软,没力气,睁着眼睛打量下四周,沙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
乔松将她挣开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以免又漏风,“烽叔的诊所。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蓝闭上眼睛,“你为什么要救我?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了,让我死了不是更好吗?”
乔松心下一窒,心脏仿佛被狠狠揪住喘不过气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沉默却让夏蓝情绪崩溃,她胡乱踢开被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你救我干什么?我就是死也不会留在这给你生孩子的!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回家,求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
乔松眼睛发热,神情痛苦的俯身安抚着她,“不要哭,我放你走,你别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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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第十一章更新啦!小时候和小伙伴一起在果林里摘枇杷,一边摘一边剥皮吃,从这棵树到那棵树,吃得肚子都撑了,那段时光真的既自由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