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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
“是你!”宁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起拳头,脸上阴云遍布,恨恨道,“你竟然在这儿?!”
“姑娘……我,我不认识你啊。”老人颤颤巍巍偏过头,声音都发抖着,可谁也不相信他这种明显是谎言的措辞。
“不认识我?”宁灵缓缓向他靠近,转眼变得柔情似水般温柔,右手轻抚上老人的脸,“真是好一个不认识啊。”
院中骤然昏暗,周围一直埋头雕刻的人们突然匿了身影,周遭漆黑一片,仿佛世界此时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宁灵举起左手,抓住凭空出现的一把长柄镰刀,收回的右手往脸上一抹,撕开粘在上面的人皮,露出鲜血不断渗出的肌理,咧嘴一笑,嘴角向两边拉开,都快要歪到耳垂那儿。
“我这个样子,你可认识?觉得熟悉吗?”
宁灵将脸凑近老人,他好像不能忍受她这幅模样,受到了莫大惊吓一样双腿蹭着地想要后退,可无奈被困于椅上无法躲闪。
“多亏了他们,要不然我可不知道你这家伙居然就在这个破院子里。”宁灵转过头,冲夏修渊他们笑笑,鲜血顺着她撕开人皮的动作骤然渗出,顺着她的脸往下滴。
但她却无事人一样,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你还把我的族人们都关在这,要不是他们,我还得被你蒙在鼓里多久?”
宁灵向后退了一步,笃定老人逃不掉一般,死亡阴霾暂时从他头顶消散。
“我没什么可以感谢你们的,就……留你们在这儿住下,让我好好款待你们吧。”
她一步一步走向三人,手中的长镰刀置于身体斜后方,漆黑的四周泛起血液的红雾,不断蔓延,即将把他们抱住。
“作为雕塑,永存于世。”
宁灵向他们一举镰刀,死亡雾体加快速度向那边漫去。
“夏修渊,快退后!”
眼见站在最前面的夏修渊马上就要沾染上那片血雾,艾子思连忙伸手拉向他的袖子,想要把他拉过来。
没想到,夏修渊先他一步从一直背在身后的包里取出两个雕塑,喊道:“宁灵,你看他们是谁!”
“哐当”一声,镰刀脱手掉在地上,血雾顿消,劳作的人们再次显出身形。
再一看,宁灵早已泪流满面,血水顺着脸颊不断淌下,浑身颤抖着,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手中的那两座塑像,泣不成声。
“阿……阿爸!阿妈!”
她一个健步冲上前来,一把夺走它们,抬头看了夏修渊一眼,咬着嘴唇忍着泪,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什么,夺门而去,不知去向。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褪去伪装,不再像那个永远温文尔雅的女人,倒像是和父母久别重逢的小姑娘。
像个小姑娘一样,渴望经久未至的亲情。
“夏修渊,这不是那件破空房里的那两座塑像吗?那是她父母?”颜清楠刚刚都差点被吓死了,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辨认出来的?”
“很简单。”夏修渊从包里掏出那本日记本,打开其中一页,“你看。”
颜清楠接过来一瞧,上边赫然写着:
xx月xx日
镇上的人每到成年之际,都会请家族的老人在右肩纹上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图案。阿爸的是只铁锤,阿妈的则是一把剪子……那我该纹个什么样的呢?
“你竟然把这本看完了吗?!”艾子思也凑前来见着了,愕然看向他,“那么厚的一本!”
“那倒不是,只把关于她父母的过了一遍。”夏修渊把本子收起来好好地放进包里,重新背起来颠了颠,“既然日记中曾提到过它的父母不同意它出镇子,那么我猜那怪物最后感到最对不住的应该也是它父母。”
“它现在不敢攻击我,估计也是怕自己父母的身体也在我手上,不敢轻举妄动,急着回去查看。”
“但我们在破屋里没见着其他什么雕塑了。”艾子思叮嘱道,“修渊,你晚上小心点儿。”
“好。”夏修渊点点头,思索半晌,又道,“破屋……我们应该再去看看。”
远处,被遗忘的老人轻手轻脚想要悄悄离开,但很快就被颜清楠发现了。
“喂,老头!你想去哪?”
她冲过去挡在他身前,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只见周遭的那些人又开始躁动起来,倏然啧了声,拽过老人飞快跑出门。
那力气简直不是身为一个普通女生该有的。
夏修渊见还算壮实的“老人”在颜清楠的拉扯下毫无反击之力,看得瞪目结舌。
反而是艾子思见惯了似的毫无波澜,催促着夏修渊迅速跟上去。
待到顺利出门,看不见的屏障好像又出现了,将那些人拦在里面。
夏修渊回头看了眼,心下了然。
一人领一人,外人无权管。
宁灵来了一次,只能带出一个人。
“说吧,你怎么回事?”
老人被扔在房间椅子上,紧接着颜清楠的一盆水泼向他,再用毛巾胡乱一擦,将他脸上夸张的老人斑去掉,露出了左眼那枚小小的泪痣。
夏修渊坐在他对面,再次充当起沟通方,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承担起这个任务了。
不过看着在旁边摩拳擦掌脾气暴躁的颜清楠和默不作声只在关键时刻出声的艾子思,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
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工作蛮重要的。
“唉。”老人,哦不,这时候应该称之为男人更加精准,他叹了口气,摊手道,“你们这些雕塑师不应该接下这个委托,卷进这个可怕的地方。”
这是个……异常迷信的镇子。
小镇里住着一个大家族,宁灵的阿爸阿妈就是族长夫妇,而宁灵是族长家唯一的女儿。
家族世代靠卖塑像为生,代代相传的精湛手艺使他们有了一席之地,日子红火,不愁吃穿。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新一代匠人手艺越来越差,塑像市场也慢慢变小,不再有太多需要,塑像小镇逐渐衰落。
为此,作为族人信任的族长,宁灵的阿爸想到一个可以短时间内快速获取精美塑像的方法。
那就是用活人。
以人骨为骨架,人肉为胚,表面糊上一层石料为皮。
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更没人反对自家族长。
工程就这么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但他们因几十代传下来对雕塑的敬重以及各种扭曲思想,认为成为一尊塑像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凡族人不可沾染。
所以,他们便盯上了那些来到镇上的族人,特别是人数不多但又足以满足供应需求的旅行团。
将旅客们残忍杀害做成生不如死的人彘后,族人们就将他们泡在盐水中,以保证身体不轻易腐烂。
萧石作为孤身一人的旅行者,防范能力不高,自然没有被他们放过。
不过,好巧不巧,这个旅行者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族长女儿的芳心。
然而,萧石他其实早就已经结婚了,据他说,他和宁灵解释过,他跟她说的“喜欢”,仅仅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
后来,萧石的妻子因为许久得不到他的消息,来到最后一次电话里听他说到的这个小镇。
在宁灵日记中,萧石夫妇在她心中是害了她家破人亡的“渣男”“妖女”那么可恶。
而在萧石那儿,他极力强调自己和竹清是正当防卫,他和妻子都只是误入地狱的可怜人。
在某种不清楚的“巫术”影响下他们无法逃脱那些人,也不能杀死他们,偶然的一次躲避危险时发现将他们做成类人彘能使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萧石承认,为了离开小镇,他把这个家族的领头人族长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做成了人彘,但也只对那三人下手而已。
因为这样足够制止住那些疯狂的族人。
只是这么做后,他便再也无法离开这儿了。
在得知只有参与全程的自己无法踏出小镇半步,而没有沾染一滴鲜血的竹清可以随时出入小镇后,他撒了个小谎,目送着她上了通往自由的火车。
至于他自己,则伪装成雕塑院的老人,代替族长一家守护这个院子。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被自己藏起来的宁灵在发现她的族人们的帮助下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好像终究还是无法逃离死亡。
需要找的人又多了一个,夏修渊皱起眉头,潜意识觉得萧石隐瞒了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这时,门口处蓦然传来一个声音。
是那个当初除了夏修渊最早到达车厢的男人。
不止是他,其他旅客也都一起来了,一个接一个涌进房间。
当然……还有叶予曦。
他出现在人群最后,格格不入,像是排除在热闹意外,但这份喧嚣却又是他主动创造
“旅客们,脱离团体可不是件好事。”
叶予曦轻笑几声,移步到夏修渊身旁,在他耳边悄声说:“人我都带来了,别忘了他们。”
“就是,有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叫上我们。”
说话的是男队友,他终于醒过来恢复好精神,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
只不过……
夏修渊看向叶予曦,用眼神无声询问:什么好玩的事?
叶予曦脸偏向一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夏修渊:……懂了,估计没好事。
对于叶予曦,夏修渊逐渐摸清他的脾性,认为他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人畜无害,越是沉默,他越觉得这个社长有“阴谋”。
“等等等等,你们先安静会儿。”艾子思被他们七嘴八舌嚷得脑子疼,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出现在那么多人的场合的原因,“我声明一下,你们之中可能有人不是人。”
“你说谁不是人?!”
“说谁呢你!?”
旅客们现在倒是不说话了,一致对外,怒气冲冲看向艾子思。
椅子上的男人隐隐猜到他是指自己的老婆,顿时也不干了。
“诶不是。”艾子思慌忙解释了一番,指向男人,最后道,“我们怀疑他妻子就在我们这群人之间。所以准确来说,应该是女人们可能有人……呃,有问题。”
话音刚落,像是往人群里扔了一个炸弹,哗然散开,露出仅有的四个女人,包括颜清楠。
“你能认得出来吗,是哪个?”
即便夏修渊相信颜清楠绝对不是,但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只好暂时把她算进去,只后再找机会为她脱离嫌疑。
“不是,都不是。”男人咧咧嘴,“她已经走了,已经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夏修渊顿时眉头拧得更紧,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所以失踪的人已经到了,他们也老老实实每天做一个雕塑,可为什么体验还是没有结束。
所以,萧石的妻子肯定没有离开。
绝对就在这儿。
不然……不就成死局了么,怎么样都无法逃离这儿。
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又不像是在说假话。
“离开了好啊。”男人半躺着椅背,喃喃道,“希望她在外边安康。”
“萧石,你妻子没有走。”
远处,叶予曦倏然爆出这句话,顿了顿,接着道:“或许应该说,她离开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走了,我亲眼看到她上的火车。”萧石警惕看着他,“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叶予曦忽略掉他的疑问,反问道,“她叫竹清,对吧。”
“对,没错,但……”
“那就对了。”叶予曦将一张报纸递给他,指着上边的一处示意他看。
那明明白白写着:
【寻人启事】
寻友,夫妻二人。
萧石(男),年龄近30,左眼有颗泪痣……
竹青(女),长相较年轻……
看日期,出自一个月前。
可萧石目送着竹清离开是一年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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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