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纠错日常

　　第三十五章

　　楚叶枫心中惊讶，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怀疑事情的真假。皇帝并没有派人告诉他楚柏铭的事情，也没有听到太子在江南出了什么事情。仔细想想觉得皇帝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撒谎，这几日为着南边来的难民，他已然伤神，皇帝不告诉他也属正常。

　　第二个想法便是太子有没有出事。此行，太子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要是太子出了什么事，他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压在了太子身上。这不是伤了一个楚柏铭的事情。

　　若是九江的暴乱是为着太子去的，伤了楚柏铭只怕不能善了。可若是不是源于朝堂争斗，那楚柏铭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他功夫不浅，身边也会有官吏守护。

　　这样想着，楚叶枫听到长子出事的消息时的吃惊和紧张才慢慢松懈下来。他轻轻地拍着叶蔷的背：“没事的，博怀从小就不让人操心，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更加知道轻重缓急。我这就进宫去见圣上，青宁莫要担忧。”

　　也许是方才大哭了一场，也许是丈夫的安慰起了作用，叶蔷的心慢慢定下来，她点了点头从楚叶枫的怀里出去。刚刚那一下，破除了她保持多年的矜持，实在有些不合礼，她有些脸红，便用袖子掩饰。

　　楚叶枫笑着将她的袖子拉下来，摸了摸妻子二十年如一日不曾老去的面颊：“我知你打理府中庶务辛苦，为儿女和我也操心了这么多年了，等到梨儿也出嫁了，我就退下来，好好的陪陪你，好吗？”

　　叶蔷眼眶含泪，小声地抽噎着，点头说好。

　　等楚叶枫让霍嬷嬷陪着郡主睡下之后，他从房里出来，看着天边压抑的乌云，他眼神一冷，大步出了院子。

　　楚叶枫请旨进宫，在宫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人出来将楚叶枫请了进去，一路走到了泰安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串银铃般的女子笑声，疑惑地停在门口，想要侧耳细听是不是真的。毕竟，泰安殿是皇帝用来处理国事和与朝臣见面的地方，是不能出现后妃的，更何况还是这么响的笑声。

　　门口的小太监走来，带着笑，讨好地说：“国公爷安。如今曲贵妃在里头呢，只怕国公爷还要等上一会儿。”

　　其实御前的宫人，无论高低都是有品级，更何况是这种能够进殿太监，一般都是侍茶或是近身太监，能够主动与人说话，必定带了讨好的意思在里面。

　　楚叶枫知道内侍们之间的规矩，他为一品国公已是高位，不用跟这些下人客气，可还是到了一句谢。

　　楚叶枫垂手站在檐下，听着里面男女似乎有交谈，还时不时有笑声传出，对京中人人所说的曲贵妃颇得圣宠之事有些相信。

　　那些朝臣各个都是人精，既然看清了皇帝的喜好，那支持雍王的人必然庞大，他身为东宫一派，行差步错都会被人指摘，以后怕是要更加小心了。

　　不多时，里面就没了声音。殿门被两个小太监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美貌少妇，眼含秋水，眉若柳梢，行走缥缈如云，身姿轻盈。

　　楚叶枫先颔首，却不上前。

　　曲贵妃看了楚叶枫一眼，走到楚叶枫面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笑道：“这便是楚国公爷吧。”

　　声音如盘坠珠般清脆，更方才的笑声一出无二。

　　楚叶枫回了一个平礼：“曲贵妃安。”

　　不等曲贵妃说话又说，“臣还有事，便不与贵妃闲谈，还要进殿觐见，贵妃自便吧。”

　　刚巧何公公从里面走出来，要将楚叶枫请进去。

　　楚叶枫一脚还没踏进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不似刚才那样的跳跃：“楚国公地位高崇，以位居众臣之上，可别走错了路，一步便能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楚叶枫回头，看向那张美艳的脸，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楚叶枫。楚叶枫反倒是笑了起来：“臣不过只是个臣子，再高也高不过圣上去。走什么路，不过都是君上的旨意罢了。曲贵妃时常伴驾泰安殿，回去的路应该也熟悉，想来这连绵的阴雨也是挡不住的。”

　　说完就转身进来殿内。

　　曲贵妃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将手中的锦帕捏得紧紧的，眼神像是刀子砍在那扇大门上，然后收回目光对着身边的侍女说：“如意，走吧。”

　　楚柏铭的确受了伤，从九江传回来的信件是楚柏铭在难民施粥的铺子边探查的时候被难民所伤，现下在驿站养伤，还不能出门。难民之乱，皇帝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民间鱼龙混一时不查也是有的，皇帝也只能安慰楚叶枫宽心。

　　楚叶枫想要请旨出兵扬州平乱却被皇帝驳回，不过是一个九江郡的施粥铺子出了事，还不至于出兵。自有九江郡衙门去管，不然也是有太子在那里，杀鸡焉用牛刀，小题大做了些。

　　楚叶枫也只能作罢。

　　皇帝也说一旦有消息就会送到楚国公府上，若是九江郡的难民之乱久久不平，反而更乱，也会让就近的守兵镇压的。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消息传来。

　　九江郡难民造势声大，将九江郡团团围住，还与衙门对抗，将九江翻了个底朝天，居然在县令朱府附近的宅子里找出了大量的米粮。

　　太子大怒，将朱府抄家，搜出了上万两的白银黄金以及古董瓷器，珍藏字画，一件件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

　　便请旨皇帝，将九江郡和周边一圈的主事官员统统撤职革杀了，又挖出了一条买卖米粮的产业链。

　　朝堂震怒，不止是皇帝，很多京官为着江南涝灾的事情都是宵衣旰食，没想到最为严重的九江郡县令居然敢中饱私囊，将米粮扣押作为私物进行买卖。

　　还有消息回京，在官船离京至九江的路上还曾有沿途市县拦截之事，虽被拒绝，可细细想来，那些市县无一不是粮产大县，怎么会缺米粮。

　　太子将沿途的一查，果然都有牵涉其中。十日之内，扬州，徐州二十余官员皆数抄家撤职，或流放或沿街斩杀。更有两广督查官被皇帝狠狠地问责了，罚了俸禄，丢了大脸面。

　　一个月内，饥荒渐渐转好，难民减少，开始有力气回乡耕种土地。这一回，太子在民间的声望大增，一改之前的无能之言。六月初七，皇帝下旨派了数十位官员去更换那些被抄家下狱的，又将太子给召回。

　　六月初十夜里，楚国公府灯火通明，东院里人进人出的，掺杂着慌乱的喊声却不凌乱还算有序。楚梨被声音惊醒，询问外间的若渺和若岚怎么了。

　　若渺出去看，若岚陪着楚梨坐在床边等。

　　上一回的事情发生了之后，若岚沉稳了许多，能静下心来跟楚梨说说话，让她不要那么害怕。

　　若渺很快就回来了，她神色欢喜，一副好事将近的表情对着楚梨说：“东院大少夫人发动了。”

　　楚梨却变了脸，她慌忙下床说：“快给我换衣服，我要去看看。”

　　若渺拦着：“小姐不能去啊，这才刚刚发动也不知道要多久。郡主已经去了，可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是看不得的。”

　　楚梨手上不停，拖着鞋自己去拿衣服，被若岚接过帮忙穿上：“我必须去。嫂嫂自从大哥去江南之后就没安心过，我得去看着。”

　　楚梨赶到的时候，东院门口的人都被叫开了，有的去烧热水，有的去准备衣物，各个都没闲着堵在门口。大夫也在边上的小隔间里等候，两个稳婆都进了屋子。

　　一切还算有序。

　　楚梨进门看见叶蔷坐在边上指挥着霍嬷嬷铺产房的褥子，两个稳婆连同蒋氏的侍女扶着只穿着里衣的蒋氏在屋内走动。

　　楚梨没见过这阵仗，见到蒋氏表情还算是正常，还能行走就放下心来。正巧，没等楚梨走近，蒋氏的表情狰狞起来，捂着肚子站在中间。产房又是一层层的帷帐围住的，一丝风也进不来，格外闷热。蒋氏一层一层的汗往下涌，面色也惨白起来。

　　楚梨不敢走前，只能站在门边看着也不出声。还是蒋氏先看到了她，对着她招了招手，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妹妹快来。”

　　蒋氏神色好了一些，觉得疼痛稍微减轻了一些，将楚梨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与楚梨说：“妹妹快摸摸他现在还在肚子里的时候，等到他出来就不同了。”

　　楚梨知道蒋氏是为了当她安心，她也很想摸摸小侄儿，便将手搭在蒋氏的肚子上摸了摸，感觉手下的肚皮鼓起一块儿，像是一条小鱼儿从手下游过去又游过来，大惊，将手缩回来看着蒋氏的肚子不动。

　　往前也是摸过蒋氏的肚子的，那时候也才六七个月，胎动不明显，后来蒋氏的身子明显虚弱了很多，楚梨也不敢摸了。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明显的摸到胎动。

　　叶蔷走来，看着楚梨惊讶的表情，笑着将楚梨的手又按了回去：“别怕，这是在跟你这个姑姑打招呼呢。”

　　楚梨支支吾吾得说：“怎会这么厉害。嫂嫂不疼吗？”孩子动的这么厉害，将蒋氏的肚皮踢的一鼓一鼓的。

　　蒋氏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是在楚柏铭身边，那时候也是楚梨这般的兴奋惊喜。楚柏铭更甚，新奇地趴在蒋氏的肚子上看，又用手不住地摸才换了第二次胎动。那时楚柏铭也说了与楚梨差不多的话。

　　“孩子动的这样厉害，希悦疼不疼？”

　　怎么会疼的呢。自有孕以来，便是孕吐不止，后来吃的多了总是怕身材走样。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翻身都是困难的。都说别家的胎儿到了四个多月就会有胎动，自己腹中这个等到了五个月还没动静，蒋氏害怕孩子有什么问题，天天担忧。那一动，将她的担忧消去不少，更多的是一种做母亲的真实感。她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肚子的孩子与她有了联系，是会动，会有反应的。

　　心里却更想楚柏铭了。

　　从半个月之前，每过几日都能收到楚柏铭的信件，一句句都是说他很好，还问她与孩子的话。她守着这些信件度过了一日日的长夜，却没能见到他始终是遗憾的。楚柏铭说过，等孩子出生了，他便回来了。

　　如今都要临盆了，还没见到楚柏铭的影子。

　　蒋氏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不知轻重的人，反而她太知道轻重了，不想成为楚柏铭的负担。就连让楚柏铭去江南也没有过挽留，就怕她一提，楚柏铭真会抛下公务陪着她。

　　可要是楚柏铭没能回来，不是第一个看见孩子的人，她又觉得遗憾。毕竟她也是个女人，也是楚柏铭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总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能够一家团圆。

　　楚梨感觉到了蒋氏的失神，便扶着她学着两个稳婆一眼轻轻地走动起来。

　　“大哥可有给小侄儿取名字？”

　　蒋氏看着楚梨那双与夫君有些相似的眼睛：“不疼，孩子怜惜我，也不会让我疼的。”

　　心里却更想楚柏铭了。

　　从半个月之前，每过几日都能收到楚柏铭的信件，一句句都是说他很好，还问她与孩子的话。她守着这些信件度过了一日日的长夜，却没能见到他始终是遗憾的。楚柏铭说过，等孩子出生了，他便回来了。

　　如今都要临盆了，还没见到楚柏铭的影子。

　　蒋氏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不知轻重的人，反而她太知道轻重了，不想成为楚柏铭的负担。就连让楚柏铭去江南也没有过挽留，就怕她一提，楚柏铭真会抛下公务陪着她。

　　可要是楚柏铭没能回来，不是第一个看见孩子的人，她又觉得遗憾。毕竟她也是个女人，也是楚柏铭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总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能够一家团圆。

　　楚梨感觉到了蒋氏的失神，便扶着她学着两个稳婆一眼轻轻地走动起来。

　　“大哥可有给小侄儿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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