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定种族相关事务调查处

　　“那就先说说你自己的情况吧。”
　　审讯一开始，先由处长赵明起头。关居灵坐在电脑的旁边，并没有开始笔录的意思。鱼符看看被打开的摄像机，又疑惑的看了一眼进行审讯的两人。
　　他大概了解过今天的审讯内容——似乎是这群哥布林偷了什么不该偷的东西。可是赵明一开口问的并不是有关案情的东西，而是问这个哥布林自己的情况。
　　“嗯？”这个哥布林显然也没想到赵明首先问的是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在看见目光飘向自己的鱼符后紧张的说了起来：“我我我，我的名字叫木法拉·安卡，大约是在十年前有了智力，进行的居民登记的。”
　　“不错啊，有名有姓的哥布林。还有呢？”赵明说话的同时，眼神并没有看着他。坐在他身旁的关居灵递去一张文件，上面是这只哥布林的档案。“十年前有的智力，你应该上过‘魔物学校’才对。”
　　“是，是上过……”
　　“那你有好好上么？”
　　处长锐利的目光射向他，坐在审讯椅上的哥布林不安的移开了视线。
　　“没有好好上，对吧？知道我手上的这是啥不？你履历挺丰富的啊。偷手机，偷钱包，偷自行车……这不都是小偷小摸么？哦，这里有一单大的。我看看……混凝土车？”
　　他冷笑一声。
　　“有空我还真得找陈大队谈谈。你在他辖区犯下这么大的案子，他居然都不舍得移交给我们特种调查处。这下可好，你偷的东西一次比一次要命！”
　　“要命？”木法拉不解的问出声。
　　赵明在这里与关居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上周，你带人在龙口港，偷走了一个集装箱，对吧？”关居灵故意放轻声音说道。
　　“是，是啊。”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那个集装箱怎么了么？我，我……”
　　“那里面装着的，是十吨中和剂。”
　　中和剂是制造“魔法胶囊”的重要原料之一。
　　“中和剂？！是，是那个中和剂么？是那个，制造‘魔法胶囊’的中和剂？！”他绿色的脸竟被吓得有些发白。
　　“魔法胶囊”是储存旧魔法的一种便携胶囊，虽说是胶囊，但大小却不一定是药丸的大小。由于地脉衰退，大部分过去的魔法都只能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大部分魔法胶囊中的“魔法”都是社会生产所需，现代魔法又还未以简易化的方式呈现的旧魔法。
　　“没错，看来你知道么。就是它，国家重点管控的原材料之一。”赵明不爽的一歪眉毛，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比起现代魔法，旧魔法之中还有很范围大，杀伤性恐怖的魔法。其中不少魔法已被“魔法公约”禁止，就连魔法的修习方法也已被封存在各大研究所的保险柜内。因此，“魔法胶囊”的原材料被严格管控，只有特殊资质的公司才能生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中和剂’……”
　　“你不知道那些集装箱里装的是什么，就带人把它偷走了？”关居灵一歪脑袋，顺手把电脑上的笔录软件打开了。“有人雇佣你去偷的？”
　　“是……不是！我就是以为那是值钱的东西……”
　　“想好了再说话！”
　　赵明一声大喝，吓得木法拉不敢动弹。
　　“说不清楚，他帮你说。”被赵明指到的鱼符正襟危坐。“你自己知道后果。”
　　“……是有人雇我去偷那批货物的，没错。”他向后缩了缩，原本恐怖的黄色大眼睛也躲闪着。“他出价很高，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
　　“是你的同伙告诉你的吧？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个同伙——和你一起偷混凝土车的那个，陈大队他们到现在也没找到他，看来是你没把他招出来。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费，才让你替他担下这个罪名的？”
　　“五十万……但，我是被一个匿名人雇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真的没有‘同伙’！和我一起干事的，就那几个没脑子的哥布林……”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审讯室里寂静了好一会儿。显然，正在审讯他的这两位警察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良久，关居灵的开口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你应该没开过卡车吧。”
　　哥布林的眼神躲闪的更加厉害了。
　　“但你应该坐进去过。你应该知道，卡车的椅子有多高，椅背有多高。你坐在里面，只能看见操作台的沿。再远的地方，你就只能看见天空——除非你站着开卡车，但那样，你的脚就踩不到离合……”
　　每一次她的声音都会在‘高’上加重，就好像是在嘲讽这只哥布林一般。
　　“你用‘魔法’这样的理由骗过了陈队长，但你骗不过我——看过雷兹球比赛么？负责守门的球员需要训练至少三年，才能做到精准的用魔法阻止从远处飞来的球。这还是戴着魔力增幅器，才能做到的。”
　　由于蕴藏着丰富魔素的“地脉”衰退，哪怕是在地脉相对浑厚的新大陆，大部分种族也已经没办法像神话时代那样直接使用魔法了。当然，这也是“魔法胶囊”诞生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你能从手中射出‘火焰’，今天我也领教它的威力了。但是，控制类的魔法更加精细，耗费的体力更大——你是不可能做到那点的，你自己也知道你做不到。”
　　木法拉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我们至今都没能找到那十吨中和剂的下落。我们也知道，那十吨中和剂的下落大概在你同伙的手上。你或许不会因为重新评估而被‘无害化处理’，但是，你真的有做好接下来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心理准备了么？这个责任，可不小呢。”
　　“她，是一只……女精灵。”
　　终于，木法拉从牙缝中挤出了一段话。
　　“说说你的犯罪过程吧。”赵明代替关居灵问出了这段话，而关居灵的手也在键盘上准备好。
　　“她叫安塔列亚·卡列西，我是从我的朋友那里认识她的。她……她就是个贱人！她答应我的事就一件都没有成过！”
　　“说重点。”
　　木法拉本来还想骂下去，看到鱼符后又只好愤懑的继续说下去。
　　“11号，她找到我。说，有一笔大生意要我做。只要我愿意带人，去龙口港偷一个二十尺柜，外头印着‘红尾集团有限公司’的集装箱给她，她就能给我五十万。她还给了我们几个魔法胶囊，里面放着的魔法可以将物体暂时缩小，但改变不了重量。所以还有的魔法胶囊放的是能让物体漂浮的魔法。”
　　他说的两种胶囊在市面上并不算少见，就是价格比较贵。
　　“于是我第二天就带了那群没脑子的哥布林，去龙口港偷了一个集装箱。港口那边的安保措施比市区的差多了，我们很容易就得手了。”
　　“那她把那一集装箱的中和剂藏哪了？”赵明继续问道，没有注意到自己徒弟一边做笔录眉毛一边越皱越深的表情。
　　“我不太清楚，可能藏在锭锋区那一片旧仓库里了。她就住在那片，那里的仓库过去是原魔工厂的，用来储藏中和剂也合适。”
　　“你说的这个安塔列亚，是她么？”关居灵将电脑屏幕转了过来，上面是一个精灵的档案。
　　木法拉看着那个档案上的照片，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精灵有案底？”赵明诧异的向自己的徒弟问道。
　　一般情况下，只有有案底的人员才会在特种调查处的系统里面这么快被找到。
　　“敲诈勒索，进去过七年。我在静水城的同学和我提过这个名字，由于犯人是精灵，我有点印象。”关居灵把电脑转了回来，脸色越来越沉。
　　本来听到“精灵”的时候，她就有点不好的预感了。
　　“邪了门儿了。”赵明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是高山精灵还是黑暗精灵？”
　　“原埃尔多尔精灵。”
　　特种调查处的处长太阳穴突突了起来。
　　精灵，无论什么时候对特种调查处来说都是个麻烦的存在。高山精灵和黑暗精灵作为科恩共和国自古以来的原始种族还较好处理，而来自埃尔多尔精灵共和国的精灵，则要麻烦的多。
　　“也就是说，是安塔列亚才是那个与你们的‘雇主’有直接联系的人，对吧？”赵明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着该怎么去和“精灵公会”的人解释，你们的精灵又一次因为现代法律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
　　毕竟精灵是长生种族，不被杀就不会死，不少传说时代出生的精灵脑中是没有“法律”的概念的。
　　“是，是那个婆娘才知道的事情。那个，赵大处长，我……我这样不会被‘无害化处理’了吧？”
　　在听到‘赵大处长’后，关居灵很不合时宜的“噗呲”了一下。
　　“当然不会，但是，怎样审判你，是法院的事情了。在这签个字吧。”关居灵站起身，拿着一张纸放在了木法拉的面前。
　　“别忘了压手印，叫老陈过来吧，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赵明顿了顿，看着仍旧在憋笑的关居灵。“还有，别叫我‘赵大处长’。关居灵，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笑！”
　　在一套手续终于走完后，三个警察终于走出了审讯室。听完了整场审讯的鱼符赶忙贴到了关居灵的身边，一脸求知的表情。
　　“师姐，我有问题！”
　　“说。”
　　“为什么你们开始审讯的时候没有直接问案情而是先问了他的个人情况呢？”
　　在一般人类的审讯中，像关居灵那样一开始以‘无害化处理’威胁哥布林时，对方就应该已经放下心底防线，可以开始讲案情了。但是在审讯正式开始时，赵明却仍旧按正常审讯那样，先问了木法拉的个人情况。
　　“不要用人类的标准去评判哥布林。”关居灵摇了摇头。“你看他好像是老实了，实际上他一开始还是没有打算将他的同伙供出来不是么？哥布林这种生物狡猾的很，他正襟危坐满脸‘坦白一切’跟个人儿似的时候，正是他演戏的时候咧。他真正下决心阐明真相，是他咬了自己下嘴唇的那一刻。”
　　“原来如此……那师姐，我还有个问题。”鱼符在开口问这个问题之前，先确定了赵明已经走远。“那个……赵处长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他‘赵大处长’啊？”
　　听到这个问题，关居灵先是停下了脚步，站在他们即将到达办公室门前，扶着门框憋笑起来。鱼符从身后看着她不停抖动的肩膀，满头雾水。
　　“噗，没事。是这样，这件事本来也是我们处里面公开的秘密了。就是，你千万别声张。”她站直了身子，一把搂过了鱼符，把嘴贴到了鱼符的耳边。
　　从关居灵身上传来的沐浴露香味让鱼符突然有点心跳加快。
　　“师父他们家啊，世代都是警察。到了他们这一代呢，处长在家中是排行老四的。你看，他们名字叫‘明’对吧，在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姐姐。他们四个的名字连起来就是‘正大光明’，结果老二赵大跑去当了检察官，没有当警察。就，你懂的。”
　　也就是说，在赵明家里，老大的名字是“赵正”，老二的名字是“赵大”。可能老二赵大对自己的名字有怨气，没有去当警察。
　　“哦！也就是说，不是赵大处长，而应该是赵大检察官对吧！”可惜鱼符似乎没有听明白不管是“赵大处长”还是“赵大检察官”，都是有歧义的。
　　“我可都听见了！”
　　“妈呀！”
　　关居灵被吓得跳了起来，赶紧和鱼符分开。
　　“师父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背后的！”
　　当然，也是因为她忘了。赵明之所有有“探照灯”这个外号，除了他名字的谐音以外，还因为这人不管是谁在背后说他的悄悄话，他都能像个探照灯一样突然出现在说他悄悄话人的背后。
　　就在师徒俩人正要继续对峙的时候，被叫做“老周”的警察拿着一打文件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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