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几乎是一眼就看到朝湛，茫然的愣了片刻，一瞬间手足无措而又微微颤抖的关上门，转过身撞上朝湛的眼睛，他的位置在刘静的旁边，原先和别人说话嘴上留存的微笑不吝啬的对向突然出现的她，李文婷僵硬而又茫然的绕过宋然，却被他拉住手腕，李文婷心漏跳一拍的顿住脚步，偏头看到是宋然，“你不舒服？怎么脸色怪怪的？”
　　李文婷摇头，“没事。”
　　宋然不放心的观察她，李文婷却正好看到陈雅欣瞥了眼自己手腕上宋然的手，她很快站直，宋然也自然的收回手，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你接个电话怎么接这么久？”李让分明也不想知道问题答案的紧接着压低声音说，“你看到了吗？斜对面，那儿呢，看到是谁了没？偷偷看，别太明目张胆，不矜持。”
　　李文婷的紧张被李让的话带着跑偏了一些，李文婷僵硬的脸终于有了一点松动，眼睛转动，缓解了酸涩。仿佛是借着这个问题有理由的看向朝湛，他正和刘静说话聊着什么，柔和有度的微笑。
　　朝湛没有注意到她，他身旁的助理小郑却发现了，凑近朝湛说了些什么，看了两眼李文婷，她确定小郑对朝湛说的什么，朝湛看过来，李文婷却垂着眼睛，没有视线交汇，也就没有然后了。
　　朝湛怎么会在这儿？一个本该早就想到的问题现在才冲上脑海，几乎是同时答案跟着浮上脑海，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朝湛要演陈飞！！
　　苏晓说的是真的！朝湛要演陈飞，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怎么会这么巧合？
　　她陷入错乱无序的纷杂想法里，手微微颤抖，摸了摸鼻子，拿起面前的水咕噜咕噜的喝，突然被呛到，捂着嘴止不住的咳，耳朵也被染红，陈雅欣拍了拍她的后背，李文婷平复后，陈雅欣的手也放回去。
　　李让还是一副快要克制不住的对李文婷说，“怎么样？你敢相信吗？那是朝湛啊！”
　　李文婷没理他，李让纳闷的问，“你怎么不说话啊？傻了？”
　　李文婷还是假装没听见，李让等不到她的回应，没劲的撇了撇嘴，像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慢慢的掏出手机微微倾斜的抵在桌子上，李文婷完全没注意到的对着面前的菜发呆，控制住不要抬眼，只是面前碟子里的是红烧肉，色泽暗红，饱满亮泽，外食的东西光是看起来都让人食欲大开，生咽口水。李文婷却觉得有点不舒服，不再看那盘肉，抬起眼下意识看向朝湛，他也正好很平静的对上她的目光，礼貌的笑了笑。
　　李文婷条件反射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忍不住挑了眉，但是已经夹起来没法放不回去，干脆的闭上眼睛一口气塞进嘴巴里，太甜太腻了，痛苦的咀嚼一阵，睁眼再看他，他正和别人熟稔的说话，李文婷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松松垮垮的一口一口的嚼着。
　　小郑和从地中海男人的寒暄中移了下眼睛忽然指着李让，语气有点冲且不耐的喊着，“你干什么呢？”
　　所有人都是一愣，李让下意识心虚的把手机拿到桌子下面，摇摇头，但只是看到这举动也都心知肚明的明白他刚刚做了什么。
　　小郑不满的指着李让皱眉问宋然，“他是谁啊？”
　　宋然忙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带来的朋友。”还要说完什么却被小郑直接打断，“搞什么？你没跟他说私人聚会不要拍照片吗？居然还偷拍？有没有搞错？”
　　朝湛拦住小郑的发言，“别这样。”又转向李让，温和的说，“你把照片删了吧，防止传出去。”
　　李让因为小郑刚才的话和态度还有些气愤，但自己的确没理在前，朝湛正好给了台阶，顺势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删了照片，闷闷的说，“已经删了。”
　　宋然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今天来的匆忙，临时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没告诉他们朝湛也会来，他没有别的想法，也绝对不会传出去，不过还好你发现的及时，没弄出什么麻烦。”
　　小郑对宋然语气中的恭维没有什么感觉，略带不屑的看了眼宋然，李文婷对那种眼神很不舒服，可小郑还没完的对李让抬了抬下巴，“也不知道删干净没有，把手机拿来我看看。”
　　李让甚至没来得及不快，朝湛加重语气的偏头叫了他的名字“小郑”。
　　小郑皱眉正准备说什么，却被陈雅欣的举动打断，她对李让伸出胳膊说，“给我看吧。”
　　说话豪气的女人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的说，“给朋友看看照片总没关系的，就算有裸照，被这么漂亮的女生看到也不吃亏。”
　　大家笑笑的同时，宋然拍了拍陈雅欣，说，“没关系，我来看。”
　　陈雅欣收回胳膊，宋然对李让说，“扔给我。”
　　李让在宋然那里通常没有那么倔强，把手机给了他，宋然翻看后保证照片删除干净并且再次抱歉拍了照片。
　　朝湛摇摇头，解释了小郑举动，“没事，他也是怕照片不小心传到网上，那些人会乱写，就是说话不好听，你们不要介意。”
　　宋然说，“应该的，很敬业。”
　　小小的不愉快什么也不影响，他们已经开始继续说话吃菜，李让却一直到结束都一言不发。
　　即使他们的到来多了两人，人依然不多，李文婷却只能看到他，也忽然出现觉得他虽然在面前却好像隔得很远的想法，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感觉的时刻。
　　李文婷始终不怎么在状态，以至于在看到刘静让她出去的信息的时候才发现刘静的座位上是空的，又看了眼信息，和陈雅欣打了声招呼后离开，在走廊上轻易的看到正在等她的刘静，走过去奇怪的问，“静姐，怎么了？”
　　刘静反问，“你猜到朝湛为什么来这儿吗？”
　　李文婷愣了下，想了想不确定的说，“是陈飞的角色？”
　　刘静点点头说，“朝湛本来也是沈卓沈老师也就是里面比较寡言的那位推荐的。”她简单介绍了李文婷之前好奇的那个男人，接着说，“本来我们也知道他，但是因为还有几个月就是他二十六岁生日，这个故事里的人都是高中生，我们顾及了这一点，虽然现在很多明明年纪很大但仍然扮演学生的演员，但是我其实不愿意这样。可当我在现实里见到他，我没有很肯定的说他就是陈飞，但再看小说就已经不自觉把他代入进去。还有就是公司高层也不建议我第一次就用现在热度这么高的人，整个团队意见不一，正好你今天在，就问问你的意见，你会怎么觉得的？随便说。”
　　李文婷听完垂下眼睛，想了会儿，她觉得自己想得很认真，脑子却很空白，半晌她才说，“我觉得很合适，我的故事就是为他写的。”
　　刘静似乎因为她的话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还有郑文静，郑文静这个角色我们犹豫商量了很久，但现在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李文婷疑惑的问，“为什么？”
　　“因为看到了角色的复杂性，而且她这个角色不讨喜，观众买账，同情她的几率很低，观众都不喜欢，演员也是要承担风险的，所以大家跃跃欲试，但是都不敢放手一搏，试戏也试的不尽如人意，也可能因为我们都没什么经验，有名气的演员不太敢相信我们。”刘静顿了顿问她，“你写郑文静的时候有没有代入哪个女艺人？”
　　李文婷摇摇头，“没有。”
　　刘静沉吟了会儿，低着头又看向她半安慰的说，“没事，还有时间，我们先回去吧，他们也聊得差不多，该走了。”
　　李文婷跟在她身后，心情复杂。
　　该走了。
　　可等到回去时才发现朝湛还有小郑已经离开了，何亚对刘静解释，“他们时间来不及，赶去机场了，等了你一会儿，没等到，让我帮忙跟你说一声抱歉。”
　　李文婷不记得他们接下来说了什么，只记得接下来时不时的望向那扇门，想象着下一秒他会走进来。

　　办公室里，李文婷干笑着打岔，“老师，你看我要准备面试实习，还要复习准备考试，竞赛肯定是没多少时间准备，老师可以问问班长他们。”
　　老师拿着茶杯，慢悠悠晃头吹着漂浮着的茶，“我怎么没问过，问过了，但是他们去还不如添乱，还是你去保险，我们班今年竞赛就没得过几次奖，这说出去多丢人。”
　　“不说出去不就好了。”
　　老师吸了一口气，“你这个想法很幼稚，我们是一个集体，集体荣誉感你没有吗？别人班积极主动参与的一大把，那还用像我这样一个一个找，一个一个苦口婆心的跟你们说这些？现在谁家的老师还管这个？而且在社会上生存竞争普遍存在，现在适应一下更好，你都没参加过，除了大二强制参加过一次简历制作比赛，太少了，你的竞赛经验还是太少了，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你好好准备。”
　　李文婷目瞪口呆，所以不是商量是通知？
　　老师又低下头喝水，“有奖金，到时候赢了请我吃个早饭。”
　　李文婷欲哭无泪。
　　“下周五比赛，你还有一周的时间，好好准备，我看好你呦。”
　　李让进来放上课仪器正好路过听到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还幸灾乐祸的笑说，“我也看好你哟。”
　　出去办公室后，两个人一步一步下楼梯，李让故作语重心长的说，“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
　　“我不想要。”
　　“这可不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他顿了一下，又说，“好像老师本来是要陈雅欣去的，不过老师还找上你，估计是她不愿意去。”
　　李文婷一愣，这几天她和陈雅欣都默契的的尽量避开交集，好像这样就可以避免不自然，可这不就是不自然的表现，奇怪的相处使得从那天过后就没说上几句话，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出教学楼，李文婷还没反应过来，李让就已经小跑到十米开外一个脸生的女生面前，转身对她摆摆手，潇洒的转身和女生并排走。李文婷无奈的笑了笑，这时感受到背包里的震动，是刘静的信息，“有课吗？”
　　李文婷打字过去，“今天一整天都没课。”
　　“那你现在过来下公司，既然决定了做实习副编，要尽量多熟悉业务，多认识点人，来了以后要给你介绍一位老师。”
　　李文婷在那天的结尾仿佛清醒过来似的对刘静说，“我想要试试，试试写剧本，进剧组学习。”
　　她还记得刘静没反应过来的看着她愣了两秒，李文婷不知道这请求是不是扰乱了刘静的计划，没底的补充说，“我知道反悔的有点突然，但是。”其实李文婷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后面要说什么，还好刘静笑了笑，没让她说下去。
　　“那就来吧，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李文婷回过神后赶紧查航班，两个小时，她来得及吗？没多想的赶紧往校门口跑，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坐上，她运气也真的还可以，飞机没有延误，她也坐上了飞机，庆幸早上因为嫌带零钱麻烦，直接把钱包带上，身份证也在里面。
　　下飞机后李文婷把地址给出租车师傅看，路上花费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到达公司，刘静安排了一个姐姐带着李文婷穿过无数个勤勤恳恳，埋头工作的员工，最终到了一个会议室，但看起来更像是休息室，因为桌子上摆放了太多东西，纸笔水杯电脑等，椅子上也随手挂了几件外套。
　　而刘静正倚靠在转椅上对着手里的几张资料看，听到李文婷进门的动静抬起头，面色有些疲惫，先对另外的员工说，“你去忙吧。”
　　李文婷走过去，刘静也站起来，说，“来的挺快，下次不用这么赶，不安全。”
　　“还好，路上没有耽误时间。”
　　刘静把桌上散开来的卡片手机在手里，递给她，“这是我们做的人物信息卡，你看看，但是不可以拍照，也不可以向外传。”
　　李文婷点头，“嗯，我知道。”
　　“还有。”她正准备说什么，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刘静看了一眼，转头对李文婷说，“我得去开会了，本来不知道你来得这么快，还想说点事。”她顿一下继续说，“现在你先自己看看这些资料，都可以看，但是不要弄丢，还有有事给我发信息，或者问问其他的员工。”
　　李文婷握着卡片愣了一下，说，“好。”
　　刘静离开，李文婷打量着会议室，不同于电视剧上的精致大气，这里的东西的摆放都十分接地气，和在学校创业楼里的会议室差不多，虽然近几年关于幕后的综艺很火，但她不关心也没看过，现在一下子身处其中忍不住好奇的四处张望，正好也没人，只有她一个，自由无拘束的走来走去，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拍摄场地，小说背景人设，人员分工都有涉及，李文婷看着也觉得挺有意思，陡然翻到朝湛照片时愣了一下，拿在手里看，这是一张他大学时期的照片，脸上还有些许婴儿肥，眼睛较现在稍显无神，但在那时依旧是风云人物，笑的温暖和煦。
　　这时有人进来，李文婷下意识把照片扔到桌上，心虚的不敢看来的人，余光观察到他进来走了两步，拿了椅子上的外套就走了，提着的一口气才呼出来，抬头往角落望了眼，四个角落都有监控，对着门的有一个，其他零零散散的地方都有放，她在心里挨个数，数到最后自己吓了一跳，居然有十三个。
　　李文婷再低头看资料时，莫名的觉得很别扭，眼睛也已经看向门口，出去后尽量靠着墙边到处走，走廊上人们步履匆匆，每个人好像都很忙，手头上的事无比重要和着急，越发显得自己太空闲，格格不入，略微局促。
　　正想着还是先回去时，收到刘静的信息，“你现在先去化妆间，沈老师何姨在那儿，我和他们说了，等你到了，他们会带你和张编打招呼，具体的内容何姨会告诉你。”
　　李文婷看完简单的打字发过去，“嗯，好。”发完看着信息里的“张编”，原来要介绍给她前辈，好奇的想这个张编是谁，又有些懊恼来之前应该做些功课，不至于万一到时候一问三不知的弄了个大红脸。
　　这么想着一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离的只有一个拳头远的大脸，惊吓的表面没有半点反应，但心脏像打鼓一样不断跳动，看到她惊喜的笑起来，李文婷捂着胸口无奈的说，“苏晓，你吓死我了。”
　　苏晓挑挑眉毛，完全不在意她的话，自顾自的说，“我从宋然那儿打听到你要来做实习编剧了？”
　　李文婷点头，问她，“那你怎么在这儿？宋然也来了？”
　　苏晓摇头，眼睛发亮尽量笑的克制，但显然没有成功，“我一个人来的。”
　　李文婷更奇怪了，“来干什么？”
　　她看了眼来往走的人，压低声音说，“我来看我们家湛湛。”
　　李文婷还是愣愣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我要找关系嘛，你猜我找的谁。”
　　李文婷想了想说，“宋然。”
　　“真聪明。”
　　李文婷没再闲聊下去，又问，“那你既然是来看朝湛的，怎么还在这儿？”
　　苏晓咧着嘴角，说，“他在定妆，人太多了，我没混进去。”
　　李文婷看了看她说，“你想和我一起去？”
　　“小文婷，你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是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所以李文婷不认路的麻烦，苏晓见不到朝湛的麻烦一下子都解决了，苏晓热情的挽着李文婷的胳膊走着，李文婷虽然不适应，也没有松开，说，“你今天不用上班？”
　　苏晓理所当然的说，“上啊。”
　　“那你请假了？”
　　“没有。”
　　李文婷疑惑的看着她，苏晓得意的说，“我过来出差的，参与一个培训，我们公司没有人愿意来，只有我举双手要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见男朋友呢，不过我只能再待一会儿了，我上午过来的，这边的负责人已经有意见了，催了我好几次过去开会，我都没回。”
　　李文婷点点头，拐了个弯，苏晓站定，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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