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挽思

　　林挽秋痊愈得太是时候，归队的第一天就遇上拓展训练日，除了上午的信任背摔，下午还有穿越电网和翻越胜利墙的项目。
　　“信任背摔真的恐怖，下午的胜利墙我必翻不了，别人都拽不动我。”范偌芸在行进的队伍里和林挽秋说着悄悄话，此刻她们正在前往食堂的路上。
　　林挽秋也不回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季司刚才给她解绑带的画面，边想边傻笑。
　　“林挽秋！”范偌芸看着林挽秋傻笑的样子很是恼怒，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啊？你刚说什么？”林挽秋稍稍回过神。
　　范偌芸白了她一眼，也懒得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随即改了口：“我在想中饭会吃什么。”
　　“噢，到了就知道了。”林挽秋回。
　　范偌芸觉得林挽秋回答得很是敷衍，也不再说话了。
　　本还期待着午餐的林挽秋并没有想到，军训期间吃个饭还要经历一会站起一会坐下的无限反复，原因自然是教官的耳朵容不得一点声音。

　　彼时季司与顾奕远正在食堂的另一个区域吃着饭，“你下午还跟着法学系？”顾奕远冷不丁地一问。
　　“怎么了？”季司漫不经心地答道。
　　“没事，就是看你这两天一直跟着法学系。”顾奕远本来想着和季司换个系跟，他刚才扶中暑的同学去医务室的时候，校医专门和他说林挽秋开康复证明了，这让顾奕远生出去法学系的念头，可又觉得自己突然去法学系目的太过明显，指不定南大论坛上要怎么议论。
　　“你看错了。”经顾奕远这么一说，季司也意识到自己总跟在法医系的队伍，鲜少关注邹瑾分配给自己的其他系，不过季司嘴上还是回答得云淡风轻。
　　“你不会是喜欢哪个学妹吧？”顾奕远开起玩笑。
　　“没有。”季司回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可却像是在极力否定着什么。
　　顾奕远并没有觉得季司突然上升的声调有何异常，这回答自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已经习惯了季司的冷漠与无趣，像季司这样禁欲系的男生要是真喜欢上哪个学妹了，那才叫稀奇。

　　午休过后，教官带着法医系众人来到图书馆前的树丛。只见每两棵树之间被绑上了一些绳子，形成了洞口大小不一的网状。
　　季司一字一句地讲述项目规则：“穿越电网源于二战时期，战士唯一逃生的方法就是从电网中穿过。虽然如今只是普通的绳子，但如果其中一个人碰到了绳子，就意味着失败，需要从头来过。一个洞口只能通过一个人，一旦开始计时，便不能再说话。”
　　“一个洞口只能过一个人啊？”“不讲话也太难了……”下面开始窃窃私语。
　　讲过规则之后，教官将四十人分为两组，以全组人通过所用的时长定胜负。
　　何筱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体型，懊恼不已：“这怎么可能啊？”她用满怀歉意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队友。
　　林挽秋也觉得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还是信心满满地搭在何筱酥的肩膀上，笑着说：“我们不会放弃你的！”
　　范偌芸听后用手戳了戳林挽秋：“诶，你怎么说话呢？”这不是变相说何筱酥胖吗？范偌芸虽然没说后半句，可其余人听后都开始笑了起来，气氛很是愉悦。
　　季司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虽没有听清林挽秋说了什么，但看到她一脸笑容、自信满满的样子，估计是在给队友打气吧。季司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莫名其妙地被她误会，再见她时又觉得她愚蠢不会照顾自己，当然她还有点小聪明，此时却觉得她乐观开朗，记忆中的她好像总是一副满面春风的模样，在她那里似乎没有阴霾笼罩的时刻。季司晃了晃神，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怎么老是情不自禁地关注起林挽秋呢？
　　旁边的队伍率先开始比赛时，顾可清还在和男生们进行战术分析，”我们先不急着过，等定好每个人的位置和顺序，按顺序通过。我们根据身材大小来决定谁应该通过哪个洞口，先让一两个身材高大的从下面的大洞口过去接应，再让身形较小的人通过上面小的洞口，最后剩下的都是比较大的洞口，就方便多了。”顾可清的办法是另一队未曾想到的，另一队不经布局草率选择洞口只会剩下小洞口无法通过，顾可清的策略很快获得了队友的赞叹与支持。
　　果不其然，林挽秋的队伍进行得要比隔壁队顺利，总能听到隔壁队每次被要求重来后的哀叹声，而林挽秋这边就显得安静多了。
　　当林挽秋被十几双手托起的时候，她能清晰地听到每个队员的心跳声，那是近乎一致的旋律。当她的身体被顺利托过小小的电网口的时候，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改变了它的角色，一切皆有可能。二十个队员配合得堪称完美，她们相拥欢呼。这样的画面已被刻画成模板珍藏在林挽秋永久的记忆里。

　　图书馆北面的草坪上放置着高4.2米的胜利墙，当法学系的众人看到面前的高墙时，惊叹南华大学居然真的会有这种设施。
　　“谁想第一个翻？”教官似是心情不错，讲过要点后语气温和地问着，“想翻的向前一步走。”
　　都说“枪打出头鸟”，大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往前一步，反倒是有人向后退了一步，大约面前的胜利墙着实有一种压迫感。
　　在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后退的时候，林挽秋站在原地不动，她其实并不是想第一个上去，刚才脑袋在想别的事情，一晃神身边的人都后退了，林挽秋还以为教官刚才下了“后退一步”的口令，顿觉尴尬极了。
　　“勇气可嘉。”教官淡淡地说，说罢便从高墙后面的梯子爬了上去，“我在上面拉你，季司，你搭人梯。”
　　林挽秋此刻还是懵懵地，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眼看着季司走到高墙前，他回头见林挽秋毫无动作，无奈地起身走到她身旁，用磁性的声音轻声提醒：“愣着干嘛，你不是想翻么？”
　　季司那高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嘴唇，把人衬得深邃中有些魅惑。身后已传来一阵嘈杂声，如此近的距离让林挽秋瞬间反应了过来，她支支吾吾地回：“啊……我有点恐高……”
　　季司本来想反问她为什么还要第一个翻，想想还是算了，转而鼓励道：“你别往下看，教官会拉住你的。”
　　季司的声音如夏日般温热的呼唤，融化了林挽秋内心整个冬天的冰凉，他的声音显得低哑却稳重，给人一种安全感，让林挽秋觉得有了几分踏实感。
　　教官看着他们磨磨蹭蹭的样子，忍不住催促。林挽秋这才跟着季司走到了高墙前，季司已扎好马步，“踩我的大腿再上肩。”
　　“啊……”林挽秋下意识地想说这好像不太好，但教官已经显得不耐烦了。
　　刚踩上季司的肩膀，林挽秋就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的温度，季司已抓住她的脚踝缓缓起身，林挽秋一手扶着墙一手去够教官的手，经过多次尝试及教官的指导，两人手腕相扣成老虎扣，林挽秋被成功垂直上提，林挽秋借力猛地一翻，成功越过了胜利墙，底下响起一阵掌声。
　　从季司的角度观察，林挽秋翻阅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刺眼的阳光遮住了林挽秋脸上所有表情，但林挽秋翻阅的动作轻盈似流水，曼妙似雨蝶，此刻闪过季司脑海的是苏轼《虢国夫人夜游图》的那句：“佳人自鞚玉花骢，翩如惊燕踏飞龙。”
　　“还真和玉花骢有些像”，季司心想，殊不知林挽秋生肖确是马。
　　后来季司和林挽秋描述起这段往事时，林挽秋还愤愤地控诉，说自己明明是佳人，骑在骏马上，身段轻盈，恍如惊飞的春燕。季司不置可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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