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挽思

　　“季司，季司！顾可清和邹瑾要结婚啦！”刚睁开眼的林挽秋摸到手机就看到顾可清发来的微信消息，一下把她的睡意全部清扫了，激动地摇了摇睡在一旁的季司。
　　季司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叫声震得耳膜疼，无奈地揉了揉眼，含糊不清地问：“他们不是还没领证吗？”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邹瑾求婚成功了嘛，没想到那时候邹瑾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顾可清都不知道。”林挽秋边给顾可清回着“恭喜”边对季司说，“他们本来打算婚礼前领证的，但顾可清知道我们17号去领证后就说和我们一起去。”
　　“那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季司的睡意也被林挽秋说散了，干脆坐起来换衣服。
　　“下个月16号，领证前一天。”林挽秋回。
　　季司盘算了一下，似乎在邹瑾婚礼上对林挽秋求婚也不错，他心里已经打好了小算盘。
　　季司在漱口的时候，林挽秋还在床上喋喋不休：“他们说请我们当伴郎伴娘，真好啊，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就说谁先结婚剩下的就做伴娘……”
　　“何筱酥呢？你们依旧没有联系？”季司问。
　　林挽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苦涩地回：“她大二去了加拿大后，刚开始还有联系，后来就不怎么聊了，现在想聊也联系不上了。”
　　至于何筱酥为什么突然去了加拿大，是大家都闭口不谈的话题，简而言之，是她遇上了不良之人。

　　婚礼前几天，林挽秋和范偌芸应邀去看了顾可清的婚房，扬清市区一百六十平的高楼商品房，楼层是邹瑾选的，十九楼，纪念他们十九岁在一起。
　　林挽秋一进房子就感叹地直呼羡慕，房子的装修设计都是邹瑾安排的，听顾可清说邹瑾是按她大四的想法设计的，林挽秋更是激动了：“邹瑾对你真好，瞧这设计的，到底是机械工程高材生，大设计师啊！真羡慕你，把大神收回家了！”
　　顾可清听着林挽秋的夸赞，反倒是给了她一记白眼：“怎么，你家季医生对你不好啊？他现在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
　　季司参拍《中国医生》的风头刚过去不久，又因为他主刀一台成功可能性极低的心脏搭桥手术上了热搜，热搜标题是“神医季司”，自此他又重回了大众视线。
　　“别提了，他上次作为专家被派去枫凌做手术，手术成功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热搜。”林挽秋摊了摊手，“现在特地去人民医院只为见他一面的小姑娘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范偌芸在旁听到后笑出了声，“绕地球一圈也不至于，你怎么像个怨妇一样？”
　　“还好季司不发微博，你去看看热搜下的评论，全是‘老公好帅’‘男朋友超厉害’之类的，林挽秋你情敌遍布全网啊。”顾可清火上浇油了起来，说着打开微博就要给林挽秋证明一下。
　　刚打开微博的顾可清滑了一下，一脸坏笑地望向林挽秋，“你男人又上热搜了！这回是‘温柔的vs严厉的季医生’。”
　　话音刚落，林挽秋和范偌芸就凑过去看顾可清的手机，被挤到的顾可清无奈道：“你们没手机的啊？”
　　两人也不理顾可清，打开了热搜下的一段视频，是澎湃记者的一段采访。
　　到底是娱记，开头几个正经的问题过后，话锋一转，“我记得季医生在之前的采访里透露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代表广大粉丝了解一下你们的进展，方便吗？”
　　每提到林挽秋，季司原本一本正经的眼神都会变得柔和，笑意满满道：“是未婚妻了，不过还请大家不要过度关注我们，我只是一名医生。”
　　随后，季司就借口还有病人在等草草结束了采访，记者似乎并不满足于采访的话题度，转而去采访季司带的实习生。
　　“你们眼中的季医生是什么样子的？”记者问。
　　“严厉严肃严谨，我们都不敢和他大声说话。”其中一个男生回。
　　“对工作很负责，特别注重小细节，长得是真的很帅。”另一个女生回。
　　“他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反正我的论文在他那里被批得一无是处，不过还是挺敬佩他的。”最后一个男生说。
　　“看来是百分之一百的好评率，那你们有没有见过未来的师母？”记者又问。
　　“见过，很漂亮，她和季医生郎才女貌。”女生没有透露有关林挽秋的个人信息，似乎是季司交代过的样子。
　　“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从没看到过季医生对人这么温柔过。”一个男生回。
　　还有一个男生刚要回答时，季司的声音传了过来：“朱海！三床的体温是你量的？”语气中有些愠怒。
　　那个还没回答记者的名叫“朱海”的男生说了句“抱歉”后就着急地往病房跑……
　　视频也在此刻戛然而止，有网友已经脑补了接下来病房里的对话。
　　“啧啧啧。”顾可清边滑着页面边道，“太秀了。”
　　林挽秋的喜悦溢于言表，季司总能在不经意间就让她的心盈满。
　　“你们以后约会岂不是都要戴口罩乔装了？”范偌芸问。
　　“有道理，那好麻烦，我还不能去医院看他。”林挽秋苦恼道。
　　顾可清倒是说了句金句：“拍到了也好，全网公开。”
　　林挽秋摇了摇头，她可不想上热搜，更何况这样很影响季司工作。

　　时间呼啸而过，眨眼间就到了顾可清结婚的日子。阳春三月，天气比想象中来的温暖。
　　伴娘一共六位，除了林挽秋和范偌芸，还有两个顾可清高中时期的好朋友和两个现在的同事，此刻都窝在顾可清的婚房内。
　　婚庆公司的化妆师给顾可清化了半个小时妆，原本就长得漂亮的姑娘经过这么一打扮简直娇艳动人，配上高贵的定制婚纱，顾可清是今天最幸福的人。
　　“你也太美了！邹瑾还真是懂你，给你准备了一套白婚纱，一套红旗袍，一套唐装，每套都这么漂亮。”林挽秋在旁夸道。
　　“你今天打扮得也很漂亮，什么时候和季司办婚礼啊？”顾可清边对着镜子整理边问。
　　“十月份，估计国庆七天假期的某一天。”林挽秋明媚地笑笑，“范偌芸，记得要当我伴娘。”
　　范偌芸点点头，“瞧你一脸开心的。邹瑾怎么还不来？”
　　说曹操曹操到，即便是在19楼的高层，依旧能听到楼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来了来了，赶紧把鞋藏起来。”林挽秋拿起鞋环顾四周，“你们说藏哪里呢？”
　　“沙发下、床头柜、衣柜、被子里……”范偌芸一连报了好几个位置。
　　林挽秋想了想，“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藏鞋柜里。”
　　楼下，邹瑾刚下车就被六个伴郎围住了，邹瑾失笑，从兜里拿出了六个红包，“这些钱就当买路了，给我个薄面。”
　　邹瑾一个好友当着他面拆了红包，“就一百块还想打发我们？”
　　“那你们想怎么样？”邹瑾笑着问。
　　另一个好友邪邪地笑道，“叫爸爸。”能抓住邹瑾的小辫子再好好宰一顿的机会仅此一次，自然要好好把握。
　　“我记得好像前几天有个机床出了点故障，是你负责的吧……”邹瑾装作想不起来的样子，“哦，可能也不是你，我大概记错了……”
　　“爸爸，您是我爸爸。”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个机床的故障并不是他可以修缮的，要是邹瑾不修，就等于机床报废，他这一个月的工资都得打水漂。
　　“那我可以进去了吧？”邹瑾从头到尾都从从容容，像是领导视察。
　　几个伴郎也不是想真的拦着他，“你赶紧进去吧，我们等得都冷了。”
　　伴郎好解决，可伴娘似乎个个都是人精。
　　果不其然，邹瑾刚进门就被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林挽秋，“想见顾可清的话，得过三关斩六将。”
　　六将已经站在邹瑾的面前了，他问道：“哪三关？”
　　“第一关，找到顾可清的鞋子。”林挽秋回。
　　邹瑾看着主卧紧闭的门，抚了抚额，“要是鞋子在主卧，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林挽秋双手交叉，“不在主卧，我保证。”
　　林挽秋脑子里的剧本是这样的：邹瑾满屋子瞎找，然后没找到，她大发慈悲告诉他，接着进入第二关。
　　而现实是，邹瑾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季司打了电话，还开了免提：“季司，你老婆把我老婆的鞋藏起来了，你说她藏哪了？”
　　林挽秋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邹瑾，季司怎么可能知道她放哪了？
　　“她又没告诉我。”
　　听到这个回答的林挽秋随即就笑了声，结果听到邹瑾说：“你这么不了解你老婆啊？”
　　季司不知道是被激将法激了还是被“你老婆”这三个字取悦了，幽幽来了一句：“鞋柜。”
　　在鞋柜里果然看到顾可清鞋子的邹瑾挑衅般地看了林挽秋一眼，当然此刻的林挽秋还处在震惊中，邹瑾对着电话说了声：“找到了，你先别挂电话。”随后，笑嘻嘻地问林挽秋：“林律师，第二关是什么？”
　　林挽秋没理他，对着手机喊了一句：“季司！你怎么能帮他！还有你怎么知道啊！”
　　季司在电话那头回：“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邹瑾已经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他们：“今天我结婚！你们别叽歪了。”
　　范偌芸看了眼时间，也觉得在这耗着不妥，向邹瑾解释第二关：“第二关是说出主卧门的密码，四个字，林挽秋想的。”
　　在范偌芸旁边的伴娘又提醒了一句：“有两个正确答案，任意一个就可以啦。”
　　事实上，在听到范偌芸说“林挽秋想的”的时候，邹瑾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他胸有成竹地对着手机说：“季司，要不你把两个答案都说了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林挽秋也没出声阻止季司答题，她还挺想知道季司会说什么。
　　“芝麻开门，开门大吉。”
　　听到答案的林挽秋和范偌芸大眼瞪小眼，“你确定你没和季司通过气？”范偌芸一脸难以置信地问林挽秋。
　　“我刚才现想的啊。”林挽秋小声回。
　　邹瑾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得意洋洋道：“第三关呢？”
　　林挽秋像泄了气的气球，邹瑾居然这么快就到第三关了，“你把鞋给顾可清穿上，就可以带她走了。”
　　邹瑾对第三关很满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顾可清额头，给她穿上鞋后，公主抱着她出了新房……

　　婚礼全程，林挽秋都一脸姨母笑地看着顾可清和邹瑾，站在身边的季司见她这副离不开眼的模样，笑了笑问：“想办婚礼了？”
　　“没有，我是替顾可清高兴。”林挽秋回，“办婚礼好麻烦的，听顾可清说，邹瑾写请柬写了整整两天。”
　　“有我呢，你只需要出席一下婚礼。”季司想着，杨岑芝和季樊定能把婚礼安排妥当，如果人手不够，还可以问季雨借。
　　“林挽秋，快下去接捧花！”顾可清打断了他们的聊天，林挽秋点点头往台下跑。
　　“我要扔喽！”顾可清背对着伴娘们，喊道。乘着这个档口，季司去后台拿了提前放在那里的一大束玫瑰，在林挽秋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交给了邹瑾。不管待会接到捧花的人是不是林挽秋，他都要求婚。
　　大概是这份真情连天神都为之感动，捧花恰巧落在了林挽秋的手里，周围一阵掌声。林挽秋刚想去台下坐着吃美食的时候，顾可清跑下来阻止了她：“别着急走，还没结束呢。”
　　林挽秋有些茫然，往四周看了看，没找到季司。
　　季司这回儿和邹瑾躲在后台，他想着等会儿要说的话，竟也会感到忐忑紧张，他恍然觉得身上这件西装似乎裹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好了没啊？”邹瑾在旁催促道。
　　季司瞥了他一眼，“你求婚的时候不紧张的？”邹瑾被这个问句问得噤了声。
　　林挽秋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看到季司缓缓走了过来，他一把扯开了领带，顺手解开前面的两颗扣子，这才深呼深呼吸了一口气，接过跟在后头的邹瑾手里的玫瑰。
　　随着一大捧瑰丽的香艳红玫瑰映入眼帘，那浓郁的香气也随之而来。
　　季司拿过最中心的那朵玫瑰，嵌在玫瑰花里的戒指上一颗钻石正在闪闪发亮。
　　林挽秋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心里涌起的欣喜，她虽然猜到季司要求婚，但没想到是此时此刻此地。
　　季司拿着那朵花，唇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之前在酒吧就想和你求婚了，但是那天你喝醉了。后来我就想在邹瑾的婚礼上求，沾沾他的喜气，也让大家都做个见证人。遗憾的是，这里没有钢琴，不能为你奏上一曲。”
　　他看了眼手中的玫瑰，却突然有些词穷，邹瑾很会挑时机地给他拿了话筒放在他嘴边。
　　季司拿过玫瑰里的钻戒，单膝跪在林挽秋面前：“我昨晚想了一整晚的台词，但是刚才我全部都忘记了。离开你的那三年，我意识到我喜欢你喜欢到离不开，我隔绝一切和你有关的联系却总是想起你。谢谢你愿意等我回来，放眼天下，我喜欢的也只有你了。林挽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林挽秋不自知地落下了泪水，只觉得幸福来得又真实又激烈，周遭响起了一片“嫁给他”的呼声。
　　此时林挽秋觉得有耳鸣的错觉，周边一片寂静，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清冷磁性，带着略微的温柔。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嫁给他，这辈子爱上了季司，还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她现在想的就是要矜持点故作姿态还是迫不及待，但看着眼前的季司和一大捧玫瑰，她还是笑着点点头，伸出手去。
　　“季司，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我能保证以后还继续喜欢你。”林挽秋有些愣愣地说着，“戒指给我戴上……”
　　听闻此话的季司抬起眼看着林挽秋，他的目光何其温柔，他拉住她的手，就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戴上戒指的那刻，季司在一片掌声中起身缓缓抱住她，在她耳边道：“林挽秋，我爱你。”
　　“亲一个！亲一个！”不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喊着，由于季司最近频上热搜，在场的很多人都拿起了手机拍摄季司的求婚视频。
　　季司恍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松开林挽秋后拿过邹瑾手里的话筒：“非常抱歉，在座的来宾如果拍摄了视频，还请不要散播出去，我的未婚妻有点害羞，我不希望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刚才只是一个小插曲，今天的主角是邹瑾和顾可清，请大家恭喜他们！”
　　林挽秋看着眼前这个时刻为她着想的熠熠闪光的男人，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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