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挽思

　　周日早晨，季司给林挽秋做完早餐后就准备去上班，林挽秋迷糊地睁开眼，看到正在穿外套的季司。
　　“等一下，我送你下去。”林挽秋弹坐起来，迅速换掉了睡衣。
　　季司看着她打了鸡血的模样，觉得不对劲，“今天怎么要送我下去？”
　　“啊……我正好扔垃圾。”说着就拿起了垃圾桶里已经塞满的垃圾袋。
　　“我去扔就行。”季司还是不懂她。
　　“你怎么……我就是想送你下去。”女孩睡眼朦胧，却无比认真地说道。
　　季司走上前摸了摸林挽秋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烧完全退了啊。
　　“你不会以为我烧糊涂了吧？”林挽秋问。
　　季司没回答，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林挽秋不理他了，自顾自去换了鞋，开门准备出去。
　　见她真的要去送自己下去，季司拿过他的一件长外套，信步走了过去，把衣服披上她的肩头：“以后出门记得披件外套。”
　　林挽秋摸了摸鼻尖，咧了嘴笑：“就一会儿，穿了多麻烦。”
　　季司拧了拧她的鼻尖：“烧才刚退，就这么不听话。”
　　季司进车前，嘱咐林挽秋：“你中午来医院吧，我先带你吃饭，然后去打点滴。”
　　“还打啊，我已经不烧了，吃点药就行。”林挽秋努了努嘴。
　　“才打一天，你得遵医嘱。”季司语气严肃，像是父亲在教育女儿。
　　“好吧，那我想要奖励。”林挽秋弯着眼睛笑了笑。
　　季司配合地问她：“什么奖励？”
　　“我想……吃棒棒糖。”
　　季司无奈，本以为按照林挽秋的性格，会说出要个吻之类的俏皮话，没想到是这么一句。“好，打了点滴就给你买。”
　　林挽秋活像个要到糖吃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回了家，连告别吻都忘记了。

　　回到家的林挽秋已经没有了睡意，快速刷牙洗脸吃饭后，她整理了一下闫鹏辉案子的辩词，下周就开庭了。让林挽秋失望的是，关于车祸，警方没有找到指向原告方的证据，只能定性为意外事故。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林挽秋的思路，“喂，妈。”
　　“秋秋，你在哪呢？”秦雪琴问。
　　“在家啊。”林挽秋想也不想就答道。
　　“我在你租的房子楼下，按了门铃没人开。”
　　林挽秋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心想：不好，还没告诉妈我住在季司家，要是被她知道我和季司同居，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话。
　　“妈，我前两天搬家了，租了个好一点的房子，忘记和你说了。”林挽秋硬解释。
　　“那你把地址发我，我过来。”
　　林挽秋哪敢再说什么，她把地址发给秦雪琴后，就赶紧把季司的鞋、挂在门口衣架上的衣服、厕所里的牙刷杯、二楼阳台上的衣服统统都藏进了储物间，制造独自居住的假象。
　　只是这书房里的医学书、酒柜里的酒、季司新买的钢琴，她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是自己买的吧？
　　林挽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情急之下给季司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接，就在林挽秋要挂断的时候，季司接了：“已经到医院了？”
　　“不是，我妈要过来，我怎么办啊？”
　　“实话实说。”季司回得很干脆。
　　“那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林挽秋哀叹，“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了，我把我妈送走之后再去医院。”
　　“万一你妈要住下呢？”季司悠悠来了一句。
　　“你别乌鸦嘴，不可能的。”林挽秋听到门铃已经响了，匆匆挂了电话。
　　“不是吧，这么快。”她自言自语。
　　秦雪琴进了屋子就到处打量，“这么好的房子租金得多贵啊？”
　　“不贵，我接一个委托案就够一年的租金了。”
　　“这钢琴，你买的？”秦雪琴看着崭新的钢琴，出声问。
　　林挽秋点头。
　　“你又不会弹，钱没地方花啊。”
　　林挽秋心想：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那这些家具呢？”秦雪琴又问。
　　“房东的，都算租金里了。”
　　“那你干脆把这房子买下来算了，花那些租金都够买一个新房了。”
　　虽然林挽秋觉得住在季司家里并不是一件好事，万一哪天和他吵架，都不知道去哪里，但是想到还有酒店这种地方，林挽秋就觉得住这挺好。
　　“太麻烦了，还不想买新房。妈，你今天休息啊？”
　　“嗯，好久没见到你了，来看看。中饭我给你做。”
　　林挽秋含笑点头。
　　吃饭时母女聊了很多家常，林挽秋看着越发苍老的母亲有些心疼。秦雪琴在高速公路做领班，一天早班一天晚班休息两天，看起来休息很多，但林挽秋知道，熬一个通宵有多么折磨人。
　　“我待会去人民医院看徒弟，她心脏不好，听说要做手术。”秦雪琴说。
　　又是人民医院，还是心脏手术，怎么这么巧的？
　　“那我开车送你去。”林挽秋回。
　　秦雪琴也不拒绝，就让林挽秋开车过去了。
　　而更为巧合的是，她们到病房的时候，季司也在。
　　季司看到林挽秋和秦雪琴时故意没做什么反应，继续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倒是秦雪琴一直盯着季司看，眼神怪怪的。
　　见季司已经离开了，林挽秋顿觉待在这很是无聊，秦雪琴也注意到了，便对她说：“秋秋，你先回去吧，我待会直接回安泰了。”
　　安泰是扬清市的一个镇，也是林挽秋家在的地方，离人民医院不远，林挽秋点了点头，便走了。
　　她先给季司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门诊后，又去车里取了自己的病历，准备去打点滴。
　　见到季司的时候，就看他变魔术似的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棒棒糖，还是荔枝味的。
　　林挽秋接过，她差点都忘了自己早上说了什么，没想到季司还真的给她买了，女孩甜甜地笑了，男孩就这么温柔地看着她笑。
　　晚饭的时候季司做了白灼虾、糖醋排骨、肉末嫩豆腐、水煮鱼、鸡汤和炒青菜，林挽秋看着这一桌的菜直流口水，“季医生，今天开荤啊？”
　　“你多吃点青菜，利于康复。”季司淡淡道。
　　“小气鬼，又没有辛辣刺激的，连炸的煎的都没有，还不让我吃！”林挽秋撅起小嘴，伸手就要去剥虾。
　　“怎么又不洗手？”刚剥下虾头，林挽秋的脑袋就被敲了敲。
　　饭间，季司给林挽秋盛了一碗鸡汤，轻轻吹了吹，又给她喂到嘴边。
　　林挽秋满足地喝了一口，“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我哪天对你不好了？”季司反问，又舀了一勺喂去。
　　这一勺还没喝完，家门就被打开了，三人皆是一怔。
　　“妈……”林挽秋尴尬地起身，接过秦雪琴手里拿着的外卖。
　　“这是？”秦雪琴不是不认识季司，好多年前，秦雪琴被自行车撞还是季司送去的医院，而且刚才再医院才见过他，但此刻，她就想听听林挽秋怎么介绍他。
　　“伯母您好，我是季司。”季司率先介绍了自己。
　　林挽秋跟在后面接了一句：“我喜欢的人。”
　　季司诧异地看她，这句话有些耳熟，好像自己也和季雨这么介绍过林挽秋。
　　秦雪琴倒不诧异，林挽秋大学和季司在一起的时候就告诉过秦雪琴，秦雪琴也不反对，只叫她保护好自己。季司走之后林挽秋没跟秦雪琴说，但秦雪琴看女儿闷闷不乐，半夜失眠还会捂着被子哭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了，那时秦雪琴只装作不知道，但已经不希望林挽秋再和季司有联系了。
　　如今，看到季司和林挽秋藕断丝连，秦雪琴到底还是生气的，不想林挽秋再伤心一次。只不过林挽秋都说了是她喜欢的人，秦雪琴也不好反对。再加上林挽秋的倔强劲，即使秦雪琴反对，怕是也没什么用，只会让大家都不开心。
　　三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谁都不说话，气氛低沉。
　　“妈，还没吃饭吧，要不尝尝？”林挽秋斗胆开口，指了指桌上的菜。
　　“吃过了。”
　　林挽秋有点尴尬，伸腿踩了踩季司，又对他挤眉弄眼，季司也不知如何开口，完全没经验。
　　“妈，你怎么知道门的密码？”
　　“也就你会把密码搞成自己生日，也不怕小偷进来。”
　　这也不是我设的密码啊！林挽秋心想，顺带生气地看着季司，都是因为他设的这个密码，妈才能进来。
　　“你们……同居了？”秦雪琴突然问了一句。
　　林挽秋拼命摇头，“怎么可能啊妈！”
　　“那你怎么随随便便带男人进来？”
　　“他来给我做饭。”林挽秋小声回。
　　“秋秋，你去外面散会步，妈有些话和季司说。”
　　林挽秋震惊地看秦雪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快点。”秦雪琴催促。
　　季司看了看林挽秋，微微点了点头，“出门穿件外套。”
　　林挽秋出门后就把耳朵靠在门上，奈何什么都听不见。
　　“伯母，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秋秋很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但是大四那年，我经常看见她一夜一夜的失眠，一夜一夜的抽泣，是因为你吧？”
　　季司点头承认，“我因为一些原因，去了英国读研，没有和挽秋说，让她这么伤心，是我对不起她。”
　　“她后来就没有再谈过男朋友了，看你们刚才那样子，应该是和好了。不过，你已经伤了她一次，你万一……”
　　“不会有第二次。”季司郑重承诺。
　　秦雪琴自是知道林挽秋有多么喜欢季司，甚至达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她见季司认真的样子，算是相信他了。
　　“你会不会一辈子对她好？”秦雪琴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诺言这种东西，不遵守的人何其之多，但在秦雪琴看来，季司不是会食言的人。
　　“会，比对我都要好一百倍地对她好。”
　　秦雪琴点头，环顾了房子一周，看着这装潢风格，问道：“这是你家吧？你们同居了吧？”
　　见季司不回话，秦雪琴也就笃定了，她和蔼地对季司笑了笑，表示理解。“你们注意点，别还没结婚就有孩子了。”
　　此话一出，季司都有些惊了，“伯母，您放心。”
　　“这丫头估计在外面听墙角，你们继续吃吧，我先走了。”
　　拉开门后，秦雪琴果然看到站在门口的林挽秋，林挽秋挠了挠头，“你们聊完了啊。”
　　“进去吃饭吧，照顾好自己。有空就一起回家吃饭。”说着看了季司一眼。
　　林挽秋呆呆地点了点头，她刚说“一起回家吃饭”？这么说……等林挽秋反应过来，就见秦雪琴离开了。她跑到季司面前，急急地问：“这就搞定了？我妈不会给你签什么不平等条约吧？你们说了什么啊？”
　　季司看着她毛毛躁躁的样子，起身去把家门关了，缓缓开口：“保密。”
　　“不会逼你入赘之类的吧？”林挽秋脑补了一场连续剧，焦急地问。
　　“你这脑袋瓜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季司失笑。
　　听到这话，林挽秋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秋秋，你什么时候见见我爸妈？”季司正经地问。
　　心里的大石头此刻又悬了起来，“我……我还没准备好。”
　　季司上前把林挽秋抱进了怀里，“那我等你。”
　　怀里的女孩抬头，睁着大眼看他，“那我如果一直没准备好呢？”
　　“我也只能一直等你了。”季司轻轻地回，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
　　林挽秋笑笑，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也叫我秋秋？”
　　“你妈这么叫你，听起来还挺好听的。”
　　林挽秋在盛夏出生，本来取的小名是夏夏，但秦雪琴觉得不上口，就改成了秋秋，正好夏天过后便是秋天，大名取了挽秋——挽起秋天的手。也正因如此，林挽秋很喜欢秋天。
　　“你不能给我起个专属于你的昵称吗？干嘛学我妈？”林挽秋双手交叉，撒娇似的说。
　　季司还真的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勾了勾嘴角，“叫你‘小狮子’怎么样？”
　　狮子是林挽秋最喜欢的动物，因为她是狮子座，虽然狮子凶猛，但加了一个“小”字，似乎多了一些可爱，林挽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的，季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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