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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诚相待
待到翠草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太晚了。
浑身奇痒无比，不一会儿便从身体各处冒出一颗又一颗红疹。
接触后便会中毒，轻则起红疹，重则起水泡......
翠草看着还泛着一丝浅绿的水，想起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先抹了毒草再洗的手！
她都做了些什么？！
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脸，意料之中地触到一个又一个的小颗粒。
"啊——"
翠草崩溃地叫一声，心如死灰。
恨不得时光倒退或者自己直接原地消失。
“草草？怎么了？”
明净在外敲门询问，怕翠草又是跌倒，悄声拜托秋娘进去查看。
秋娘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只看到翠草缩在床角，埋着头，浑身颤抖，团成一团。
“草草姑娘？你怎么了？”秋娘轻声询问。
“我没事，不要管我！”
明净寻声进来，见翠草这般，示意秋娘离去，自己却坐在床沿，轻抚着翠草的发丝，柔声劝道：“草草，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好不好？”
这人又来！
就会假好心！
翠草压抑在心里的羞愤与气恼瞬间勃发而出，抬手捉住明净的手腕一扭，将明净推了出去，好在没有用上内劲，只让明净被推攘地后退了几步。
“就你假好心！我不要你管！你滚啊！”
“我腿早就没事了，一直装病骗你玩，就你还傻乎乎地信了，蠢不蠢啊你！”
“要走赶紧走！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才不稀罕！”
“一个臭和尚罢了，以为我叫你几声哥哥就真以为自己是我哥哥不成？以为还会巴着你不成？少自作多情了！”
明净被这当头一通辱骂弄得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应。
眼中满是错愕与不解。
他并非当真毫无脾气之人，这么多年的寺院修行，也不过是抹轻了当年那个在冬夜里的绝望怨恨，要说消失，则是绝不可能。
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往常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也不过是，身为局外人的冷眼旁观而已。
若是当真有人一遍一遍地羞辱折腾他，他也没有佛祖割肉喂鹰，舍己为人的高尚耐性，虽不说会火冒三丈与人争执，但也绝对是避而远之，甩手走人。
毕竟，没有谁应该毫无底线的惯着别人不是？
但此时的明净却并没有被羞辱的那种不悦感，反而是......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
因为......这个蜷缩在床角，头也不抬的小姑娘，就算是现在对他恶语相向，也像是.......不小心被踩到尾巴而炸毛警惕的猫？
明净不是傻子，若当真翠草只是在玩弄他，早应该在他提出检查伤势时就甩手不愿，哪里还会遮遮掩掩，似乎看上去还想糊弄过去？
更何况，若当真厌恶他至极，在推开他之时，他就不会只是往后轻退几步了。
内力深厚之人，想要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简直是轻而易举。
只是.......为什么小姑娘会像被踩到尾巴呢？
明净清澈的眸微微瞪大，等等.......
这是怎么回事？
“草草，你用了火炎草？！”
明净蹲下身，用指尖轻轻沾了地上泛着青色的水，放在鼻尖轻嗅，星眸落在翠草衣袖下滑的皓腕上，莹白如玉的手腕上，此刻却密密麻麻地铺着层层叠叠的红疹，显得格外刺眼。
火炎草，味干，习性较毒，皮肤接触以后，容易感受到火辣的感觉，随之皮肤会冒出红疹。
翠草被明净道破真相，这才知道自己把这草和另一种记混，羞愤交加，索性彻底撕开自己所有的情绪。
“对！没错！我用了火炎草！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看着我折腾成这样觉得很可笑吧？是不是觉得我脑子就像是进了水？”
“也是，带着我这么一个又讨人厌，又麻烦的累赘，肯定委屈你了罢？你走吧！我伤好了！这什么破红疹也会消下去的！我能跑能跳还有武艺在身！不需要你可怜我！”
“草草？为何你会这样想？我并没有觉得你是累赘，你很好。”
明净急地连常用的自称都忘记了，只想向翠草解释清楚。
他从未觉得翠草讨厌，那些看上去折腾人的事情，也不过是小姑娘撒娇而已。
明净还记得小时候，妹妹身体不好，总是容易情绪化，敏感而脆弱，稍有举动容易让人误会，便会哭闹不休，骄矜不已。
后来，当他与妹妹从布满追兵的家中逃出，一向折腾人的妹妹却一句话也没说，只咬牙坚持地跟着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隐形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明净才会因忙于逃亡，而忽视了妹妹异常的体温，苍白的脸色，冷汗涔涔的身体，直到最后妹妹倒下，净才发现妹妹的身体早已支持不住。
就算如此，一路上她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因担心会分了他的心神。
明净不讨厌小姑娘的骄矜，他只怕小姑娘将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懂事的让人心疼。
翠草却不知道他其实是这般想的，只冷笑道：“呵，并不觉得？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你倒是冠冕堂皇。”
“少唬我了，你那天去下村和秋娘说话，我都听到了！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来接你，怕是直到你走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般想的！”
那天？
明净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翠草指的是哪天。
薄唇微抿，有些犹豫要怎么开口。
犹豫许久才道：“草草，不是不想你跟着，而是这些年我一直在山间奔走采药，条件艰苦，只觉得你应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才对。”
“而且......实不相瞒，我这些年在外采药，实际上是在寻几味难寻的珍草，一有寻得，便会前往苗疆寻苗寨的巫师换药，为我中毒两年的师兄换药，如今一算时日，又应前往苗疆。”
“苗巫师心情古怪，不喜外人，初时是我为她寻到了其急需的一味药草，这才能够和她时常换药，帮师兄祛毒。若是带你前去，我担心你会受到为难。”
见明净说的头头是道，显然已经考虑过带上自己的可能性，翠草心下稍安，只是......
"为何你不来问我？不问我是否考虑到上面的情况，不问我是否愿意与你一路？不问我是否能够与你一起？"
“哼，自以为是的臭和尚。要不是看你手无缚鸡之力，担心你一个上路，我为何要跟着你？”
说她是雏鸟心态也好，说她是想要报恩也罢，反正，暂时她还不愿意放这个能够令她在这全是陌生与空白的世界，稍感安全的人离开。
就当是，她，任性好了。
“草草说的对，是我自以为是，考虑不周了。”
明净认错态度诚恳，一面想着确实是自己自以为是，没有询问过小姑娘的想法，一面又为小姑娘愿意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感到欣慰。
他不怕她说话难听带刺，只怕她将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
“那么，草草姑娘，你愿与我一同前往苗疆，保护我么？”
明净重新坐到床边，没有再伸手碰翠草，只含着笑意，一字一句地询问翠草。
翠草被明净这一问弄得有些局促，怎么感觉这臭和尚像是在诓小孩一样？
但见明净愿意搭梯，便也顺着台阶下来。
“唉，那我也只有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谁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明净喉间溢出一丝闷笑，“小僧先在此谢过草草姑娘，还望姑娘一路上好生保护小僧。”
“哼。”
翠草骄矜地回应一声，不置可否。
“好了，草草，抬起头来，我看看你中毒严不严重。”
“那......那你可不许笑话我。”
翠草慢慢抬起头，紧紧闭着眼，不敢睁眼看明净脸上的表情。
只要我闭上眼，就可以假装看不见。
倏忽间，有人轻触下巴，脸上感到一阵清冽的气息。
翠草惊讶地偷偷睁眼，却撞进星河深泉里，与明净之间的距离已不到一尺，近到翠草能够看到明净略带心疼的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近到能够看见那晚撩人心弦的长睫轻颤。
明明此时屋内并无月华，甚至有些昏暗，翠草却觉得比那晚的月光还要令人心醉。
一抹薄红悄悄爬上翠草圆润可爱的耳尖。
“痒么？”
明净专注地望着翠草，柔声询问，带着几分心疼。红成这样，难怪小姑娘不愿意抬头。
痒，当然痒。
翠草心里像是有猫在挠，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触碰明净无意识轻颤的眼帘，和那说话间滚动着的喉结。
明净却等不到翠草回答，像只是发出轻叹般，起身出门了。
“草草稍等，我去配些药来。”
翠草恍然惊觉自己刚才的丢脸行为，臊地满脸通红，想着幸好和尚走了，不然还得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明净配药十分迅速，不一会便回来，将药递给翠草，让她自己擦。
按照明净的推算，明日便应当消退才是，谁知次日明净查看翠草情况却发现，脸上的红疹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翠草一觉醒来只觉得脸上奇痒无比，恨不得全部抓破才好，可又怕就此破了相，强行忍着，只觉得抓心挠肝的难受，忍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和尚，我好难受。”
明净自责不已，万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难道是配的药出了问题？
“昨天涂了药本来都在好转，今早起来却觉得更难受了。和尚，我是不是更难看了？”
“怎么会，草草在我心里永远是可爱的小姑娘。”
明净沉思片刻，忽然俯身查看翠草睡的床榻。
片刻之后，忽然询问翠草：“草草，你之前睡着是不是就有些不适？”
翠草惊讶地看着明净，“你怎么知道？！”
这农家的床，要想要多干净舒适，自然是痴心妄想，只是勉强可以睡人罢了。
翠草睡的床原本是秋娘在睡，她当过丫鬟，床自然是要干净整洁一些，只却还是会有些疏漏，毕竟翠草已经睡过半个多月。
期间秋娘也不敢过来收拾，只因她婆婆心里本就不喜欢秋娘如此爱干净，认为她这是当年在人家府上当丫鬟惯出的毛病，哪个农家能这么干净？尽是些大小姐毛病。
翠草自己也不是个会收拾的人，到底住在人家家里，只有强行忍着了，这几日腿好以后，翠草便都是直接在床上打坐应付过去，只是昨日实在是疲惫，才会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明净自然也反应过来这些弯弯绕绕，叹了口气。
“也罢，不如草草我们今日便走罢？朝南走，去镇上顺便为你买些衣裳。”
衣服怕也是不能再穿了。
索性翠草腿上已经无伤，只需要重新换了干净柔软的衣裳，再抹药养上几日便好。
翠草早就不愿忍受，呆在这里也不过是看明净还留在此地，平日里受那赵婶审视的目光也是着实难受。
闻言自然应声说好。
于是两人不顾赵婶的一再挽留，辞别他们之后，便起身上路了。
临走之前，翠草偷偷将身上的首饰取下一件，偷偷塞给秋娘。
虽说赵婶的态度让人不悦，但无论是秋娘还是二虎，都对翠草很好，甚至就算是眼见翠草这一身的金银首饰，也并未起贪婪之心，偷偷藏匿。
翠草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对她好的人，她自然会以十倍报之。
翠草背着明净的药篓，摇头晃脑地解释给明净听，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笑弯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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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暂修到这里，后面锁的会补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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