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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之欲出
是啊，一开始许多人答应一同救人，本就是情势所逼，若说有多少真心实意那也是空话。如今眼看着救人的难度愈发大了起来，在座的诸位不知有多少人开始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在话下，可若是当真要他们真刀实枪地与朝廷作对，却又好像有些不太敢。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有些犹豫。
“啧！这有什么好犹豫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说好了要救人，那便自然是要救到底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大河帮帮主大马金刀地坐在楼梯口上，看着众人的表情中透着些茫然。
“怎么？看什么看？难道俺老粗说得不对？不过是个皇帝老儿罢了，他能换了他爹自己坐上去，我们就不能把他拉下来让其他人坐？”说着黄河还生起气来。
“老子早就看那狗皇帝不爽了，什么东西！他当皇帝这些年都他妈干了些什么鸟事！选的那些当官的一个比一个脑满肠肥，全他妈都是见钱眼开的酒囊饭袋！”黄河骂骂咧咧。
此言一出，倒勾起许多人的伤心事来。
“是啊，这些年路匪越来越多，可不都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才干了这行？！谁家妻儿老小俱全的去做这种要命的事？就说我上次遇到的一个兄弟，他就是......”
“我那老娘就是被那些狗东西整没的！要不是......”
......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怨声载道，说起这些年经历过的伤心事，听说过的不平事。似乎之所以会有这些事发生，全都赖那狗皇帝的缘故。
“干他妈的！”
“杀了狗皇帝！”
“怕他个鸟！老子弄死他！”
愤怒的火焰刹那间蔓延至整间客栈，若是有人路过此地，定会被其浩大的声势所震慑。
人群之中，有人心领神会地交换了几个眼神，隐没不见。
————
是夜。
今歌被吊在昏暗幽静的地牢里，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落石声，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来人面貌陌生，身形熟悉，见今歌眼中警惕不减，竖着手指在嘴边轻轻靠了靠，示意今歌安静。
这人......居然又换了行头。
今歌面无表情地想到，看着对方的眼神暗藏戒备。
不为其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今歌在答应计承安的计划时，本以为此次必然凶险万分，阻碍重重，可事实上，除了一路上明面上的狼狈以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凶险，甚至本以为最为紧要的面见仇敌，也因为那神秘人的存在而显得轻而易举。
既然如此，今歌不得不开始思考，那计承安到底所图为何。
毕竟，从这一路上看来，今歌的用处实际上并没有不可或缺，甚至显得有些多余。
对于这一点，祝今朗有苦说不出。
事实上，今歌不过是计承安扔给祝今朗的饵罢了。
只有今歌吊在前面，祝今朗才会真正不留余地的给计承安提供帮助。也只有今歌站到前面，才能麻痹计明霈的注意，让计明霈起着将今歌的存在公之于众，引诱暗中之人人出来的主意。而明净也不过是计承安想要牵制今歌乖乖听话，不要捣乱的角色罢了。
为了这一个机会，计承安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而这些，如今的今歌也不过是一知半解。
看着来人将铁索悄无声息地解开，又将伪装成化功散的解药递过来，今歌顺从地服下药，感觉到熟悉的力量在体内慢慢发散开来，这才抬头问询般看着来人。
终于听到不远处有人倒地的声音，祝今朗朝着今歌点头。
“和尚呢？”今歌终于开口说话，第一句却是祝今朗并不想听的话。
祝今朗不想回答，那和尚被关进大理寺后便被用了刑，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直接晕了过去，于欢悄悄将其做成假死的模样，吓到了行刑的狱卒。也正因此，大理寺的狱卒才放弃了继续折磨那和尚的想法。
这些事情就不能讲给眼看着快要炸毛的今歌听了。
“没事。”祝今朗还是一副陌生的嗓音。
“没事？怎么可能？！你在骗我？！”今歌却不信。
“啧，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一点皮肉之苦罢了，这都挨不住的男人，要来作甚？”祝今朗满心不悦，对明净那副脆弱的样子非常看不顺眼。
真是丢人。
“你！要你管！和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瞧！”今歌怒目而视。
祝今朗又感受到熟悉的心塞，“行了，早点办正事，结束了你的和尚不久彻底没事了？越拖延时间，他受的苦越多。”
今歌脸色几番变换，勉强按耐住脾气，硬邦邦道：“那还不快走。”
心知得罪了臭丫头，祝今朗也没有废话，直接转身朝着地牢另一个方向走去。
“跟上，去开密道接人。”
饶是再不情愿和这人呆在一起，今歌还是别扭的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今歌又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你来过？”不知道为什么，今歌一旦和这人呆在一起，就总是忍不住问东问西。
“......与你无关。”祝今朗沉默片刻，冷漠道。
这密道是自建皇宫以来就建好的，只是一直以来，地图都只有历代皇帝知晓。祝今朗小时候，曾经和还是太孙的计承安偷偷来过此地，只是不久就被大人们发现，带了出去。
只是，原本只有历代帝王知晓的密道，不知被何人给泄露了出去。
据说，当年还是三皇子的计明霈正是通过这个密道潜入皇宫。
多年以来，计明霈从未停用过这条密道，只是用途却发生了变化，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都被他掩藏在这密道里。
这些糟心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告诉今歌了。
碰了一鼻子灰，今歌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两个人在充满回声的寂静地道里走着，沉默无比。
祝今朗没有功夫理会今歌的小情绪，他的全部心神都在这迷宫般的地道里，这也是他自见到地图以后，第一次走。
“这里。”祝今朗终于找到了机关所在，按照记忆里的方法按下以后，原本的墙面逐渐消失，显露出一条幽暗寂静的密道来。
“小心点。”祝今朗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扣住今歌的手腕。“这里太黑了，我拉着你走。”祝今朗小心翼翼地往前，怕触发什么新的机关，没有注意到今歌的沉默中蕴藏着什么。
密道漆黑幽静，两人又沉默不语，只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回荡。
今歌的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场景。
那时候好像云婆婆刚好接到消息离开，哥哥狼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说要带自己走。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今歌懵懵懂懂地跟上哥哥，跟着哥哥七拐八绕从庄子里的密道往山的另一边走。今歌腿短，没走两步便跌倒在地，哥哥一边皱眉嘟囔：“笨死你算了。”一边拉住她的手腕，就像如今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外走着。
多年以后，今歌遗失了自己许多的记忆，却在突然遇到相似的场景时，被唤起了那段回忆，也想起了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的那张脸。
“哥哥......”今歌喃喃，突然想起那个不知如今又在何方的人来。
明明今歌的声音并不算大，可在这寂静的密道里却显得振聋发聩。
前面的人原本专心致志地往前走着，却措不及防听到今歌的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嗯？怎么了？你刚刚说什么？”祝今朗生硬地变换了语调，仿佛只是因为听到今歌的声音而疑惑。
今歌却猛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突然有些僵硬的身影。
一瞬间，许多违和感和熟悉感在这一刻混杂，那个答案几乎就在今歌唇边呼之欲出。
不，不会的。
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
今歌下意识想否认，强烈的直觉却在疯狂彰显着存在感。
如果是他的话......为什么不敢说呢？
没脸见我？
今歌想起当年所谓的“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看着前面的背影心情复杂。
算了，到时候想办法摘了他的面具看看。
没记错的话，哥哥的眉心有一颗美人痣......
祝今朗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掉马，七拐八绕，顺利抵达与计承安约好的地点以后，祝今朗这才察觉自己还抓着今歌的手腕没放。
臭丫头居然这么久都没有闹。
祝今朗心情有些复杂。若无其事地松开手道：“你是要在这里接应外面的人还是与我继续往前，去皇帝的寝宫底下？”
“当然继续。”今歌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她说过，要亲手了结那狗皇帝的性命，自己报仇雪恨。
“......也好。”祝今朗几番欲言又止，想说还是留在这里接应比较安全，却又想起那日计承安说过的话。
“妹妹总会长大的。”
是啊，妹妹总会长大的。
可这长大的过程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呢？
祝今朗难得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心软留下。
只是......以当时的情势，若是祝今朗一直带着今歌不放，他们谁都跑不掉不说，还会让白骨门也卷进来，难得安宁。
至少，还是给臭丫头挣下了十年的宁静。
不过没关系，从此以后，他可以保她无忧，再也不会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
祝今朗眼神微亮，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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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计明霈：我快杀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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