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篮子之神与十三生肖

　　虽然慊人知道绫女来找自己百分之八十是因为由希，但没想到对方会承认的那么快。

　　慊人眯了眯眼：“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为‘后悔’了吗？”
　　慊人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绫女对由希还是处于漠视态度的时候，她曾冷嘲绫女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总会有一天后悔莫及。
　　当时绫女怎么回答她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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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悔？”
　　绫女放下手臂身体往前倾，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或许，的确……你可以这么理解……啊~这真的叫人很难承认啊，不过，应该有这种心情吧。”

　　这种心情具体从什么时候产生的绫女已经无从而知，只知道，当他开始意识到有这份情绪存在后，很多很多事情开始加速发展，让人防不胜防，好像要把当初那份遗失的迟钝的疼痛加速到他身上。

　　家族里十二生肖的大家不乏有堂兄表弟关系，其中也有两对亲兄弟，比如红野和紫吴，他和由希，这也是为什么像紫吴那样总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的人也会劝他稍微关心一下自己弟弟。
　　他当时的回答是“你和红野毕竟年龄就相差不大，共同话题多。由希他太小了，我根本想不出和他待在一起能干什么。”
　　当时紫吴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后来他发现有一点他一开始就弄错了，红野和紫吴年龄虽然不大，但性格相差甚远，两个人都爱笑，但一个如沐春风，不管对谁都散发极大的温柔，另一个笑得狡黠，爱捉弄人，喜欢看别人气得跳脚，腹黑属性一览无余。但就是这样如此不相同的两个人，仍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聊一天发生的事情，紫吴也总爱对红野开玩笑，但总讨不到优势，因为红野不会生气反而会无奈地说‘紫吴哥，别闹了’。仿佛两个人的身份对调，红野才是那个哥哥，也有人就这个问题提出，没想到紫吴不但没有生气，还嬉皮笑脸的将胳膊搭在红野肩上说，“兄弟嘛，总是互补的比较多，他也觉得这样的弟弟不错，用不着他操心。”

　　互补吗……所以由希也是带着他所没有的东西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吗？他们之间本应该也想紫吴和红野那样，在闲暇之时，坐在一起道着家长里短吗？

　　有一些东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心里种下了种子。

　　第一次的疼痛感是在去年祖父丧礼之后，痛感不是祖父病逝，而是由希的态度。就像他当时想的那样，他以为他们是一类人，都是自顾自生活的人，他是冷血的蛇，而由希是躲在阴暗处的老鼠。然而这一切只是他以为，可能曾经的确如他想的那般，但至少在某一刻开始，他们的道路出现了分差，由希向阳而去，他转身继续维持自己的生活。
　　那天由希毫无留念离去的背影，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迟来的疼痛感。但他没有多少在意，毕竟他也知道，想要别人对你好，首先你要学会对别人好。他没有在由希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回头，那么得不到由希的回头也是人之常情，那一刻不过是角色互换，他能接受。
　　所以，当羽鸟问他——后悔吗？

　　有点。
　　这是心里话。

　　但年少的我们，年少的自己总会在有些地方难以做到坦诚，这是充满幼稚的自尊心，即使知道那是不对的，但一旦有人来劝导，就会固执己见，一意孤行；即使明白内心真实的想法，却依然选择故作轻松，说：

　　“只是无从适应罢了。”

　　像羽鸟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的隐瞒？
　　所以当时羽鸟也没说什么。

　　后来呢？
　　后来他选择在毕业后独自旅行，铁三角还是铁三角，但很多事有时候更需要一个人自我沉淀，所以那天紫吴提出来一起去毕业旅行时他选择了拒绝，对此羽鸟毫不意外，只嘱咐他不要去忽悠路人。

　　羽鸟关心的点一直都很奇怪。
　　但也因为羽鸟的嘱托，他在旅行中也确实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他已经没有那种闲情去做这些事，他计划毕业旅行是为了放松自己，消化那些他不擅长应付的感情。
　　就在这时，他碰到了一个小偷，准确的说应该一个小偷哥哥和一个残疾弟弟。
　　是在一个城市的街角，那个城市很极端，有着夜夜歌舞笙平纸醉金迷的富人娱乐场所，同时也有生活所迫坏事干尽只想活着的贫民窟，他曾出入娱乐场所观察那些所谓的富人生活，可能就因为此，一个小偷盯上了他，但技术不到家被他抓了个正着。
　　是个男孩子，年龄不大，若是能读书，应该是个初中生，然而现在拿着一把破刀，逼着自己露出恶人的嘴脸，在事情败露后企图以这个样子吓跑他。

　　不管对方处于什么目的，既然犯了事，自然要交给当地警察，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瘸腿小男孩一簸一簸地跑出来对他跪下磕头认错，希望他念在哥哥是初犯的份上放了他。

　　绫女觉得，自己一直都不算什么好人，这种事情放在以前他或许不会理会，但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的放了那个人，并且给了他们一部分钱。

　　事后他询问了他们的情况，结果让他微微惊讶。
　　小偷哥哥和残疾弟弟其实并不是亲兄弟，只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孤儿，一开始他们会捡捡垃圾勉强填饱肚子，后来弟弟因为一些事情被人打瘸了腿，哥哥没打算放弃弟弟，打算每天捡两人份的垃圾来养活弟弟，但这终究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情，渐渐生活变成了饱一顿饿一顿。所以，当哥哥在垃圾桶里翻到一把缺了口子的刀时，产生了这种偷窃的念头，而第一个盗窃对象便是绫女。
　　也不是倒霉的是绫女还是小男孩。

　　绫女虽然不是那种缺少共情能力的人，但某种意义上说对感情的确很迟钝，不是情商不高的迟钝，而是那种类似‘你认为我做了一件伤害了你的事情，我认为没有’的态度，也可以说是‘你想向我传递的感情我并不能意识到’这种感觉。对小偷哥哥和残疾弟弟的情况，绫女并没有如同一般人那样产生‘啊，好可怜’的感情，他的关注点在于他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的束缚，却依然想为彼此着想。
　　平心而论，他做得到吗？
　　做不到，更何况他本身就有亲弟弟，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好似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的陌生人。

　　绫女向来不会为这些事情困扰，但很多时候，只要发生了一件事，蝴蝶煽动着翅膀可以将无数无关紧要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像他现在这里，有了第一次联想之后，无数挥之不去的假象纷涌而来。

　　那次毕业旅游，本意散心，但遇到那对兄弟之后，就算他刻意控制自己不多想，仍有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那个时候不应该那样做，而是这样做。

　　那个时候就应该牵起他的手，帮他拍拍裤子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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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不应该出去玩而是在家照顾生病的他。

　　应该这样做。

　　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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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无数，原本那些他都以为早就忘在时光回廊里的东西，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他在后悔。

　　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其实他觉得这个后悔很刻意，仿佛是有人在逼他后悔，但仔细一想，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便有后悔，在每一次事情发生后，其实他都在后悔，只是当时的他对这种感觉无处感知。

　　当他意识到这点之后，察觉自己已经晚了，晚了好几年。

　　这些事情压抑他到现在，他有想过告诉羽鸟也想过和紫吴谈谈心，但莫名想到了当初那个对他说‘我期待你以后露出后悔莫及的表情’的慊人。

　　于是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情，他来到了慊人的庭院，于是，就算会被讥讽他一股脑的将这些事情全盘说出。

　　绫女的故事很长，长到慊人中途觉得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给绫女也带了一杯。

　　当绫女把想说的都说完时，慊人也放下了茶杯抿下最后一口水。

　　慊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绫女，绫女依然低着头，长发滑过他的肩膀散落在胸前，遮住了他所有思绪。

　　虽然说出了那句‘想知道由希最近过得怎么样’，但其实他也没有准备具体做些什么，可以说萌生出胆怯的念头，也可以说陷于迷茫之中，不管怎么说，现在若是有一个人来骂他几句也总比他不知所措来得好。

　　等了很久，他原以为慊人早就应该出言讥讽，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依然没听到任何声音。他正想抬头，忽得间一道阴影压下来，就在他抬起头的瞬间——

　　啪。

　　脸颊两侧传来刺痛。
　　原来是慊人几乎整个身子前扑在桌子上然后伸出双手拍在他的脸颊上，一时间错愕万分。
　　慊人捧着他的脸让他被迫与他直视，所以他也能清楚的看到倒映在慊人眸子里的自己。

　　“清醒点了没？”

　　“嗯？”

　　“你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虽然说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之后我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但我认识的绫女可不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一只丧家犬。”

　　绫女从错愕中冷静下来，对慊人口中的心情产生一丝好奇，“为什么会这么说？”

　　“不然呢？你选择到我这边絮絮叨叨而不是对由希拿出实际行动这一点难道不能作为理由吗？”慊人见绫女不语便继续说道，“我认识的绫女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失去自我，我认识的绫女是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会想尽办法去弥补，是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只做自己认定的事情，而不是现在选择逃避，不敢面对，像个懦夫一样。”

　　慊人见绫女表情一愣一愣，仿佛根本想不到她会对他说这些话，不免有点生气，将原本捧着对方的脸的手在脸颊上用力捏了一下才缩回手坐下。

　　该死，还有点Q弹，这张脸怎么比她这么一个女生还嫩。

　　“好吧，其实我也不算太了解你，但我觉得至少我认识的绫女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的，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我有点失望，连带着应该会有的幸灾乐祸都提不起兴致。”

　　绫女一开始没说话，只目不斜视的盯着慊人，快把慊人盯毛了刚想说你在看什么时就见那个人低下头，身体一抖一抖，紧接着双手伏在腹前，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细看能看到眼角的泪。

　　慊人感到莫名其妙，“你在笑什么东西？”
　　这孩子怕不是承受不住打击变傻了吧。

　　“不好意思噗哈哈哈哈哈……”绫女依然没能止住笑声，“对不起，慊人，我没有在笑你。”只是在笑我自己而已，原来唯一没看透的只有他自己，“就是没想到，原来我在慊人心目中评价这么高，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慊人皱眉，“我那是在夸你吗？你可以理解为我努力将所有贬义词说成中性词照顾一下受挫折的你，不过我觉得你自以为是总是自顾自说话这一点可以改……”

　　“哦！慊人，我真的很高兴，果然这就是我的魅力所在吗？就算刻意收敛还是能被人看出藏不住的优点。”绫女的声音一向很大，瞬间就盖过了慊人的声音，并且再说的时候还不顾周围人的表情，又开始凹各种造型。

　　说的话全部成了废话的慊人：……
　　我建议你还是去死一死算了。

　　“很好，我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我这就去修复和我亲爱的弟弟的关系，让他感受到我爱意，让他知道这份爱意虽然迟到了但一定不减它的分量！”
　　说着绫女拍桌而起，朝门外走去，“我相信，由希一定能接受他的好哥哥我，毕竟，已经很少有像他哥哥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了！”
　　“绫女等等，你……”
　　慊人有话要说，但真盖不过绫女那个大嗓门。
　　“慊人，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感觉到由希在向我靠近，这就是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吗？我有预感，我很快就能处理好和由希之间的关系。”绫女双手已经抵在，只要他想，门随时都可以打开，“好了，慊人，今天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根本意识不到我的优秀！”

　　“不是，你等一下你……”

　　“那就拜拜了！等着我的好消息！”

　　刷的一下，门开了，慊人的房间很暖和，因此开门的一瞬间就招来一记强有力的冷风，于是……

　　绫女砰的一下又变成了蛇掉在自己的衣服上面，一脸懵圈。

　　慊人扶额：“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你知不知道你衣服都没穿好？”，慊人说归说，披着毯子过去把门关上。

　　可能是这一记强风的后劲太足，此时身为蛇的绫女有点恹恹，耷拉着脑袋，“一激动给忘了。”

　　是的，因为有被炉的存在，慊人和绫女都只穿了里衣，她刚刚一直被打断的话就是想提醒一下绫女把他的外套先披上。但没想到那家伙脑子一热，连自己有没有穿好衣服都不知道直接出门，就他那蛇的属性，遭得住这一冻？
　　“我收回刚才对你那些所有夸奖的话，你就是个麻烦精。”

　　“唉唉唉，慊人，怎么突然这么说人家呢。不过一开始，我真以为你会……”

　　“会什么？拍手叫好？干得漂亮？你放心，我也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希望由希能有一个靠谱的哥哥，能拥有朋友除外真正的亲人。”
　　慊人关好门之后过去先把绫女撒乱的衣服都捡起来堆到一起，本来打算捡起绫女的蛇身塞到被炉里，但没想到绫女在触碰到慊人的手的时候，选择将自己一圈一圈地缠上慊人的手腕，最后除了尾部还缠在手腕上之外，上身立了起来，抬起头和慊人平视。
　　“谢谢你。”

　　慊人：“嗯？”绫女突如其来的一句道谢让慊人摸不清头脑，关键是对方这次的声音还格外的认真。

　　“我很高兴，很高兴慊人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我也很高兴我以为的我只是阴冷自私的冷血动物，而你却觉得我是在追求我所坚定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我真的很高兴，由希能在那段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遇到了你，总之……很谢谢你。”

　　被这么一夸，慊人也不好意思了，其实她真没干什么。
　　“没事……只要……”

　　慊人还在想着什么委婉谦虚的说辞。又砰得一声一阵白雾，也不知变身的原理到底是啥，一阵天旋地转，慊人躺在了地板上，然后上面……

　　还压着一个全身光溜溜的某男……
　　尽管那男的是以跪姿跨在她上面并且双手撑在慊人头两侧的姿势裸着的。

　　更窒息的是，门在这时突然被打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阿慊，紫吴那家伙一定要找你说有事情……”
　　“小慊慊，经过这几天的自力更生，我终于想到一个有趣且安全的室内活动……”

　　两个人话都没有说完，因为他们看到某个变态压着他们的家主。

　　由希：“……”
　　紫吴：“……”

　　率先反应过来的绫女首先想到的不是找地方穿衣服，而是又凹了一个造型，向屋外那两个人打招呼：“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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