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篮子之神与十三生肖

　　“既然丧礼已经办完，那我就先回去了。”由希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之后，对斜靠在他房间门边上的绫女说。

　　逝世之人是他们的祖父，因病去世，尽管在此之前由于身份问题见面次数并不多，但丧礼也有参加的必要，丧礼周期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忙完最后一件事，由希便没有留下的必要。

　　“回去？”绫女不解道，“不应该是离开吗？不管怎么说，这里才是你的家吧。”
　　由希拉背包拉链的手一顿，随后很快的将拉链拉上：“家？我并不觉得这个冰冷的地方能被称为家，不是有血缘维系着的就算是家。”
　　在绫女的错愕中由希继续说：“如果硬要这么说，这整个家族都是以血缘维系着的，那也就不存在离不离开的问题吧。”
　　由希背上背包，面带微笑，虽然笑里毫无温度：“你说对吗？兄长。”

　　听到这句话绫女不由一愣，再看对方的表情。
　　他第一次发现他们真的就如同别人说的那样——很像，同时他也是第一次觉得他们是真两兄弟。因为那没有温度的微笑如出一辙，加上七分相的样貌，他似乎想到了不久之前的慊人在看到他露出这幅表情时说“既然不想和我做朋友就不要叫我小慊慊”一样。
　　所以，这次由希的态度也和当时的他一样吗？

　　由希和他相差八岁，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被隔离，所以绫女对这个所谓的弟弟没有什么实感，更确切的来说，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就好像他自顾自的活了好久，已经习惯孑然一身，突然有一天告诉他他有一个弟弟，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鼓起勇气去当一个哥哥却被告知因为对方身体弱，不宜多与外人接触。

　　外人吗？

　　或许有人会因此难过，觉得自己被排斥，或许也有人微笑着说没事，然后努力做一个不能见面却依然让对方感受到兄长情的好哥哥。
　　这可惜，绫女不是这两种人里面的任何一种。
　　做不做一个好哥哥对他来说不是一个人生必做的选择，换句话说就是愿不愿意做一个哥哥全凭他当时有没有兴趣。
　　本来是有的，现在没了，就这么简单。
　　都说子随母，绫女并不喜欢他的母亲，但也不讨厌，不管怎么说，他母亲至少还是尽了自己的责任。他觉得他和母亲有相似的地方——一样自私自利。只不过他母亲的自私体现在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就算是亲生孩子也会当成工具人使用，而他的自私，是自顾自己的自私，别人怎么样都好，反正与他无关。
　　所以，就算后来的由希身体转好，一家四口一起生活，他也不会刻意去和由希说话，只当家里多出来一个人；就算他知道母亲如何训斥由希他也不以为意，也不会去帮忙说话；就算那天由希对他这个哥哥伸出求助之手时他为了避免麻烦也会毫不留情地甩开。

　　他们是一类人。

　　这是绫女之前的想法。
　　由希和他一样也被动物附魂，拥有同一个母亲，他真如蛇那般‘冷血’，可以漠视一切，而由希如同老鼠，把自己封闭在阴暗的下水道。他曾注意到过由希那双眼睛，很漂亮但却空洞无比，像只精致的提线人偶。
　　蛇鼠一窝，他是冷血的蛇，由希是阴暗的老鼠。

　　什么时候由希变了呢？在他不注意的时候……

　　“好了，哥哥，我要走了，那么，再见。”由希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等他反应过来时，由希已经出了自己的房间门，走向玄关。

　　绫女没说话，只是望着那个渐远的小身影。
　　这个瞬间又和当时他甩开由希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时的背影重合。
　　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堵在绫女的胸口，叫人发闷。
　　他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现在不叫住由希，可能再也没机会让他回头。

　　绫女微微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在由希开门的瞬间，他还是出声叫住：“由希。”
　　“嗯？”由希闻声回头。

　　“你……”一时冲动叫住之后又陷入了无言。
　　“嗯？”

　　“那你现在要去的地方就很温暖吗？”绫女问道。

　　像是不知道对方会问这种问题，由希肉眼可见微愣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嗯，很温暖。”
　　然后又强调了一遍：“因为有某个人在。”

　　绫女从来不知道那样温暖如春风的笑容会出现在由希身上，以至于后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由希什么时候离开。

　　他现在知道，他们不一样。
　　至少从某一刻时起，他们不再是同一类人。
　　他依然是那个自私冷血的蛇，而他不再是那个活在阴沟里的鼠。
　　一不留神，他们之间产生了不可逾越的隔阂。

　　“那你现在后悔吗？”羽鸟听完绫女的絮絮叨叨之后问道。

　　绫女一直都很敬仰和喜欢这羽鸟，其表现就是有事无事都来羽鸟家给他添扰。这回也是，由希前脚回到慊人院子，绫女后脚就跑到羽鸟这里和他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注意到的问题。
　　“后悔……吗？”绫女很不客气的一头直接栽进羽鸟的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后悔到不至于后悔，可能就有些无从适应吧。”
　　“那换个问法，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改变自己的态度吗？”羽鸟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手里翻着本书，边看边说。
　　“不知道。”绫女伸出左手将刘海推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但我估计以我的性格，十有八九依然会照旧。”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呢？”羽鸟问道。
　　绫女胳膊在床上撑起，直起半腰，看向羽鸟，问道：“我现在在纠结吗？”
　　“你不纠结为什么会问和我说这些事情？”羽鸟反问。
　　“说的也是。”绫女将背重新靠了下去，“或许是因为有些不安吧。”

　　羽鸟没接话，取放在桌子上的书签夹进自己看到的那一页后将书合上，起身规规整整地书放回书架，然后走到床左侧，伸手拉来门帘布，并不刺眼的阳光瞬间填满整间屋子。
　　“那你打算之后怎么做？”说完这句话，羽鸟推开移动玻璃门走到阳台，双手搭在栏杆上，抬头望天，缓减眼疲劳。
　　绫女从后面跟出来，背靠着搭在栏杆上，“不知道，还没想过。”
　　羽鸟侧头看了他一眼说：“如果这样的话，或许你以后会后悔。”
　　绫女不在意地耸耸肩：“或许吧。”

　　的确是或许吧，就算未来的他某一刻会后悔也不会改变他现在的生活步调。

　　“哦，对了，阿羽，那位家主似乎真的变了好多，你觉得呢？”绫女突然扯开话题。
　　已经换了姿势的羽鸟一只手撑着自己下巴，一只手在栏杆上有节奏的敲打，听到这句话，敲打的手略有停顿，很久之后才轻轻说了一句：“嗯，是变了很多。”
　　绫女也转过身来和羽鸟并排：“接触虽然不多，但现在的慊人似乎比起前更有人情味。”不然的话，怎么会让那只心思敏感的小老鼠说出‘很温暖’这样的话来呢。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到你父亲好像打算未来就把慊人的日常看护交给你了？”
　　“嗯。”
　　“那最近接触的时候，那位大小姐有没有冷不丁的发过疯？”绫女看似无意间的问道。
　　羽鸟督了他一眼，说道：“对慊人，你还是收一收你那种不尊敬的态度吧。”
　　“怎么，你还想去告发我呀~阿羽，你舍得吗？”绫女故作娇羞，手上一只手趁机搭上羽鸟肩膀，整个人靠了过去。
　　羽鸟毫不留情将他的手推开，说：“你别和阿吴那样无聊。我倒也想问你，你问这个是在担心你家小老鼠吗？”
　　绫女甩了甩那只被羽鸟推开的手说：“怎么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顾自己都来不及怎么会去关心其他人，只不过有点好奇罢了。前不久那个人还用冰冷的死人眼神看别人，没多久就仰着一张笑脸到哪里都嘻嘻哈哈，这个转变实在太大，让我忍不住有点好奇。”
　　“你这句话可以重复给阿吴听，我敢保证你们下一秒不再是兄弟。”羽鸟声音毫无起伏。
　　“唉！阿羽！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呢，你这是明晃晃的挑拨我和阿吴的关系。”绫女佯装伤心，“你我都知道那家伙不知道被什么迷了眼，对那么一个讨人厌的孩子也会喜欢得起来。唔……不过这孩子现在好像不那么讨厌了，喜欢的人也多了，就比如说我家小老鼠，哈哈哈哈这么一说，我真想看到阿吴现在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说道这里，绫女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

　　羽鸟见状，无语扶额。

　　不过说到慊人的改变，他也有一个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自从他接受慊人的私人医生后，每当慊人发烧时，他都会做一个梦，梦的内容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说不出的迷茫。

　　“阿羽，红叶是回来了吗？”
　　绫女突然的发声打断了羽鸟的思绪。
　　羽鸟低头一看，果然是红叶的父亲提着一堆行李拉着红叶站在隔壁屋子的门口。
　　羽鸟眯了眯眼，注意到红叶的表情并没有回家的快乐之情。
　　“嗯，德国放寒假，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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