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我和写的短篇

作者:彗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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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剑之名》


      楔子

      死亡之渊。

      “吼!”

      伴着一声震天的咆哮,林中的倦鸟受到惊吓,振翅惊飞。

      死亡之渊的最深处,十几只血魔猿正将一个身穿玄色铠甲的男子团团围住,嗜血的杀气汹涌袭来。

      那玄衣男子面容俊朗,手拿三尺青锋,身上有着大大小小几处抓伤,目光冷冽神色无畏的扫过周围的魔兽。猛地手起刀落间,锋利的尖刀划过带着银色的寒芒,刺入了一只最为高大健壮的血魔猿的喉管,震天的悲吼响彻整个深渊。鲜红的血液自喉管喷涌而出,下一刻那血魔猿便轰然倒在了地上。其余的血魔猿看到自己领导者被杀,原本棕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猩红色,悲愤的狂叫了几声,一齐向玄衣男子攻去。

      就在这时,玄衣男子的身子一震,冷冽的眼神中有丝精芒划过,猛地转过身去,抬首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的那颗梨树最高处枝的末梢端——在那里,一位容貌绝美的白衣女子早已宛然而立,清风徐来,衣纱舞的灵动蹁跹。

      四目相对的刹那,一只血魔猿自背后无声袭来,锋利的长爪瞬间深划过男子的背脊,大掌猛地一扇,玄衣男子被生生扇出几丈远,恰好撞在了女子脚下的梨树干下,昏死过去。

      满树的梨花受到震动,刹那间雪色花瓣纷繁的飘下。白衣女子看到脚下被血魔猿紧紧包围的男子,无波眼神轻眨间已提步落到了梨树下。

      女子垂目凝视着满身鲜血面容俊朗的男子,沉淀无澜。一朵雪白的梨花花瓣在空中调皮的转了两个圈悠悠的飘落在男子鬓角,昏迷中的男子紧紧皱着眉,无意识的说着什么胡话。可伴着血魔猿们错落的几声警告的吼声,白衣女子还是很轻易的的听到了他口中正在不停的重复那三个字。

      而女子那如古井般沉静的眼眸却是因为那三个字,荡起了一丝波纹……

      “北流枫……北流枫……北流枫…………”

      (一)北红妆

      听到丫鬟们说哥哥回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忘记了呼吸,我听到手里的佛珠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那声回来了,是那般不真切,而身后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时,我才敢确信他真的是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妆儿。”身后蓦然传来梦中魂牵梦绕的声音。

      就是这样的声音,跟在梦里反复听到的一模一样。

      扑在他怀中的瞬间,这两个月的提心吊胆,隐忍倔强,在此时全都化为了决堤的泪水打在他肩膀上。我委屈的抬头望着哥哥说,如果再过一月你还不回来,妆儿就去死亡之渊找你,妆儿也不想活了。我还想说,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可是这些话却被生生噎在了嗓子里,因为,我看到了哥哥身后的她……

      我们北国的第一美人蓝清染也比不上她的一半美——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那个女子有足以媲美晴空皎月的惊人美丽,发黑如墨,肤白胜雪,在一身雪白色的衣裙的掩映下雪柔的令人目眩。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一个女子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木讷的看了许久。

      哥哥含笑走到了她的身边转身望着我,微笑解释道,:“梨裳姑娘,你不要误会。这是家妹,北红妆。妆儿,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梨裳姑娘。”

      多年后我仍时常想起这一幕,想起那四个字“不要误会”,想起哥哥看他时眼里的温柔与遮不住的爱慕总会心口隐隐作痛。

      我长长衣袖下的指甲虽然已经深深的陷进肉里,但还是生硬的说了句,:“你好,我是北红妆。”

      那个白衣女子微微抬眸,大概是看到了我眼里藏不住的嫉妒与敌视,微愣了一下,朝我轻轻点了点头。

      哥哥眸中有丝尴尬,:“妆儿,梨裳姑娘不会说话……又初次离家,以后你在绝府要好好照顾她。”

      原来是个哑巴。我在心里莫名奇妙的幸灾乐祸了一下。还好,是个哑巴……

      “梨裳姑娘,你先安心住在西处的小院里,院里有一棵梨树,睹此梨树思彼梨树,也不至于太想家……”哥哥低头柔声说道。

      听着这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懂的话,我紧紧盯着那个白衣女子,我想从她的眼中至少看到一丝波动的情绪,可惜没有。她只是点了点头,看向哥哥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温柔,眼睛虽美却满是疏远与冷漠。

      梨裳……我在心里默念。

      我讨厌上了她,自此。

      (二)北红妆

      哥哥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剑客——北堂绝,世人只看到他的光鲜和荣耀,却看不到他在月上柳梢的黄昏濡血自疗。只有我知道,无数个夜里,他在噩梦中惊醒,无数个夜里他梦到在他刀下丧生 的亡魂来找他索命。

      两个多月前,他终于累了,宁死也不愿再杀人。

      他告诉了那个冷漠的君王,得到的却是一颗毒药与一个百年来无人完成的任务——三个月之内你去死亡之渊寻得那传说中的流殇剑朕便同意你辞官离去,可如果没有,你不但会毒发身亡,朕还要娶你的义妹北红妆。

      哥哥那时为了我果断的拒绝,我却趁他执行任务时偷偷跑到宫里,面见了那个荒淫的君王擅自允了承诺。哥哥知道后没有怪我一句,只是责备地望了我一眼,吃掉了御赐的毒药,便匆匆赌上他的性命与我的幸福去了死亡之渊找寻流殇剑。

      所以,即使我是那么的讨厌梨裳,那么的想要赶走她,可是眼下我却是也顾不上她。我必须要整日整理那些江湖上哥哥的朋友飞鸽传书而来的流殇剑的消息。比起梨裳,我很清楚现在我最该做的究竟是什么。我逼着自己不去想哥哥看她时眼底的温柔,克制自己不去找梨裳的麻烦,甚至克制自己不去做任何可以浪费时间的事情。因为,我和哥哥只有半月的时间了,即使得到流殇剑的希望渺茫,我也必须要做最后的挣扎。

      我相信上天一定会眷顾我们,一定会出现奇迹……

      终于,过了几日,我收到一个江湖游客秘密给我带来的消息——七日之前死亡之渊霞光消逝,流殇剑下落不明定已问世。

      七日?我不禁愣住了。

      那是……哥哥回来的前一天。

      下落不明?

      难道……一个想法在我脑海形成,我顿时狂喜飞奔着去找哥哥,站在他的书房外兴奋的大叫道,“哥哥!你敢耍我,原来你早就拿到流殇剑了!”

      没有人能够体会我那时的期待与兴奋,更没有人能够体会当我看到哥哥蹙着眉与梨裳并肩从书房走出来时我有多么的悲伤。

      “都这么大了,还整天疯疯癫癫的,什么流殇剑,与我何干?梨裳,走,我带你去梨园赏梨花。”

      那时,我忽略了哥哥说这话时看向梨裳的慌乱,只是难过的意识到从小到大那是哥哥第一次评价我疯疯癫癫而不是天真烂漫。就在几天前,哥哥叫那个女人还只是客套的“梨裳姑娘”而不是现在那声亲昵的“梨裳”。

      “北堂绝!”我直呼他的名讳,:“你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日的活头了吗?你怎么还会活的这么潇洒!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自己的生命?呜呜……北堂绝,既然你不怕死,你就死吧,大不了一起啊!”

      一直到我跑出院外哥哥都没有叫我一声,我心下失望愤怒的要死,可就那一瞬我还是不争气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书房外,哥哥低头注视着一身白衣胜雪的女子不知说了些什么。而那倾城绝色的女子此时脸色苍白,神情依旧无波无澜像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冷铁块,她的白衣与秀发在微凉的风中舞的如雾般朦胧,目光悠远的打在我的身上,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只是在凝望。

      (三)北堂绝

      想起第一次见到梨裳时,她恬静的站在梨树之上,看着我的眼睛有丝打量。而我的眼睛和耳朵突然就得了病,刹那间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的掠影,只有那一抹白色,燃烧其间。

      爱上她,仅需一面。

      过了今晚就只剩下了三天的时间了。

      我的毒无人能解,三天后,若我再不把流殇剑交出去,这世上也将不会再有我北堂绝。

      只是,苦了妆儿……

      “哥!我们只剩三天的时间了,流殇剑已经问世了。凭你在江湖的人脉,想要在这时间内找到它的下落也不是不无可能。我求求你,我可以嫁,可以嫁的……可是,我不要你死啊!呜呜……哥,我错了,我不该擅自主张去找那个昏君的,现在我什么也不求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看着眼前骄纵跋扈的人儿此时满眼泪水的跪在我的面前,我竟说不出一句话。

      “妆儿……其实,其实梨裳她”我蹲下身,满眼苦涩的看着她。

      “别跟我提那个女人!”没等我说完她绝望的神情转而变得狰狞,“哥,如果你敢死,我会把梨裳碎尸万段。”

      “妆儿!”我听后猛地一皱眉,沉声说道,:“梨裳和你是哥哥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你是我的妹妹,而……而梨裳……”

      妆儿又落下了一长串泪珠,忽然激动起来:“可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要忘记,我是爹爹捡来的孩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我本姓陆,我叫陆红妆啊!”

      没等我反应,妆儿一头扎进我怀里:“哥,答应妆儿好不好,我们找到流殇剑把它献给那个昏君,就离开这里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安稳的睡一觉,我不要再做哥哥被砍掉头的噩梦了,一次也不要!”妆儿抱着我,身子害怕的打着颤,小眼哭的红红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可怜巴巴的等着我的回答。

      我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妆儿呀妆儿,我从来都只把你当成妹妹啊。不忍她为我再担心,就假装答应的点了点头,却不想一抬起头迎上的是一道寒彻入骨的目光。

      那抹决绝离去的白色的背影在黑夜尤其扎眼,“梨裳!”我心下一惊慌张的朝那道背影喊了一声。

      凉风吹拂过她离开的地方,干干净净。

      我心下一片苦涩。

      本想骗骗妆儿。

      不成想,也骗了她……

      有些误会,之所以永远都无法解开,不是因为我们从来都只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害怕面对自己心里的那个预想。

      ——梨裳

      (四).北堂绝

      一路上我的轻功运到了极致,在追到梨裳院子里的梨树下时,她忽然停了下来。白色的背影纤瘦笔直,衣裙与青丝在凉风中翩然轻舞。

      我的心下一阵莫名的心慌。

      “梨裳,你听我解释……”可是,又该怎么解释?将要触及到她背影的手缓缓缩了回来。

      “既然你能一路追我到这里,内力也比我差不了哪去。那么,那日你是故意被血魔猿打伤的,对不对?”冰冷的声音传来,我震惊的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耳中反复想起她方才说话的声音,:你……你不是哑巴?”

      “在树下,你假装昏迷故意叫着主人的名字引我上钩,就是要把我引出死亡之渊?北堂绝,你的目的跟这百年来到死亡之渊送死的那些傻子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为了流殇剑!”她转身望着我,眸眼冰冷的如极寒之地的琉璃玉石,:“只不过,你比他们高明太多。只差一点点,我就以为那全是真的。可我始终不懂,我隐藏的如此天衣无缝,百年来从未被人怀疑,你我相识不过半月,你究竟的是何时发现我的身份的。”她的话里没有半分想要回答我问题的意思。

      我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满眼惊喜的看着她:“梨裳,你真的会说话!”

      下一秒,她漠然的折下一根锋利如刀的粗枝,枝尖直指我的脖颈,看着我的眼睛满是提防。多日来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之墙轰然倒塌。

      “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流殇剑的?”她眼里有丝晶亮。

      我装作淡淡的回答,长袖下的手却攥成了乌紫色,:“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她听完我的回答明显有些吃惊与质疑,长枝从她的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如牛奶皎洁的月光撒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抬眸望着我,眼里再也掩盖不住失望,她对我说,北堂绝,明天我会回死亡之渊,再也不踏出那里半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拒绝,现在妆儿跟整个江湖都在疯狂的找寻她,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嘴角裂开的讽刺的笑痕,:“不行?看来你是真的打算把我献给别人换你们兄妹的自由啊!没错,我只是一柄区区的剑,我的生死对你们人类而言从来都无关轻重,所以从你带我离开死亡之渊的那天,我就已经中了你的圈套!”梨裳向后轻退了一步,抬首望着我,目光幽寒,:“北堂绝,我有几百年的修为,死亡之渊的血魔猿我都不怕,你认为自己能栏得住我吗?”

      我终是面色惨白的倒退了两步,我望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的说:“不,要,走。”

      而,她早已进屋……

      今夜的风,刮的格外冷。

      那晚我跟梨裳都不知道,院门外,妆儿的双手紧紧捂住了欲要惊呼的嘴,双眼满是惊恐,难以置信的消化着今夜我与梨裳的唐话。

      梨裳她不是哑巴……她……她竟然就是…是……流殇剑!

      (五)梨裳

      这是,我的故事……

      其实以前我并没有名字,我生活在一个被人称作死亡之渊的地方,而我就住在那儿的最深处,年年月月周周日日的跟一棵梨树相伴。

      索性,无牵无挂;却也,无悲无喜。

      死亡之渊的外围世代生活着残暴嗜血天生怪力的魔兽——血魔猿,百年来无数的军队强兵江湖侠客想方设法的想要深入死亡之渊找寻我的下落,却是连我真身的半个影子都没有见到就全都被血魔猿生生的撕扯吞下,无一幸免。

      我本是一块千年玄铁,主人将我从极寒之地的地心深处带了回来,用尽毕生心血将我铸成了一柄剑,取名流殇。

      主人名叫北流枫,是一名绝世的铸剑鬼才,在他33岁那年带着还只是一柄剑的我来到了死亡之渊,与世隔绝的生活了41个年头,临终前他将我的剑魂度入一个失足坠渊的前朝公主身上,自此我有了人的肉身。

      我叫流殇,血流成河的流,代表死亡的殇。我讨厌这个名字。

      百年来,我见过太多杀戮与鲜血。麻木的看着那些弱小的人类被血魔猿撕成碎片,心底没有一丝感觉。

      我想,笼统来说自己也不过只是一块没有心的玄铁。即使有,大概也是冰冷漆黑的。

      他微笑着对我说,姑娘一身白衣遗世脱俗,不如就叫梨裳吧。

      在梨花树下第一次见到北堂绝的时候,他便给我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直到我治好了他的伤,他醒来的那剎,我才惊觉,他有一双与主人一模一样的眼睛。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跟随他,就如当年跟随主人一样。无关风月,无关血魔猿,无关外面花花世界,有关的,是他的眼神,与他昏迷时轻念的三个字——北流枫。那是,我主人的名字……

      没有人会理解作为一柄剑,我有多么的想念我的第一代主人。就像人类永远无法体会,在后来我知道北堂绝利用我的这个弱点,欺骗我的时候,有多么的心寒。

      北堂绝说担心血魔猿会报复我,让我跟他离开,我本就有意要跟随他自然没有拒绝。他高兴的牵起了我的手,梨裳,我会保护你的。清风徐来吹起他散下的墨发,他的眼神我至今未忘。

      我告诉自己,这是我第二代的主人,北堂绝。

      我记得那日的夕阳红的如盛开的曼陀沙华,霞光满天妖艳妩媚,血红的余辉照映着我们身下那匹黑色骏马,我即将要奔赴的是一个从未去过的花花世界,抬首轻转我看向北堂绝,他的眼神清冽归心似箭……

      我们的身影刚刚远去,这漫天的尘土跟天边哒哒的马蹄声,便是证明。

      我也叫梨裳,梨花的梨,衣裳的裳。我喜欢这个名字。

      他不是主人,因为主人他从来都不会骗我。那是与北堂绝争吵的夜晚,我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无眠。

      四处闲逛间我在绝宅灯火通明的祠堂里看到了主人的牌位——北流枫之位。

      那刻,我解开了所有的疑问。为什么他会有与主人那般神似的双眼,为什么他一眼就知道我的真身便是众人百年寻找未果的流殇剑……

      原来,他是主人的后人,他有主人的血脉,那么自打出生的那天起,他就有感应我存在的能力。死亡之渊地势复杂,道路迂回,足有几千条路径。这百年来从未有人有本事能走到我的住处。怪不得,他办到了。

      第二日清晨,我没有离去。

      (六)流殇剑

      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我的主人,他站在地狱黑暗的尽头,变得不再英俊与年轻,苍老的面容上满是被岁月雕刻的痕迹,:“救他……救他……救他……”他望着我反复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没有停歇满目哀伤。我梦到死亡之渊那棵伴我百年的梨树被残忍的血魔猿连根拔起,白色的梨花花瓣,铺满了整个死亡之渊。最后,我梦到自己身处刑场,北堂绝的脖颈被一柄硕大的长刀划过,鲜血如柱,蜿蜒成一条细小的血沟,一直绵延到我的脚下,浸透我雪白的双靴。恍惚间,我看到一个红衣女子疯了似的跑到他的身边,抬首仇恨的看了我一眼,随后绝望的拿出袖中藏匿的匕首,猛地刺进自己的心脏,我这才看清,那女子是北红妆。除了他们黑色的眸眼,我的视野一片血红……

      黑色……白色……红色……

      不!我的面色煞白。

      流殇剑……

      流殇……

      呵~一语成谶。

      我想,我注定只会带来死亡。

      穿了件薄衫,轻推院门,意料之中的看到那个一身红衣灿若骄阳的女子正站在我院前一颗火红的罂粟花旁,望着我笑的明朗。忽然,我有些羡慕她,不仅取决于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明朗灿烂的朝气,是我永远也没有的。

      想起方才在梦里梦到她的场景,我望着她,不禁轻唤了一声,“北红妆?”又想到那晚她扑在北堂绝怀里大哭的情景,微微垂眸更正道:“不。是……陆红妆。”

      月色如水,流淌在她与那株罂粟花身上,恍若一副妖媚的美人图。嘴唇轻启的瞬间,她的笑容骤然消失,明丽的眼睛闪着凌凌冷光,她先前走了几步来到我的面前,模仿我方才的口吻,笑容放肆,透着一股妖凉的杀意:“梨裳?不。是……流殇剑!”

      (七)陆红妆

      我从来没想到,那个往日昏庸的的皇帝竟然将流殇剑取名泪痕剑赐给了哥哥派他终生镇守边疆。就像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哥哥会对我刀剑相向。

      那晚,只是看他握剑的姿势我便知道他对我是动了杀心的。

      “说!梨裳呢?”10年的悠悠岁月仿若虚度,他终是爱上了那个认识不过月数的女子,不,是一柄尚有心智的剑。

      真是可笑!

      我冷笑的盯着陛下刚赏赐给他的“泪痕剑”,恨恨的说:“就在你手上!”

      “啪”,我听到长剑坠地发出的一声脆响,我看到哥哥看着我狂怒嗜血的目光,仿佛要把我撕碎。

      我哭着朝他喊梨裳是自己甘愿跳下炼剑池的,我并没有逼她,我求他带我一起走,我不要嫁给那个昏君,我叫他哥,我说我知道错了,我还说哥你醒醒吧,她是一柄剑,不是人啊……可是,他只是绝望蹲下身子将手里的“剑”紧紧抱在怀里,一滴泪水流过脸颊滴落在怀中的剑身上,他忽然抬首痛苦的看着我,浑身满是死气:“那日在梨花树下我假装昏死过去。梨裳为了救我与血魔猿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屠杀了那里所有的血魔猿,险些丧命,修为尽失。而我,为了我愚蠢的自由,为了你可笑的幸福,在梨花树下,残忍自私的的假装昏死了三天,看着她无数次惊险的躲过攻击,却没有帮一下。梨裳为了我变成了一把尚有人的皮相的废剑,我欠她的现在永远都还不了了。”

      我的面颊惨白,失声道:“怎么会是这样……”

      “我也如你喜欢我般喜欢着你,在进死亡之渊之前;踏出死亡之渊的那刻,我只爱梨裳。陆红妆,我把姓氏还你,从此恩断义绝。”

      那是此生我与哥哥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最后他终于不再把我当作妹妹,他终于唤我陆红妆,我终于跟她摆脱了姓氏的束缚,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时痛的仿佛被人往死里挤压……

      废剑……怪不得,那个昏君会舍得把血痕剑赐给哥哥。

      我与他最后的最后,没有幻想中情理之中的共结连理,没成想却是意料之外的恩断义绝。想起那天梨裳跳进炼剑炉里的情景,大概从那刻起,我就已经明白我输了……

      几日后。

      我穿着大红的嫁衣站在北国高耸巍峨的城墙之上,遥望城下那个一身白色铠甲的俊美男子。

      哥哥骑在黑色的骏马之上,身后千军万马等待他的一声令下。雪色的长裘迎风刮起的弧度散着冷冽,抬首面若冰霜的望了城墙上的我一眼,便再也不带半分留恋的转过身去。

      “出发!”

      决绝的胜过断掉的琴弦……

      失望的低下了眸,我不经意的看到那柄被他小心翼翼配戴在腰间的“宝剑”,梨裳,你比我幸福……

      为了以后能够与他站在同样的高度,我迈进了皇宫的大门,一世在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身边曲意逢迎……今日,是我出嫁的日子,我嫁给了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永别的送走了一个我爱了一生的男人。

      刹那间,漫天白雪在北国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飘洒,等到白雪完全覆盖了我满头青丝的时候,我能否告诉自己,我会等到白头……

      (八)泪痕剑

      那夜我明明知道我跟随北红妆这一去九死一生,却还是甘愿被她拉着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了铁匠铺。

      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铁匠铺没想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随着我们的进来,黑色石门轰然落下,那是一个足有我半个房子那般大的炼剑炉,里面的熊熊烈火好似感到了我的到来,烧得更加肆虐。

      我可以一生一世得不到幸福,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死!梨裳,所以你必须死。陆红妆望着我的眼里满是幽冷的杀意。

      我淡淡一笑,好笑的说出了一个事实,陆红妆,我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你。我在赌,赌北堂绝一定没有告诉她我修为尽失。

      她听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有摇了摇头,眼神明硕,你明知道我给你布了必死的陷阱却没有问一句就跟随我来到了这里,其实,你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我微微一愣,心下了然,北堂绝看来她从来都不是你口中那个天真无邪傲慢无礼的傻丫头,你从来都未真正了解他。

      “当然,”北红妆上前走了一步,眼中毫无畏惧,:“你也不敢杀我。昨日,江湖上的一个朋友送我一本北流枫前辈生前的剑谱手抄。上面明确记载,流殇剑遇阴血则人像灭,遇阳血则剑魂生。所以只要你碰到了我的血,即刻就会灭去人像现出原形。梨裳,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跳下炼剑炉,将自己铸成剑救哥哥;二是杀了我,将自己的人像灭去,救哥哥。当然,我希望你选的是前者……”

      陆红妆后来的话,我都没有再听了,透过石壁的那个破破的小窗,我看到了一丝旭阳将要升起的光芒……

      或许是想报答主人的恩情保住他家族最后的血脉,或许因为每日的梦境已令我的心神经疲惫到了极点,也或许只是因为,我愿意为他死。我跃下了炼剑炉,没有任何人阻拦与逼迫,任漫漫大火将我席卷,干干净净。眼前忽然一片血红,感觉到我的身体在迅速融化,流进了一个剑模里,然后,我的世界陷入了无尽黑暗……

      终是尘归尘,土归土……

      做一个人是我最大的美梦,而做回一柄剑是我生来的责任。

      ——流殇剑

      尾声

      再次醒来时,我已不知道时光过了多久。

      在一片厮杀中,我被北堂绝拿在手里,寒芒闪现间,我划过一个个人的喉咙,他们的鲜血溅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是滚烫的。

      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变了,没有我初见时的那种温暖,没有后来眼神里的那抹心疼,他冷的像是冰天雪地里最刺骨的那抹寒气,侵蚀绵延数里。那刻,我甚至怀疑,他的血管里流淌着的不是鲜血,而是比我还要寒冷的钢铁。

      忽然,胜利的号角震天吹响,寒风袭来卷着朵朵雪花,我听到方圆百里战士们胜利的欢呼,“绝将军万岁!绝将军万岁!”

      他,被封做了将军……

      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北堂绝,你又何苦放下你的自由?

      几个敌国的俘虏被押在他的身前,我看到他眼眸里是我从没见过的冷漠无情,:“七年来,我从未舍得让泪痕剑沾染半分血沫,你们该死。”

      “ 流殇剑遇阴血则人像灭,遇阳血则剑魂生。”想起陆红妆曾对我说的话,原来,是鲜血将我唤醒的。

      原来,我已沉睡了七年……

      原来,我已叫做了泪痕剑……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顾山脚下的敌国俘虏与万千将士,带着我爬上了茫茫的雪山之巅。

      风正劲,雪落得铺天盖地,他将一捧雪用掌心的温度化为水,浇在我的剑脊上,雪水带着他手掌的温度与沾在剑身上冷却的鲜血流淌而下,在剑锋处一顿融化了他脚下的厚厚白雪。

      我看着他熟悉的眸眼,红了眼眶。

      北堂绝,你老了……

      七年的辛苦劳累,那些坎坷岁月里的博弈征战,那些溅在眉梢的血腥杀戮,都随着这个老字,如同滚滚潮水般流过他沧桑的眼。

      他从厚重的铠甲里费力的掏出一方干净的白布,细心的擦拭着我身上的雪水。终于,他冷漠的眼神有了温度,被冰封的心脏有了细微的起伏,一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无声滑落,他说,“梨裳,我好想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风呼啸的吹着,冷冽寒峭,刺入骨髓,大风卷起纷纷白雪,漫天呜咽,像是发了疯的野兽。

      他将我拥入怀中,一遍遍的唤我。

      “梨裳……梨裳……梨裳…… ”

      我愿以剑的名义,随你傲视苍生;

      我愿以剑的名义,随你并肩看这江山如画;

      我愿以剑的名义,见证你征战天下君临四方;

      我愿以剑的名义,许你一世为康。

      北堂绝,我们的的路还很长,从此尘世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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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的长篇小说《我们都曾残忍成长》里面夏凉话剧社演出的本子。
    希望你喜欢《以剑之名》,也支持《我们都曾残忍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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