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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鹿妈从旁边拿来三个垫子，示意姐弟两一起跪下，道：“这都是你们先辈，好好拜一拜，好保佑你们。”
姐弟俩相视一眼，便听话地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只听到鹿妈喃喃自语一些在天上好好保佑小秋小晖之类的话。
年轻人们虽多是无神论者，但对于祖宗祠堂还是敬畏有加，一代代人的更迭，宗族血脉的联络，都记录在这个祠堂。
“小秋啊，到前面去看祖宗牌位，就看看最近的一排。”鹿妈想必已经许愿完毕。
鹿秋听到鹿妈的话，走近了一些，每个和拇指一般大小的牌位上都写着一个已故之人的名字，她看着这些名字，心里有一种悲怆感，人生在世几十年，死后一座墓碑，丰功伟绩钱财富贵皆为浮云，只希望子孙的祭拜能让他们多一些归属感。
鹿秋感叹了一会就随着鹿妈在祠堂转悠。
“去年，还有考到清华的啊，祖宗真是保佑啊。”鹿妈领着姐弟俩看祠堂里贴出的每年后代学子的高考捷报。
“那明明就是人家学习刻苦努力，姐，你说是吧？”鹿晖一直觉得自己妈妈过于迷信这些。
清华，她也想考……
鹿秋看着捷报，明明才高二，心里却倍感压力，道：“学习努力一方面，不还有遗传自祖宗的优良基因吗？”
“你看你姐就比你会说话，我们家小秋明年也贴在这里！”大人们都在家忙，小孩倒是玩得不亦乐乎，但由于年纪小都不认识鹿妈和鹿家姐弟，鹿妈这次的元旦估计是听不到别人关于小秋成绩的恭维了。
“妈，是后年哦。”
“不都一样，都贴上去。”
鹿妈的自信让鹿秋都害怕……
回到家吃过晚饭，鹿秋躺在奶奶的躺椅上，摇啊摇，心里想的都是白天捷报上的清华。
妈妈和外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天要落雨了。”
“我早上收了衣服，被单还在外面飘着。”
“小时候心就不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
“没事，我让邻居帮我收一下，两家隔堵墙，她能收到我被单。”
鹿秋只听得到“被单没收”“邻居能收”，沈云浓现在会在干什么呢，会在吸烟吗？自从上次看过沈云浓吸烟，鹿秋的脑海里老是浮现出他落寞的眼神。
鹿秋站了起来对鹿妈说：“妈，我去洗漱睡觉了，外婆我睡去了。”
“哦，好嘛，把电热毯开着，别冻着。”
外婆只会关心，而鹿妈就不同了。
“晚上别玩手机到凌晨，早点睡哦。”知女莫若母。鹿秋尴尬地笑了笑，便回房间了。
她趴在床上，打开了手机，刚打开□□就有消息弹出来，是沈云浓的，简单的一个字——好。
鹿秋有些犹豫，上次的话题已经由“好“结尾，她真的要再主动一次吗？
心里犹豫，行为上倒是直接得很。
“上次的牛奶，很好喝，谢谢！”鹿秋按下发送键，迅速把手机丢得老远，将脸埋进被子，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消息提示音。为了不浪费短暂拥有手机的时间，她只得重新捡回手机。
沈云浓的□□没有个性签名，资料卡片和空间里也空空如也。
鹿秋不一样，她愿意花三个小时去找一句她认为酷到爆的话来作个性签名，即使她只能拥有六个小时的手机，也会在“我是颗糖，甜到悲伤“和”手插口袋，谁都不爱“中徘徊难以抉择。
“不用谢，你又能玩手机了？”沈云浓的消息再度出现，让鹿秋的心漏了半拍。
“嗯。”又接了一句“我家床单好像在阳台忘收了，你能帮我收一下吗？”
沈云浓看了消息，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原来阿姨早就收到鹿妈的电话了，被单也在下雨之前便收了回去。
“放心，已经收回去了，元旦快乐。”
“你也快乐。”这次的聊天以鹿秋的话开始，又以她的话结尾。
开心？今天确实是个大喜的日子，沈云浓的爸爸再婚了。
婚礼办得很隆重，来了很多平时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人，沈爸有时会带着沈云浓和他们一道吃饭，所以并不陌生。
沈云浓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原本以为会等他读完高中的……
有几次，醉酒的沈爸给他打着电话，电话里会时而传来几句女声，她会叫沈爸的名字，她会责怪沈爸又喝酒，但更多的是对沈爸的照顾。每当沈爸喊着云浓的名字，这个女声就戛然而止。
沈云浓并不排斥这个阿姨，沈爸提出要带阿姨过来一起吃个饭，他起先是拒绝的。他有他自己未能谋面的母亲，他看过她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照，但是非常妩媚，她有长长的卷发，那时候烫头，可都是时尚的女人。
但后来，他还是同意了。他希望能有一个人照顾他父亲，像亲人一样照顾。希望累了的父亲回到家有人能温暖他，知冷知热。他决定要去看看她，如果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他就能及时阻止了。
他想好了自己的措辞，一遍又一遍的在家里排练怎么劝说爸爸离开坏女人，其实他也知道，一顿饭能看出什么呢？他只不过觉得自己过早接受那个女人，是对亲生母亲的背叛！
当他来到约定的饭店，沈爸带着一位阿姨，旁边还有一个比他小一点的男孩一起迎接他，那个男孩叫陈焕，随母姓。
原来电话里的女人并不是青春靓丽的，她的眼角也爬上了皱纹，还有一个比他稍小的儿子。
“这就是云浓吧，快进来外面风大，这个子真高，像你。“阿姨的一句话，夸了两个人。
她的儿子在读初三，也很乖巧地叫了声哥哥。一顿饭吃得很和平，沈云浓之前想的矛盾冲突统统没发生。
两个孩子一直都在安静吃饭，除了回答偶尔长辈抛出的问题，就是收到未来父母亲的夹菜道一声谢。
阿姨是名公务员，家里的亲戚也基本都是公务员，从政。她早年丈夫家暴，便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一直生活到现在。沈云浓一直没有妈妈，而陈焕没有爸爸，他们就这样又组成了一个家庭。
在婚礼上，是由沈云浓和陈焕送上对戒的，沈云浓知道，陈焕的亲爸还在，只是不太来看他。他自己没有妈妈，尚且这么难接受，那陈焕呢，比他小，还有自己的亲爸在？
那一刻，他是有点同情陈焕的，但所幸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眼前的两位新人幸福而让步，而他，再也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哥，我叫陈焕，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哥了。”陈焕看着台上的母亲幸福满足的样子，他决定要好好的和新家人相处。
“我叫沈云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他有弟弟了，就像鹿秋一样。
那一刻，沈云浓有一种深深被上天眷顾的感觉，之前鹿家的温馨种种，现在的他竟也有机会去拥有了！
婚礼过后，沈爸带着两兄弟送客，不停地给他们介绍宾客，沈云浓一直很明白沈爸的苦心，从平时假期的酒桌到这次的婚礼，他一直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也从未让沈爸失望。
沈云浓在家里呆了两天，沈爸和沈妈一直处理着婚礼后续事宜，也计划着出去度个短暂的蜜月。陈焕倒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忙着写假期各式各样的作业。
“哥，没想到你不仅数学好，连语文都这么好，现在还记得亭亭净植的亭亭是耸立的意思。”陈焕的试卷像是写不完一样，刚刷完数学的大字又来刷语文的大字。
“这就叫好？你想想亭亭玉立不就知道了，有机会带你见见真正语文好的人。”沈云浓想起了那个让他收被单的姑娘。
“我妈说你可厉害了，考到火箭班，他说我要是能进你学校的普通班，她就去烧香拜佛。”陈焕拿了两瓶可乐，帮沈云浓打开拉环。
沈云浓看着已经打开的可乐，心里也有些开心的冒泡：“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妈……不是，我是说阿姨天天都陪在你身边吗？”
“差不多吧，有时候忙起来就不管我了，都说公务员轻松，其实有时候还是要加班的。”陈焕看了看沈云浓，“哥，以后我妈就是咱妈，你爸就是咱爸，我们再也不是单亲家庭了，以后也再也不用拿学校补助了，唉，跟学校都说了不要补助，还是发，把这钱拿去给更需要的人不好吗？”
“还挺善良的啊，咱妈拿着给你改善伙食不好吗？不过以后，不需要了。”沈云浓以前觉得从政的都有钱有势，特别是向沈妈一样当了几十年公务员的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本本分分的公务员，和有钱有势两个字是绝缘的。
“哥，你明天是要回去了吗？”
“嗯，要上课啊。”
“等我也考上了，我们就一起住了。”
“等你考上再说，现在，快点写卷子！”
沈云浓觉得鹿秋一定很幸福，因为她一直有弟弟，帮她驱散孤独，和她一起长大，共同担着风雨，即使有时候弟弟有点烦，只是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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