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之爱

　　《囚笼之爱》
　　文/无窍

　　#第一眼看到他，我便明白了一见钟情的含义。#

　　我至今仍深深记得，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

　　2019年3月。
　　因一起杀人分尸案，长春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听说是丈夫杀死了出轨的妻子。
　　后来又调查出，其实是丈夫家暴成瘾，妻子根本没有出轨。
　　反转很多，精彩纷呈。

　　这种事情我一向不感兴趣，唯一令我苦恼的是，作为殓尸人，我需要在殡仪上拼接缝合那具被砍成碎块的尸体。

　　我从前只为尸体画过妆，从未进行过这样浩荡的工程，一时间感到无从下手。

　　我查了很多人体解剖学资料，起初只是为了完美地完成工作，可渐渐的，我沉醉在那些知识中，那里面有一个崭新的世界，我意识到，人体着实奥妙无穷。

　　很快，殡仪开始了。
　　就是在这场殡仪上，我见到了他。

　　他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对这个死去的可怜女人怀着一股深切的同情和哀悯。
　　他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殓尸台旁沉默哀悼时，眼里闪着一点光。
　　哀痛的、悲愤的、勃勃生机的光。
　　如点亮的烛，
　　如燃烧的火，
　　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

　　我感到我的心被紧紧揪住了，他眼里的火，好像烧在了我的心尖。

　　我想跟他说话，我第一次升起这样迫切的渴望。

　　我攥紧衣角，悄悄看着他的脸，问道：“尸体……缝好了……你、你觉得……怎么样？”
　　天啦，我的声音为什么这样小！为什么说话像个结巴一样难听！
　　他听到了我说的话吗？
　　他会不会也像余嫚那样，嫌弃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很好，谢谢。”
　　他回应我了。
　　声音像清冽的泉水。
　　真好听。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离开殓尸室，都痴痴回不过神。
　　我突然意识到，我爱上了他，爱上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此后一直没有交集，我反复回忆着这一次遇见，他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个字，都烙在我心上。
　　直到某个夜晚，我从梦中惊醒，我惊恐的发现，梦里的他面目模糊，我已经记不清他的脸了。
　　这怎么可以？！

　　我多想再次见到他，可总是不得相遇。
　　每一次蹲在警局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他。
　　那种难耐像蚂蚁啃噬心尖肉一般，密密麻麻咂咂实实的钝痛，不尖锐，却沉沉压在我的心头，压在我的肺上，压得我呼吸困难。

　　我知道，我和他的工作时间撞在一起，很难用蹲守的方式遇到他。
　　可我想见他，我想见他，我好想见他。
　　要怎么做，才能见到他呢？

　　“再发生一次杀人分尸案就好了。”

　　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我吓了一跳。
　　怎么能期待这样血腥的事情呢？

　　我摇摇头，赶紧跑回家。

　　远远的，我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蹲在我家门口。
　　我知道他是谁，是我所在孤儿院中的恶霸赵杰，他高壮的体形，足以令他从小称霸孤儿院，做尽欺凌之事，也无人敢反抗。

　　即使已经成年，这个人依旧如一座山岳压在我的肩上，打折我的脊梁，吸我的血，吃我的肉。

　　走得再慢，我还是磨蹭到了家门口。
　　赵杰抢过我包，从里面拿出钥匙，开我家门大摇大摆走进去。
　　我跟在他身后，反手关上门。

　　“喂，刘舟，赶快把这个月的钱交出来。”
　　“怎么不说话？不想给钱吗？”
　　“你胆子大了啊，翅膀硬了是不是？想找打是不是？”
　　“小兔崽子，死结巴，想死是不是？”
　　他推推搡搡，聒噪不休。

　　我沉默地凝视他。
　　那些解剖学的知识突然浮现在我眼前。
　　看到了吗？那根颈侧搏动的血管，只要一刀下去，他就再也不能发出这些喋喋不休的、烦人的声音。
　　看到了吗？只要折断那些关节，他就再也无法威胁到你。
　　血管是很脆弱的，关节同样很脆弱，人的生命，更加廉价脆弱。

　　那些古古怪怪的声音不断在我脑中回旋，等我回过神时，赵杰已经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睁得巨大，眼底残留有深深的恐惧。
　　他死了。
　　我杀了他。

　　奇怪的是，我没有丝毫惊慌惧怕，反而很冷静的思考善后。
　　要怎么妥善处理尸体，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将尸体搬运走，要怎么抹销他人的怀疑，要怎么制造不在场证明……
　　一个一个计划浮上心头，我一丝不苟执行着。
　　一切处理完毕。

　　我的心里泛起一股甜蜜的愉悦。
　　终于，我又能见到他了。

　　不出所料，不到一周，我再一次在殓尸室见到了他。
　　他还是那么英俊，即使风尘仆仆，也不掩那浑身气度。
　　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他姓顾。
　　真好听的姓氏，我好喜欢。

　　我还想，再多了解他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满足自己这样小小的愿望，并不过分吧？

　　我开始，把目光看向更多人。
　　那些孤儿，那些外来人，那些城市隐蔽角落里苟存的臭老鼠，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即使死掉，也不会有人伤心。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不如，让我来结束你们的生命吧。

　　一个一个又一个死去。
　　我见到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总是皱着眉，眼中有无限忧愁。
　　我多想他笑一笑。

　　终于有一次，他笑了。
　　对着我身后的那个女人，露出好看又温柔的笑容。

　　听说，因一起起杀人分尸案的接触，他和她日久生情。
　　他，属于别人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漂亮的眼睛，明明该永远注视着我！

　　“如果你只能看着我就好了。”
　　我这样虔诚地祈祷着，潜入他家中。
　　……

　　而今，他终于成为了我的所有物。
　　他躺在福尔马林中的样子，
　　还是那么英俊。
　　我好喜欢。

　　窗外有警笛声响起，我躺到他旁边，任福尔马林淹过我的鼻尖。
　　亲爱的，我们将永远在一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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