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前一天，渣攻失忆了

　　从别墅回来之后的几天，裴奕依旧在延续被软禁时候的生活，只是心里放松了许多。
　　夜里不再有那种完全黑暗的威胁，可不知为什么，他的那些梦境却并未消失。
　　甚至……出现了新的梦境。

　　梦境一直都是模糊的，如同蒙太奇的画面。他偶尔会看到梦里人的侧影，他的手腕或者小腿，但就如同雾里看花一样看不清。
　　有天夜晚，他在梦中看到了那人的半张脸。

　　在新的梦境中，那个人似乎躺在离他不远的大床上，用一种能够将他溺杀的温柔目光看着他，不远处是一架白色的钢琴。
　　梦里人在床上对他伸出手来，一把将他拽进了怀里，压在柔软的床上，轻吻。
　　一阵飘飘然之后，他听到自己问：“我为你写了一首曲子，你要听吗？”
　　梦里的人点了点头。

　　醒来之后，裴奕努力地回忆着梦里的那张脸，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反倒是梦里的那首曲子，依旧回荡在脑海。
　　他立刻放弃了那张模糊的俊脸，穿着拖鞋跑到桌边，将脑海中的旋律飞速地记录下来，又跑到钢琴边上，尝试着弹奏。
　　旋律最初磕磕绊绊，后来渐渐流畅起来，裴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境，然而乐曲停下之后，身边却空无一人。
　　他感到一阵怅然。

　　*
　　罗诚给裴奕找的那位助理，卖货能力简直一流，虽然价格是有点低，但裴奕非常满意。
　　原身的东西毕竟昂贵，就算是处理下来也很值钱，他迅速回了一些血。

　　至于工作的事，最初，罗诚给他安排了几个综艺，裴奕却觉得这个时候把时间耗费在综艺上并不值得。
　　他需要重新长远地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
　　这个阶段，他最想做的事情，其实是演戏。
　　他热爱演戏，曾经的沈凉容貌条件不足，极大程度地限制了他对于角色的选择，而现在他有了裴奕的这张脸，当然应该好好过把瘾。
　　于是罗诚帮他找了几个剧本，他还在挑。

　　这段时间对于裴奕来说最重要的事，要数离婚协议了。
　　他让罗诚帮他找到了一个律师，帮助他处理离婚的问题，包括财产的分割。
　　他不需要封屿宸的财产，他更需要的是与他彻底划清界限。

　　至于改歌，裴奕也并没有落下。
　　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天晚上，他又一次在微博开了直播。
　　[S大大你终于来啦！好久不见呐！]
　　“嗯，好久不见。”
　　[今天会唱什么新歌嘛？]
　　“当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在粉丝们嗷嗷嗷的尖叫和讨论声中，裴奕吧最近改的两首歌唱了一下，还唱了几首粉丝们强烈希望他唱的，其他明星的流行歌曲。
　　[哇，今天的S大感觉有求必应呢~]
　　[对啊，超温油！]
　　[S大最近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改的两首歌都比较欢快诶，听起来心情就很好啊]
　　裴奕笑起来：“是有不少开心的事，嗯……不过也有一个坏消息，就是我之后可能不会这么经常直播了。”
　　[S大根本就没有经常直播好嘛？总是等好几天才可以看到你一次，超级思念的！]
　　[啊……sad，那不是意味着好久都听不到你的歌了？我的快乐要离我远去了呜呜呜……]
　　[那小哥哥你今天多直播一会儿嘛，现在还不太晚哦~]
　　[我可以期待听着S大的声音入眠嘛？]
　　裴奕一条一条看着粉丝们热情的弹幕，感慨地笑了笑。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直播也不仅仅是为了“唱歌给人听”这个最初的目的。
　　也许，也有些和粉丝们相互取暖的意图。

　　“那这样吧，”裴奕忽然有了灵感，“今天我弹一首很私人的曲子给你们听，好不好？”
　　[好！]
　　[嗷嗷嗷期待！！！]

　　裴奕想要弹的曲子，就是梦里的那一支。
　　他原本想用吉他弹奏，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钢琴更能体现出那首曲子的美好。
　　想了想，他站起身来，放下吉他，走过去拿起了直播用的摄影机。
　　“你们等一下，我下楼，用钢琴弹给你们听。”
　　[啊啊啊！我要见识人间白富美家的钢琴了吗？！天呐那得多贵啊！]
　　[楼上的关注点怎么奇奇怪怪……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关注点在于“下楼”！]

　　裴奕并没有关掉直播，而是将摄像头的方向冲向地面，一路往楼下走去。
　　弹幕却一直没有停。
　　[地毯、地板、瓷砖、地板、地毯、地板……卧槽怎么还没走到，麻麻他们家好大！]
　　[我慕了，我只是慕名前来听歌的，为什么要被迫看炫富！]

　　裴奕到了琴房之后，小心地将摄像机固定，只露出了钢琴，并没有让太多其他部分入境。
　　坐在镜头前，他并没有直接开始，还是先和粉丝们聊了几句。
　　“这首曲子的灵感来源？”裴奕看着粉丝的问题，回答道：“来自于我的梦。”
　　他想了一下，又说：“不，不应该这么说，不是灵感来自于我的梦，而是这首曲子，全部都来自于我的梦。”
　　“这是我在梦里听来的。”
　　[哇哦竟然真的可以这样？！]
　　[好羡慕做梦可以记得的人哦，竟然还可以完整的记得曲子，我每次做梦的时候超激动，醒来之后就什么都忘了呜呜呜……]
　　[是什么样的梦啊？S大可以说说吗？]
　　“嗯……就是在梦里，我对一个人说，我写了一首曲子，想要弹给你听。”
　　[这么干巴巴的吗？我觉得还有故事诶哈哈哈]
　　[wooo~为什么我的关注重点在于那个人身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会不会是个大帅哥？]
　　[为什么不是个大美女？]
　　[一看你就不是老粉，我们老粉都看得出来，小哥哥是gay啦。]
　　[所以是不是大帅哥？嗷嗷嗷S大快讲讲！编也行！我想听美好的爱情故事！]
　　[对对对！现编也可以！]
　　裴奕“噗”地一声笑出来，什么现编也可以……
　　不过他们这样一说，竟然勾起了他的倾诉欲。

　　反正，这也是不露脸的匿名直播。
　　反正，这也是“编出来的”爱情故事。

　　“嗯……那我就编一段给你们听好了，”裴奕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说道：“其实，在我的生命中，有一段记忆是非常模糊的，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自己失忆了。”
　　[哇，感觉是个long，long，story呢……]
　　[不是，S大，让你编你还真编啊？]
　　[哈哈哈小哥哥太可爱了！]
　　裴奕看了看弹幕，觉得效果不错，于是继续说：“我醒来之后，就觉得整个世界，非常的陌生。”
　　他的声音平和而深远，轻易地就把粉丝们带入了故事的氛围。
　　“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围绕在我的床前，告诉我，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我却对他们没有丝毫的熟悉感和亲切感，只觉得他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我还要生活，我只能呆在这样的世界里，虽然朋友很多也很愉快，但我还是觉得孤独。”
　　“唯一能够让我不觉得孤独的，就是我的梦境，因为在梦境里，常常会出现那么一个人。”
　　[哇，好浪漫~希望后面不要虐啊]
　　[听S大讲睡前故事哈哈哈，现在听起来好甜~]
　　“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在海边散步，有时候我们会一起旅行，冬天他会用围巾把我团团裹住，下雨天他会帮我打伞。”
　　[那长相呢？]
　　“当然是高大英俊……”
　　[S大不会连梦里人的脸都记得吧！]
　　“哈哈哈当然不记得，如果能看到他的脸，我会特意去学画画也说不定。”
　　[哇……梦里的纸片人老公呢，好温暖~]
　　[嘻嘻嘻，那有没有羞羞的场景呢？]
　　看到这一条，裴奕连忙一脸正经：“羞羞的场景？没有没有没有，这位粉丝，你是想要我的直播间被封吗？”
　　[哈哈哈哈哈！]
　　[那细节呢？S大大描述一下细节嘛~]
　　“细节？”裴奕歪歪头，笑道：“细节就不描述了吧？我怕描述出来，直播间真的可能会被封。”
　　[wooooo！]
　　[嗷嗷嗷嗷！]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S大努力装作正直的样子，我却瞬间脑补出一万字的花站小黄蚊哈哈哈哈！]
　　[后来呢后来呢？]
　　“然后，就在前不久的一个梦里，我们一起去旅行，他躺在不远处的大床上……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再YY了，直播间真的要被封了……”裴奕笑起来，“然后我就问他，要不要听这首曲子。”
　　“他说，要听，于是我就弹给他听。”
　　裴奕说到这里，转过身去，侧对着摄像机，手指开始在钢琴的键盘上舞动。
　　海水一样的音符从钢琴的键盘上流淌而出，伴随着裴奕不疾不徐的讲述。
　　“他听着我弹琴，从床上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大海，而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不久后，他就回头，安安静静地看我。”
　　“到了钢琴曲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回到我的身边，坐在我身旁，揽住我的腰……”
　　“我让他别闹。”

　　弹幕里快要炸了，一波一波的彩虹屁和嗷嗷的尖叫将屏幕淹没，然而裴奕已然沉浸于琴曲之中，无暇顾及。
　　钢琴声如海潮，带着如同大海般磅礴的深情，却又有流沙般的细腻。
　　让人心动，让人沉醉。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我转过头来看他，”裴奕重新转向镜头，这次的姿势，却带着一种与镜头的疏离感。他再次开口：“我说……”
　　裴奕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吻我，好不好？
　　于是一个绵长的吻落下。
　　钢琴的琴键触碰在腰间，发出嗡鸣，而他什么都顾不得，全然沉溺其中。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梦境太过真实。
　　这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裴奕很快就结束了直播，有些疲惫地上楼睡觉。
　　可他却不知道，在这沉沉夜色之中，有人静立在院子的阴影旁，久久不愿离去。

　　*
　　第二天就是裴奕让律师与封屿宸协商决定的签署离婚协议的日子。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封屿宸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鹤园别墅。
　　他让司机把车停的很远，他只是想静静地待在距离爱人的躯体近一些的地方，而并不想让“裴奕”知道。
　　他来的时候，裴奕还在自己的卧室直播，过了一会儿直播停了，他发现裴奕来到了楼下的琴房。
　　琴房的窗户没有关，周围一片寂静的时候，所有声音在门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也听到了那个“编造”出来的故事。
　　从故事开始讲述的那一刻起，他就如遭雷击。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编造的故事。
　　封屿宸站在墙外听着，脑海中思绪纷纷扰扰几乎将他淹没，他浑身颤抖，却如饥似渴地想要记住裴奕说过的每一句话。
　　原来，他曾经失去过所有的记忆。
　　原来，他曾经梦到过自己。
　　裴奕所讲述的梦境，是封屿宸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
　　而那首曲子，他更是刻骨地熟悉。

　　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裴奕的直播结束之后，录播视频都会有人专程发送到他的手机里。
　　封屿宸紧紧攥住手机，直到楼上的灯熄灭之后，才悄悄离开。
　　他独自一人开着车，来到专程用来放保险柜的那栋房子里。
　　他打开一个小小的保险柜，这个保险柜里很空，只放了几张纸，还有一张黑胶唱片。
　　那张纸上是曲谱，而黑胶唱片……
　　封屿宸将他放进了唱片机。
　　钢琴曲随着黑胶的转动流淌而出，封屿宸几乎是颤抖着打开录播视频。
　　在他的调试下，录播的曲调和黑胶唱片中的声音渐渐重叠。
　　虽然弹奏的感觉不同，也有很多细节的差异，但大致的曲调如出一辙。

　　裴奕所弹奏的，就是在他们相爱时，他为他写的那首钢琴曲。
　　重生之后，这首曲子的曲调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盘旋，他怕忘记，就找了专门的音乐人来，哼唱给他们听，让他们弹奏出来，录成了这张黑胶。
　　虽然听起来于裴奕弹奏的不同，但聊胜于无。
　　而今天他听到的那一曲，却全然是记忆中的样子。

　　他关掉了黑胶，听着录播中的声音，坐在空荡荡地客厅里，整个人陷入空茫。

　　他真的是小奕。
　　真的是小奕。

　　而他干了什么？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反而是囚禁他，伤害他，逼迫他，冷漠地对待他，甚至，逼到他用刀子在自己身上划出那么深重的伤口。
　　他……
　　他都干了什么？

　　甚至，明天就是他们离婚的日子。

　　封屿宸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后来，他像是游魂一样站起身来，离开了这栋房子。

　　……

　　跑车的引擎声在深夜空荡的路面上轰鸣。
　　扑面而来的夜风终于让封屿宸变得清醒。
　　他拿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凌晨三点，裴旭在睡梦中被手机震动的声音闹醒。
　　“……喂？封屿宸？”他接起电话，瓮声瓮气，脾气不大好。
　　“裴旭，他是小奕，我可以确定，他真的是小奕。”
　　“……你说什么？”裴旭坐起身来，挠了挠头，满脸困惑。
　　“我是说，”封屿宸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些久违的笑意：“小奕回来了。”
　　裴旭愣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确定？”
　　他连珠炮一样地发问，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下一秒，电话中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将裴旭彻底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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