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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元昭廿二年,四月三十日,楚宅。
看着镜中年轻秀丽的脸,楚依然抬手加深了点眉色,这才满意地勾唇轻轻笑了下。
自从前些日子去云州自己私自提前回来,回来后就被祖母禁了足。但是想到那明面的探亲,事实却是替自己物色夫婿,她就恼恨之极。祖母明知道自己倾慕于表哥,凭什么乔意那个失了贞的贱女人可以嫁,自己却不行!就因为自己爹娘早逝?这寄人篱下的日子。
想到这又气又恨,只能每日让人去乔家打探,却从未收到让自己愉悦的消息,反倒听到不少宥哥哥专程去陪乔意游玩的事,恨得咬牙切齿。
今日,她终于可以出府了,想着自己要给宥哥哥一个惊喜,楚依然连帖子都没递,直接去了楚府。
“表小姐,大少爷他早些时候就出门了。”门房道。
“他去哪儿了?”楚依然扑了个空,却仍不气馁。
“听着好像是去乔府。”
听到是去乔府,楚依然顿时明了,又是去见乔意那个贱人。愤然摔袖转身回了马车,朝乔府而去。
“这表小姐怎么越来越暴躁了?”门房吃了一嘴的灰,愤愤道。
马车快到乔府时,楚依然远远看见楚宥带着小厮,两人往西边走去。心中好奇道:城西都是破落户,宥哥哥这是去做什么?想了想,没有上前,而是让马车远远跟在后面。
到了城西街,楚依然眼见着楚宥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迎出来的隐约是个小姑娘,想起来城里楚宥曾经的金屋藏娇流言。心中顿时恼怒,这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登时就要下马车,却被木槿阻止:“小姐现在上去,表少爷一定会生气的。”
“啪”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木槿脸上,她的脸颊立刻通红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着我?”
木槿捂着脸颊,依旧劝道:“小姐,确定了您才好劝表少爷,不然误会了,表少爷怪下来可如何是好。确定了,到时就算表少爷不听劝,也可以告诉老爷!小姐您三思啊!”
似是被劝动,楚依然静了静,咬牙认了下来。看向那间院子,这时,楚宥身边跟着的小厮出来了。楚依然立马吩咐木槿去跟着,看看他是去做什么。
不久,小厮回了院子,木槿上了马车。
“小姐,那个小厮是去药房拿药、买补品的。”木槿回话道。
宥哥哥这么关心这个贱人?!楚依然对这个不知名的女人的恨意剧增,原以为只是宥哥哥的一个玩物,没想到宥哥哥竟然待她这么好!气得脸色涨红。
木槿在一旁看着楚依然不太对劲的神情,却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时辰后,楚宥带着满脸的笑意,朝南边而去。
楚依然这才下了马车,决定先去那个破院子,看看是什么样的贱人迷得宥哥哥如此。
敲门。
“怎么又回来了,少爷是落了什么东西吗?”脚步声由远转近,“吱呀”门开了。
“你们是谁啊!”正是开门的那个小姑娘,登时就要甩她一耳光。
随云向旁边一闪,恰好躲过了那巴掌,动作迅速就准备要关门。
楚依然用力一挤,连忙进了院子,木槿却被关在了门外。
那个姑娘在一旁嘟嘟囔囔地、院外木槿也着急地拍门。楚依然环顾院子,心中反倒平静了些。
从院外看,这个院子破旧不堪,但是进了院子却发现是别有洞天。院内种了不少花草,南边的位置安了个乘凉的竹棚,竹棚上绕着花藤,开着小小的紫色花朵,隐隐有股香味传来。棚子边挂着一个秋千,中间放着一张可供两人靠坐的贵妃椅,显然,布置的人花了不少心力。
她顿时响起十岁爹娘遭遇不测,自己被祖母送到楚府疗养的那一年。因为才失去亲人,所以伯父一家都很关心她,是她在失去父母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时间。表哥为了安慰她也会每天给她讲故事。
那天讲的是书生与小姐的故事。故事的结尾,书生和小姐回到了故乡的小县城,住在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白天书生在私塾教书、晚上小姐给书生弹琴琴,过得清贫却也安乐。当时她很羡慕、向往,也是从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对表哥的心意。因为她也希望能和表哥,哪怕住在多么破旧的小院里,也能举案齐眉。后来她曾问他:那如果表哥以后和心爱的人住在破旧的院子里,会怎样去过呢?
他是怎么回答的?
十三岁的楚宥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破旧的小院子,我也甘之如饴。那我会为她在院子里种她爱的花草,在一旁搭一个竹棚,竹棚上要缠着花藤,最好是香味淡、花朵小的。棚边要挂一个秋千,再摆把可以一起坐的贵妃椅。这样我累了就可以抱着她,靠在贵妃椅上赏花。她心情好的时候,就可以坐在秋千上,我就会推着她,要让她能够每天开开心心的。
眼中泄露的情绪喷涌而出,楚依然木着脸偏头看向随云,问道:“这个院子是谁布置的?”
随云说了半天话,这人都没有理她可把她气坏了,本来不想回她。但是看着这人的眼神,她忽然觉得没必要。“是少爷亲手布置的。”
“亲手啊。”呵,楚依然径直朝正房走去,一推开门就看见书案前坐着写字的绝色女子。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眼中的情绪终是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莺音突然看到这个陌生的女子,情绪顿时紧张起来,却又被她的眼泪冲散。连忙站起,温声道:“这位姑娘,你怎么了?”
楚依然没有理会她,眼泪流尽。心中那股燥意又涌上心田,立时上前靠近,直接用力甩了一巴掌在女子脸上,又一甩袖手臂用力地把书案上的东西推开,全部摔在地上。房内顿时混乱,随云在一旁使劲地尖叫,好似被吓到一般。“咣当”声音不绝于耳。
等楚依然离开院子。整个正房地上墙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找不出一点完好无损的东西,院子里的花草也被尽数毁去。
莺音看着狼藉,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心中泛起一阵冷。看来又是一个被楚宥伤害的女子,这种人果真是该死。这一刻,莺音终于下定决心。
楚依然带着木槿直奔楚府,因耽误了些时间,所以马车到楚府的时候,步行回来的楚宥二人也到了。
\"依然,你怎么来了?\"楚宥微笑着问。
楚依然见过他真切的笑容后,再看这张微笑的脸,蓦然觉得他像是戴着面具嘲笑自己。“我有事儿呢。和宥哥哥有关哦!”
“哦?是什么事啊?”几人往府内走去。
“得见到二伯才能说哦,宥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楚依然心中难过,却也很久没见宥哥哥,因此带着点痴迷地看着楚宥。
“好啊,依然都说和我有关,那自然是要去的。”嘴里虽这么说,但楚宥却注意到表妹手上的一点墨痕,裙摆凌乱、边上还沾着几块泥点。心中疑虑,表妹在自己面前一向注意仪容,今日究竟是什么事让她这般。
几人到前院正厅时,楚父正在给管家吩咐事情。
“二伯!”
“爹。”
二人行礼道。
楚父抚了抚须,面带笑意,略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二,侄女有要事相告!”楚依然直接跪下,抬着头直视楚父。
楚父看着一脸肃容的楚依然,几不可查地皱眉。眼神看向楚宥,只见他微摇头表示不知。顿了顿,才禀退众人。“依然,有何要事?”
“二伯可还记得,两年前被抄家的尹通判一家!”楚依然道。
楚宥本只是陪客,骤然听到此问,心下大乱,忙道:“两年前的事,表妹还是莫要拿出来了!尹通判关我楚家什么事!”立时,就要阻止楚依然。
“二伯!尹通判一家您可能不记得,但是他们被卖入青楼的女儿,尹音您可还记得!”楚依然不顾楚宥的阻拦,直接朗声道。
楚父顿时紧皱眉头:“纸醉阁曾经的头牌。”恍悟,看向楚宥。
“不错,就是表哥一年前不惜得罪新任知府,闹得满城风雨也要赎下的纸醉阁头牌,莺音!”楚依然看到楚父如此表情,立刻确定道。
“这和你要说的要事有何关系!”心中已然猜到,但仍旧问出的楚父道。
“二伯,您所不知,尹通判一家被抄,他们的女儿被卖到纸醉阁时,表哥就已去赎过!”楚依然回想起当初他被自己发现去青楼时,借口‘尹音是曾经挚友倾慕的女子,想帮帮他。’这时才恍然,又觉得自己悲哀。
“当年我无意发现此事,但是表哥道自己别有苦衷,我信以为真,这才没有告诉二伯和二伯母。我也是今日才知,这苦衷不过是他心爱着那个女子!”
“够了!”楚宥不想再听,尹家被抄,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尹父被就地处决、尹母自尽,其余老小死的死、跑的跑,而尹音是遂州城出名的容色、书画上佳的双绝才女。这个头衔平时不过是锦上添花,在那一日却是拖累,连跑都跑不了。那种无能为力,他真的不想再回忆了。
“这些事早就过去了!表妹!你还是不要拿这些琐事来恼爹了!”楚宥想起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心中担心莺音的情况,她的情绪才稳定没多久,根本招架不住。暗含警告地对跪在地上的楚依然道。
“表哥是心虚了?”表妹?我现要的不仅仅是表妹。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爱上别的女人,不可能。楚依然又道:“二伯,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 !以乔家定下的要求,知道真相后不会原谅楚府的!二伯三思啊!”
“如你所言非虚,我定要严惩。” 楚父闻言心下却渐定,他不关心楚宥是否洁身自好,但楚乔两家大婚在即,此时不容有失;有了乔家的商号,以后遂州城乃至河间道各州,再无商号能越在楚家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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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要下线了。
最近要暂停下更新,改改前三章。
感谢新收藏的小天使,谢谢!
(虽然暂停,但为了小天使们我不会坑文的!)
会尽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