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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惑乱
昨天是豆包的十二岁生辰,当然因为并不知道他的确定生辰于是便按照户口簿上登记的而来。安世为他简单办了一个宴席,邀请了刘文雅,谢军,一酱还有一酱妈妈。前两位自不用说,干妈和干爸。后两位则是豆包的同学和同学的家长。要说缘分这事真是妙不可言。谁能想到,豆包和一酱不仅被送到同一所学校,并且还被分到同一个班级。他们从一年级到四年级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尽管不是同桌,但仅仅这种情况,就不得不使人感叹。
宴席上,大人们少不了喝几杯,而安世则不可避免地又喝得酩酊大醉。他最后的记忆便是在客厅里大家一起唱歌,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起床洗漱的时候豆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胶带粘着什么。安世拎着牙缸过去一瞧,是豆包自己画得那张二十乘十五的三百格。
“怎么这么没耐性啊,不是你说的,再等一番三百天吗?怎么说撕就撕了?”
豆包望了他一眼,用牙齿将胶带咬开,然后小心地粘上去。将纸翻过来,用黑水笔在纸的倒数第五行的位置打了一个勾。
“爸,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将格纸装进书包,豆包又定睛瞧着他。
“我是不是又错过什么了?”安世自觉有些不妙。
“您错过的可多了。首先,您喝醉了,拽着干妈跳舞,然后,你又和吴非的妈妈喝了交杯酒……”
“等一下,”安世脑袋一阵疼痛,“吴非是谁?”
豆包长叹一口气:“爸,我和你说过好多次了,一酱的大名叫吴非。”
“好,好,好,记起来了。”
“还有,你以后再去学校接我,别喊我‘豆包’,叫我‘简单’。”
安世呵呵一笑:“怎么?知道丢人了?”
“私底下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但是当着我们班同学的面别叫了。”
“好,我知道了,”安世又接着问,“我和你同学的妈妈喝交杯酒来着?”
豆包十分确信地点点头:“这个事,我到了学校还得跟吴非解释。他一定气死了。”
安世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子给儿子添麻烦,反倒让儿子给善后,这事办的确实不地道。
“还有吗?”
豆包接着说:“然后,你打开音乐播放器就要给大家唱歌。”
安世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我唱了什么?”
“《我的秘密》。”
又松了一口气,幸亏不是什么唱不上去又拿不出手的歌。谁知豆包接着说。
“你用女声唱的,”他又强调,“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唱完歌后面的事。”
安世拍着大腿,咽了咽口水:“我……我又做什么了?”
豆包拍了拍书包:“您哭着喊着,让我把三百格拿出来烧掉。我拦住了,您没烧,但是当场给我撕碎了。”
安世捂着脑袋,再也无法正视豆包的眼睛。
“这都是我做的?”
豆包背上书包,又指了指厨房:“厨房里我做好了汤,您一会儿别忘了喝。您要是酒醒了还想不起来,就问问我干爸和干妈,他们都知道。”
豆包说完便出了院子。
喝了豆包做的醒酒汤,他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但是还是没有想起他为什么要将豆包的三百格撕掉。不过他也没有时间想。给已经步履蹒跚的大雕打过一针,他便关了门,去了商业街。
他在商业街租的店铺已经装修好,前两天快递架已经送到,今天是最后一批电子设备,像是电脑,扫码枪,打印机之类的到货,他需要过去盯着,并且了解安装过程,以后出了问题也好先自己排查。
店铺原是一间杂货店,后经营不善,便将店面租了出去,本就有自己出来单干的心思,他便没有犹豫,租下店面开始装修,又奔走除世嘉之外的其他快递公司,了解代收服务流程,前期工作大概准备了三个月,店面装修也差不多同样的时间。而这批货安装好后,他随时可以开业。
开了门,屋子里已经没有浓重的墙面漆味,他摆了几盆绿植吸甲醛,现在效果甚好。不过他从来不让豆包在这里多待,顶多是让他给送个饭便回。
货还没到,首先等来的是安山海。当然他不是来找茬,而是安世把他叫过来帮忙的。忙还没帮成,他先向安世要了五十块去吃早餐。而送货员送货的时候,安山海还没有回来。安世本也没指望他做什么,顶多是给他看个门,擦擦桌子,扫扫地什么。山字辈五个人,除了腿脚不便的二伯,便是他最闲,除了他没有其他人选。
与送货员边聊边看他安装电脑系统,安山海也酒足饭饱,背着手进了店,安世瞥了他两眼,往他手里塞了把笤帚,便把他支开,否则他一定以为安世与送货员勾眉搭眼呢。
一通忙活,安世再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了,送走送货员,他往店里一看,安山海搂着笤帚窝在一张纸壳子上睡得正香。安世无奈,去外面买了瓶白酒,又拎回一些凉菜,叫醒他,准备让他吃了便送他回家,明天再来。结果学校一通电话打来,他连安山海都没顾得上送,只嘱咐让他走的时候锁上门,便赶紧去了学校。
“怎么回事?”安世问。
豆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中午睡醒一觉就这样了,我以为一会儿就没事了,谁知道更严重了。”
“以后再不舒服,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你底子本来就不好,自己还不好好注意。”
豆包无力地点点头。
进了医院,大夫先让去打点滴退烧,然后又抽了血,验了尿,安世送去化验之后,才回到豆包身边。看着他大汗淋漓,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而安世刚在床边坐定,豆包又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爸,你也发烧了。”
“怎么可能?”
“你的脸都红了。”
找了根体温计一量,父子俩顿时都笑起来。
“这叫什么?同病相怜,对不对?”
豆包也笑着点点头,便催促着安世也安排上。
父子俩齐齐打上点滴时,互相看着对方的药液,试着对方的体温,那场面,见了着实引人发笑。
正愁没人取化验单的时候,安山海打来电话,说到了医院门口,问他们在哪个病房。
“你怎么来了?”安山海前脚踏进病房,安世便问,语气甚为不屑。
“这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也输上了?”安山海跑到安世病床前,指着他手腕上的针管。
“爷爷,爸爸也发烧了。”豆包乖巧地说。
“你说这一家老小可都指望着你呢,你却身子像片纸似的,真不知道是随了谁,”安山海说着,走到豆包身边拉起他的手,“看我大孙子,多懂事,比你爸爸强多了。”
安世本就晕头转向,见了安山海虽然不想理他,但还是吩咐着让他先取了化验单,去大夫那问一下结果。
也许是久不来医院,人生地不熟,安山海这一去,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安世和豆包即将输完最后一瓶液。
“大夫说了,有些急性肠胃炎。”
“哪个?”安世问。
“当然是我大孙子了,谁有空管你啊。”安山海将化验单和大夫的诊断证明放到他跟前。
“你拉肚子了?”安世皱着眉问。
豆包低头没有说话。
“在学校是不是还吐了?”
豆包仍然低头不说话。
“你不说,我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安世作势掏出手机。
“爸,别打了,你问我吧,我回答你。”
安世扔下手机:“你是不是又吃土了?”
“吃土?大孙子,你不是好久没吃过了,怎么又拾起来了,别吃那个,多脏啊……”
安世朝安山海一瞪眼,安山海立即住嘴。接着,他又看向豆包。
“说!”
豆包吓得一哆嗦,然后慢慢抬起头:“嗯。”
“为什么?”安世这话问得简单明了,因为现在十二岁的豆包完全有自制力可以控制自己不再吃土,而导致他吃土的原因,那只能有一个,便是他自己主动去吃,而非控制不住。
“我只是……只是想他了……”
豆包说着,眼睛里泪珠滚滚落下,一颗一颗掉落在还粘着胶条的手背上。
“爸爸,对不起……”
安世一把将豆包搂进怀里。
“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凶你。爸爸错了。”
豆包也双手搂着他:“爸爸,我再也不吃土了,我再也不会画格子了,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豆包乖,只要你不吃土,怎么都行。”
“对呀,对呀,现在这土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东西太多,吃了当然容易坏肚子,”安山海瞧着搂作一团的父子俩,然后投去好奇的目光,“不过,你们说的那个‘他’是谁呀?”
父子俩没有时间理他。安山海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呦,说的不会是那个赵三生吧?你瞧我怎么说的来着,他们这些人,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天没有正形的人,想和他过一辈子,难咯。得亏你们还等着他,要我说,等了也白等,你们在这哭哭啼啼的,他在外面不定准儿又抱着谁呢,连你们叫什么可能都想不起来……”
豆包一听,搂得安世更紧,也哭得更厉害。安世抄起手里的化验单往安山海身上扔过去。
“您要是没事干,就赶紧叫护士来给我们拔针,没看到管都空了吗!”
安山海边点头边跑了出去。而安世低头在豆包脑门上亲了一口。
“儿子,别听那老糊涂蛋瞎说,他不回来,一定有他的苦衷,你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
豆包慢慢止住了哭泣,但是对于安世的话,他却迟迟没有回应。
先送安山海回家,父子俩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开门的时候,小院里漆黑一片,难掩的苍凉之感。
安世背着豆包,进屋便先打开了客厅的灯,而开灯的一瞬间,豆包突然一声尖叫,接着从安世背上跳下来。
“爸,你看,大雕它怎么了?”
安世望过去,大雕正躺在客厅的正中央,瞪着眼珠,张着嘴,一动不动。他过去一摸,已经凉了。
站起身便把豆包又搂在怀里。
“不要怕,它只是年纪太大了,早上走的时候它就已经不行了。”
“那它有很痛苦吗?”
安世把豆包拉到跟前,然后慢慢将大雕抱起。将耳朵在大雕身上贴了贴。
“它说,它走的时候一点也不痛苦,只是有点舍不得咱们。”
“爸,不如我们就把它埋在院子里吧,我担心它自己睡外面会害怕。”
安世点点头。找来一把短小的铁锹,让豆包在西园圃的月季花旁挖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然后又从屋里找来一块干净的布为大雕包上。两人一起抬着大雕,小心翼翼将它放进坑里,然后用手一捧土一捧土慢慢埋上。
“爸,它走了。它也不会再回来了。”
安世将豆包又搂在身边。
“没关系,我们会找到其他像它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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