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烟雾

　　尤烈结束了短暂的假期，在一个秋风瑟瑟的早晨他回到了三中，初二三班的教室里，同学们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返校。他安静地走回座位，把书包挂在椅背上。
　　议论声传到了尤烈的耳朵里。
　　“哎，你们知不知道林奇森转学的真相？”
　　“是什么是什么？”
　　“他进少管所了，起码得待一两年呢，而且啊，他爸也被革职进监狱了。”
　　“你又懂？”
　　“我怎么不懂，我爸就在他爸手下工作，这些都是我爸跟我说的。”
　　尤烈扭过头去看林奇森的座位，座位空无一物，连张废纸都没有，和之前堆满了课本的书桌大不相同。不止他的桌子被清空，他的跟班们桌子也被清空了，教室后排的座位一片空荡，好似不曾有人坐过。
　　他回过头来，事不关己的拿出课本摊在书桌上安静的看了起来，手指一页一页地翻着，唇畔忽地露出一抹笑，平静淡漠的表情下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林奇森…罪有应得。
　　“恭喜宿主，任务成功。”
　　系统001向司徒烟报告任务情况时，她正在上专业课，脑海里突然响起的电子音吓了她一跳，她手一抖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横线。
　　“现在才成功？这事音姐前两天就办好了呀。”司徒烟纳闷道。
　　“这是因为尤烈今天才知道。”
　　“噢，行吧，还有任务吗？”司徒烟边记笔记边问。
　　系统001呵呵一笑，没说话，笑完它就下线了。
　　司徒烟：……
　　发个任务还要这么神秘吗？下了课，司徒烟收拾好东西又匆匆往讲座教室赶去，她们学校听讲座可以加学分，为了争取提前毕业她当然不会放过一个任何加学分的机会。
　　几日后，司徒烟收到了法务组发来的邮件，邮件总结了目前李民案件的进程，还说了他的案件将会在这周五津城人民法院开庭。
　　到了周五，司徒烟和周敏音一同前往人民法院。
　　李民骗取的赔偿款金额巨大，被判处六年有期徒刑。他的案子结束，船公司所有的资料都还了回来，公司又可以开业了，司徒烟又恢复到了之前学校公司两头跑的日子。
　　好在李民的案子结束得快，没有耽误建桥项目材料运输的工作，建桥材料已经顺利装船出发了。可因为李民的事情，船公司的声誉受到影响，运输订单比之前少了不少。这让本就不富裕的船公司更是雪上加霜，但就算没有李民的事情发生，船公司的处境也不容乐观，不过是夹缝生存罢了，迟早会走向破产。
　　司徒烟坐在办公室里，仰头望天叹息一声，她扪心自问，短时间内她是没有能力让船公司起死回生的，能做的最多是让公司再多进账两笔。爷爷定的考核期也快到了，能不能进入第二轮超过大哥她现在心里也没底。
　　办公室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周敏音也和叶晨约会去了，见状，她也收拾东西下班了。
　　到达家门口时，尤烈也正好刚到，黑色的BMW在家门口停下，他下了车站在大门前等着门开。嘀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他走了进去。看着他进门的背影，司徒烟呢喃一句：“看样子，是愿意坐车上学了。”她把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坐电梯回到了别墅里。
　　秦姨已经休假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司徒烟往楼梯看去，尤烈正往他的房间走去，她跟上去叫住了他，“今天怎么样，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吧？”
　　他转过身，面上有些疏离，语气却是很真诚，“没有，林奇森的事…谢谢你。”即使知道了她照顾自己是出于好心，对自己也没有任何不良的居心，尤烈也并不想和她拉近关系，他知道自己不配。
　　“哎呀，你都说多少次谢谢了，跟我你不需要客气，知不知道。”司徒烟见他道谢的模样可爱，便伸出手掌想要摸摸他的头顶。即将碰到他发丝的瞬间，尤烈偏过头，躲开了她的手掌。
　　没料到他的躲避，司徒烟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她讪讪地收回手，抱歉地说：“是我唐突了。”话音一落，她立马噔噔地跑回房间了，只剩尤烈面色僵硬的在楼梯上站着。直到司徒烟房门的关门声响起，他才动了脚步回自己房间去了。
　　早上一去到公司，司徒烟立马组织了员工们开会，她需要和员工商讨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李民被逮捕后，他的办公室就收拾干净空了出来，周敏音便想让司徒烟搬进去，但司徒烟没这个想法，她依旧在外间办公，李民的办公室就暂时空着。
　　每位员工的面前都放着各式各样的资料报表，他们都正襟危坐，心里揣揣不安。这是公司出事后第一次开会，他们唯恐李民连累到了自己，很有可能这会一开完自己的饭碗就不保了。
　　一进会议室，司徒烟便感受到了员工们身上围绕着一种低迷的气氛，和这家船公司的未来很像。她也不废话，看着手上的财务报表，开门见山：“你们也看到了，公司这十年来的经营状况，从利润尚可到连年亏损。”
　　员工们屏息，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出了李民这事后，信誉一落千丈，客户大量流失。你们认为，公司接下来该怎么做。”司徒烟看着员工们，等着他们的回答。
　　员工们皆是一愣，他们都以为她下一句话就是要说裁员了，没想到却是问他们该怎么办。他们一个个面色犹豫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作何回答。
　　还是和周敏音一起去过开标会的小陈最先反应过来，她看着长桌尽头的司徒烟，试着提议道：“不如先暂时接拼箱业务吧。”
　　司徒烟望着小陈，轻点下巴示意她说下去。小陈接着说：“我们现在肯定是接不到整箱业务了，有些货主的散货急于运输说不定会选择我们。”
　　小陈和司徒烟的想法不谋而合，虽然公司大局已定，但现在还不能破产，至少还要再撑一段时间。为了给公司争取时间，她能做的不多，只能是在公司彻底倒下之前拼尽全力再负隅顽抗一把。
　　“好，就按小陈说的做。”司徒烟点点头，同意了小陈的想法。确定了业务方向分配好各自的工作后会议就结束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周敏音和司徒烟。
　　司徒烟坐在转椅上，眼睛的焦点落在窗外的风景上，手上还转着笔。她这副悠闲的模样没能感染到周敏音，会议的资料大部分是她整理，她当然也知道公司目前的发展的状况，她担忧地看着司徒烟，问道：“小烟总，你打算怎么办。”
　　凛冬将至，窗外的景色不在似夏日般有着热烈的生机勃勃的色彩，树木的叶子掉了大半，光秃干枯的枝干露了出来。刺骨的寒风在窗外呼呼的刮着，隔着扇窗司徒烟似乎都能感受到寒风刮过脸上时的冰冷。
　　她转过身来，看着周敏音担忧的表情浅浅一笑：“再等等吧，春节快到了，得让大家过个好年才行啊。”
　　“可老爷子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爷爷那吗？”司徒烟耸耸肩，看起来毫不担心，“他的公司他自己最清楚情况了。”
　　司徒烟下班回家等红灯的时候，系统001悄然上线了。她装作没感知到的样子，嘴巴跟着信号灯的秒数数着，“97、96、95。”
　　她犯懒了，有些不想做任务。
　　但任务能被逃避就不叫任务了，系统001也不废话，直接发布了任务，“请宿主帮助尤烈找到他的理想。”
　　司徒烟没忍住，脱口而出一个字：“淦！”
　　她扶着方向盘怒怼系统001：“我是他的方向盘还是他的引路人啊？！整点阳间任务行不？过两周就考试了，大学生考试周很苦的啊。”
　　系统在绑定司徒烟以前，也曾绑定过不少大学生宿主，它也曾亲身感受过大学生考试周的恐怖，每当考试周来临的时候，它就会成为宿主们的背书机器，宿主背，它听。
　　它呵呵一笑，表示理解，“慢慢来就好，不要求你马上开始。”
　　“理想靠的是自己，怎么能依赖别人呢，你说是不是。”
　　“不是。”
　　司徒烟：……
　　ok,她知道这任务她是逃不掉了。
　　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司徒烟回到了远离城市喧嚣的汀兰湾别墅区。她抬起手表看了一眼时间，七点整，尤烈应该在家了。
　　任务不是毫无缘由就随随便便触发的，她想找尤烈聊聊，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触发了这个在她看来不着边际的任务，再顺便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点任务提示。
　　帮人找理想，这任务就尼玛离谱。理想这东西不都是拿来编作文的吗？而且世界的上职业种类多如牛毛，难道她要帮着他一个一个试过去？再说了，他现在才14岁，理想说不定还会一变再变，变了的话她又得重新帮他找吗？等他确定了真正的理想，她应该已经盖棺入土了。
　　咚咚咚，司徒烟屈起手指敲了敲尤烈的房门。
　　“谁？”
　　“是我，司徒烟。”
　　房间里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开了，尤烈扶着门把，语气冷淡，“有事吗。”
　　“有些事想找找你聊聊，方便吗？”
　　尤烈没说话，他把门拉开侧过身子，让司徒烟进去了。他走回了书桌，重新拿起笔埋头写练习册，默默地等着司徒烟开口说事。
　　“嗯，学习上没有什么困难吧？物理是不是很难，你们作文题一般都怎么出啊？”司徒烟迅速的抛出一连串的问题，看上去像是十分关心尤烈学习情况的样子。
　　尤烈在练习册上写下一道公式，放下笔，抬起头眉目冷淡的望着她，好似在问：“就这？”
　　“有话直说。”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对话上，书桌上还有一大堆作业等着他写。
　　既然他直接问了，司徒烟也不再拐弯抹角，她笑了笑，认真地问他：“你有没有理想？”与其对他的理想猜来猜去，倒不如直接问他。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晦暗起来，语气也比刚才更为冷淡：“没有。”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她一时无法接话，怎么会呢，尤烈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从小立志当一名科学家长大后报效祖国回馈社会的好学生的感觉，怎么会没有理想呢？
　　司徒烟不太相信他说的话，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吗？”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可以出去了吗，我还有作业要写。”尤烈低下头，下了逐客令，不再看她，手中的水性笔在书页上游走。
　　见他态度冷淡，司徒烟也不再多待，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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