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烟雾

　　货船狭小的休息船舱内，司徒烟正捧着两张航线图做对比。她和周敏音已经在海上飘了两天，这艘货船走的是短途航线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到达目的港。这两天，司徒烟在海面上见到了不少船运巨头公司的货船，感叹别家公司货船气势恢宏船身巨大的同时，也不禁哀叹自家的货轮夹在它们中间就像个没吃好的孩子般瘦小，可怜啊。
　　“烟总，船转弯了。”坐在窗口处的周敏音注意到船头开始调转方向便提醒司徒烟。司徒烟点头，把航线图放下后便出了船舱向驾驶室走去。
　　驾驶室里只有一名船长和一名船员，两人分工明确船长正扶着舵船员时刻注意着海面的路况
　　司徒烟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师傅这船直走不是更快嘛，怎么突然转弯了？”
　　“嗐，没办法，我得按照公司给的路线走嘛。”船长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转弯的是个什么地方啊？师傅。”
　　驾驶室的侧边玻璃窗开着海风呼呼地灌进来，把人的声音都吹散了船长不由地提高音量，“也没啥，就是一片不太太平的小海域。”
　　“怎么个不太平啊？”司徒烟也声音洪亮地继续问着。
　　“靠近那片海域的住民们经常搞海祭，还有就是经常刮台风。”
　　“那还行，我还以是有什么海盗呢。”司徒烟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船长笑了两声，声音听起来还颇有遗憾：“这条航线我都走了五年了，一个海盗都没遇上过。司徒小姐就放心好了这条路绝对安全。”
　　“这航线五年来没变过吗？”
　　“变过，头一个月时是不需要转弯往那片海域开的，后来就改成现在这样了。”
　　司徒烟点点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便告别了船长回到了休息舱里。一进到舱里司徒烟便严肃地说：“音姐，马上查清楚李民的身份，李民有问题。”李民便是五年前外聘来管理这家船公司的经理人。
　　“好的，马上。”周敏音立即拿出电脑开始着手调查李民。
　　哪家船公司的老板会让自家的货船放着无风无浪的海路不开偏偏要开到台风高发地区去，这不是明摆着有猫腻嘛。司徒烟又拿出iPad登进了船公司的船只管理系统详细查看了这艘货船所有的失事报告。
　　报告显示长江号从启运至今一共发生过十五起海事失事的事件，事件原因皆是因为台风，在航行过程中台风将货船掀至侧翻导致货物尽数落入海中。货物坠海便会涉及到保险赔偿问题，司徒烟注意到十五笔货物赔偿中有七起是高额赔偿，一看金额她吓了一跳。嚯，快把半间船公司赔进去了。这间船公司本就经营不善盈利不多，要是在多来几笔高额赔偿公司铁定能破产。
　　翻看报告的司徒烟不禁摇摇头，啧，比起公司说是作坊更合适吧，也不知道爷爷还留着这公司干嘛。
　　黄昏时刻，水天相接。
　　金黄色的余晖洒落在碧波无垠的海平面上，货船在海面上平稳地行驶着船底在海面上压出一条又一条的闪金色波纹。到达那片台风海域时，司徒烟让船长把船尽量靠岸边开，她站在铁锈色的甲板上，拿起跟船长借的望远镜开始远眺凭栏。
　　大概是离居民区较远的缘故岸上人烟稀少，但关于台风的警示标语倒是不少横七竖八地挂在树上绑在电线杆上。呼呼作响的海风就像妈妈的铁砂掌，扇在司徒烟的脸上噼啪作响，观察得差不多了，她收了望远镜拢紧翻飞的衣领转身回了船舱。她心里对这片海域产生了一股敬畏，不愧是台风高发地，不刮台风的日子风也这么辣。
　　凌晨返航时司徒烟没让船长再经过那片海域而是换了条直走的路线，节省了不少的时间。回到津城时已是周一晚上深夜了，眼前的别墅一丝光亮都没有，看来秦姨已经回去了屋里那个小屁孩也睡了。
　　司徒烟轻手轻脚地拉着行李箱进了别墅却意外地发现，小屁孩竟然还没睡而是坐在楼下看电视。尤烈的胸前抱了个抱枕整个人都陷在了沙发里，头发似乎刚洗过湿润地垂在眼前将他双眼遮了大半，周身散发着司徒烟初见他时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散发出的绝望的冷漠的气息。
　　他这副忧郁的样子让司徒烟不解，看个电视剧有必要这么忧郁？我倒要看看时什么苦情大片，她往电视机看去，电视机里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子正在进行弓箭比赛。司徒烟更不解了，也没让他去当靶子啊怎么这么忧郁。尤烈似乎看得很投入连司徒烟在那站了那么久都没发现。
　　窗帘全部被他拉得死死的不透一丝缝隙，大厅一盏灯也没开只有电视机发出的光在尤烈的脸上不断变化着颜色。小屁孩搞成这样难怪自己从外面看是一片漆黑。
　　独居的家里突然多了个男孩子，而且日后和还要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司徒烟觉得有些尴尬，她收了视线打算悄悄上楼回房休息不惊动他，拖着行李箱才走了一步便听见沙发那传来一句话。
　　“秦姨给你做了夜宵。”是少年人特有的清冷嗓音。
　　尤烈不声不响的一句话把司徒烟吓了一跳，嚯，原来这小孩看见我了啊。天花板上的吊灯被司徒烟打开，明晰透亮的光线瞬间充满了整间屋子。尤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原先绝望冷漠的气息消失得一干二净，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洗得宽大的旧T恤，往司徒烟的方向走来，然后从她身边走过独自上楼了。
　　司徒烟不饿，她直接提着行李箱上楼回房了。
　　早晨下楼看见坐在餐桌前穿着校服的尤烈时，司徒烟深思恍惚了一瞬，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陌生人？稍稍走近一看后才反应过来是尤烈。她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开始涂抹果酱随口问道：“你这几天是怎么去学校的。”
　　“走路。”尤烈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走路啊”，司徒烟下意识地重复尤烈的话，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她忽然拔高了声音：“什么？你走路？”她有些不敢置信。要知道这里可是别墅区离学校区并不近而且也没有公交车经过，从这里走去起码得要几十分钟吧。
　　这一来一回的尤烈这瘦弱的小身板怎么吃得消何况现在又是夏季日头这么猛在烈日下来来回回迟早会中暑。
　　“不行不行”，司徒烟故作不悦，惊诧道：“我司徒烟的弟弟上学怎么能没有排面呢？”边说边拿起一旁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林管家，您帮我看看车库有没有辆黑色车牌尾号是9的BMW，有的话麻烦您找个人帮我开过来，钥匙应该放在车顶吧……那就麻烦您了。”那辆BMW是她堂哥司徒宇送她的礼物，颜色低调行车安全有保障，用来接孩子上下学是最合适不过了。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司徒烟决定把他当成弟弟看待，而关心弟弟的身体健康是姐姐应该做的，所以她想给他配辆车让他上下学不那么辛苦。
　　尤烈抬眼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虚情假意，没等她说完话便拎起书包走了。司徒烟结束通话时尤烈已经走出了家门，她也赶紧起身开车追尤烈去了追到尤烈时他已经出了别墅区的大门正躲在树荫下一步一步地走着，大红色的梅赛德斯在他身边缓缓停下，司徒烟降下车窗：“上车，姐姐送你。”
　　姐姐？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就是不知道自己上了车后还有没有命坐在教室听课。尤烈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着，鬓角处的沁出的汗珠在阳光的照射尤为明显透亮，被汗水浸湿的鬓发黑得发亮。
　　尤烈不上车，司徒烟只能缓慢地开动车子跟在他身边。她单手扶着方向盘，侧头望向车外的尤烈，一眼就看到他修长的脖子滑下几颗汗珠。这小子在别扭什么？
　　“尤烈，车上有空调。”司徒烟默默地说。
　　大红色的车门被拉开又啪的一声被关上。扑面而来的冷气把尤烈从炎热的牢笼中拯救出来，他拿起司徒烟丢到他怀里的纸巾仔细地擦掉脸上脖子上的汗珠。比起被司徒烟整死他更不愿意热死，这样太不体面。
　　擦完了汗后尤烈便抱着书包安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他不认为司徒烟会平白无故地对他好，会不出于任何目的收养一个陌生人，更不相信她那套热心公益的说辞。她出现的时间太过于蹊跷，一切看起来都太过巧合，就像是精心谋划一般。虽然现在他猜不透她的目的，甚至下一秒他可能就会命丧梅赛德斯，但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专心致志开着车的司徒烟不知道身边小少年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一场灵车漂移的车祸大戏。车子安稳地在离学校一百米远的地方停下。尤烈设想的车祸大戏没有发生，书包里刀刃锋利的水果刀也没能掏出来，他抿了抿唇，怀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下了车。
　　“恭喜宿主完成上学任务。”系统001熟悉的声音在司徒烟的脑海里响起，这个任务是在尤烈离开餐桌的那一瞬间发布的，来得猝不及防。
　　“唉。”司徒烟舒心地叹了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她能感受到尤烈自从上车后就莫名的对她产生了敌意，整个人一直是一种戒备的状态。他莫名其妙的戒备让司徒烟觉得好尴尬。
　　尤烈的个子不高，走进上学的人群里很快就被淹没了。送完尤烈后司徒烟去了公司，今天她没课打算去公司打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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