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

作者:妮妮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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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破人亡


      火整整烧了一夜,天上一滴雨没落,清晨火势渐弱,大雨却倾盆而下,被烧得焦黑的泥土上升起缕缕白烟。

      合府三十余口人,一个人都没能跑出来……

      消息传到祁元槐耳朵里,她脸色未变眼泪却糊了满脸,她手上脚上带着镣铐,不疼也不重却是极其屈辱。

      隔着铁栅栏的女子,轻笑一声:“天干物燥,总是容易失火。”
      一旁负手而立的男人跟着笑了一下:“是啊,留下那么多庄园和铺子可怎么办呢?”
      祁元槐死死的盯住年面前的一对狗男女,染了血的指甲在地上呼划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们……”
      “哈哈哈哈哈。”男人微微弯下腰来似乎要仔仔细细的见证她的狼狈:“本少等着那一天呢……”
      祁府一夜之间成为了整个浔阳县百姓的谈资,酒楼里茶馆里说书的人便纷纷开始讲述祁家百年传奇,不管真假听众们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要说这祁家啊,现今只留一女,便是那县令府中县令长子之妻……”

      这话上午说的时候人们还是听得信服,下午的时候便人打断道:“听说那祁氏德行有亏本已经被休……但是祁家一遭难,咱们县令公子宅心仁厚便收回了休书……”
      ……

      天还没亮,一个男人佝偻着腰哈欠连天的打开县令府的后门,埋怨道:“怎么每次都这么早?”

      坐在驴车上的年轻男人憨厚了的笑了一下,挠了挠头:“早一点儿,菜新鲜。”

      这小子看起来脑子不太灵光,有点儿实心眼,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放心一些,所以每次给他的钱也总是多上那么几文,每到这个时候他便总是很感激的看着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这傻小子额头上还带着汗,捏着那几文钱笑的傻兮兮的。

      这活儿也干完了,挥挥手让他赶紧走,别在这儿碍地方,但是没有想到正迎上大管家,管家看了一眼驴车突然伸手拦了下来:“你要出城?”

      年轻人呆了一下才赶紧应了。

      那大管家有点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绕着驴车又转了一圈:“那你正好帮我一个忙。”

      杨安城看着那块儿白布,看着管家的眼神里流露出点儿恐惧来,管家在心里骂了一句怂包,语气却是温和:“你就把她扔到乱葬岗就好。”

      “我……”杨安城后退一步,一个大男人似乎要哭出来了。

      总管觉得心烦:“你听好了,这事儿你要是干呢,我给你五掼铜钱,你要是不干,以后也县灵府里的菜也不用你送了。”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杨安城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看着驴车在后门出去骂了一声废物。

      夏季的早晨还算是清凉,杨安城坐在马车上上上下下的抛着手里的几个铜板,嘴里还哼着听不清的曲儿,驴子打了个响鼻,他便伸手拍了一下那畜生的屁股,嘴巴里笑道:“爷爷我今天发财,回去给你弄点儿胡萝卜。”

      杨安城是在接近那个乱葬岗的时候才发现他拉着的那个死人是活着的,当时左边儿的轮子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坑里,杨安城差点儿被甩出去,他下车查看的时候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咳嗽,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等第二声咳嗽声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耳朵里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

      掀开白布,就与一双睁着的眼睛撞到了一块儿。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来,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蝉鸣传进耳朵,饶是杨安城,头皮也跟着炸了一下。

      这是诈尸?还是没死?

      不过那双沾染着斑驳血迹的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袖的时候,他就确信了,这姑娘应该没死透。

      太阳愈加大了起来的时候,杨安城终于回到了村子里,一个挎着篮子的的老妇人乐呵呵的操着浓重的乡音跟他打招呼:“阿城啊,又去城里卖菜了啊?”

      杨安城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着应了,那妇人眼尖:“怎么弄了这么多的叶子?”

      “可以用来沤了当肥料啊。”

      这年头弄点儿粪土不容易,老妇人点点头:“在哪儿弄得?我赶明儿也去弄点儿。”

      杨安城随便说了个地方,然后故意绕开了那些村民容易扎堆的地方。

      杨安城把祁元槐带回了老屋,这还是他爹娘活着的时候住的地方,他偶尔回过来住一晚,所以东西也还算是齐全,他把人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女人很轻,以至于他用力过猛差点儿一个踉跄摔过去。

      大夫一个时辰以后才到,看见床上的人惨烈状况目露惊疑。

      杨安城叮嘱大夫不要把事情说出去,然后顺手塞给了人几个铜板,那头发胡须花白的大夫有点儿是认识杨安城的,压低了声音:“这是怎么了?”
      杨安城随口胡编:“偷人家包子,被打的。”

      老大夫自然是不信为了一盘包子把一个女人往死里打这种话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开了药方给他。

      杨安城肉痛的把银子递过去,一转眼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她的脸上带着血液和污秽,实在是称不上好看,只一双眼睛很是明亮。

      杨安城不避讳的坐在床沿上:“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在祁家还好好的时候,她的爹娘捧在手心的明珠,在她嫁人后她应该是县令府明媒正娶的少奶奶,然而现在她一无所有,什么人都不是,她只剩下了一个名字——祁元槐。

      她年少的时候轻信了男人的海誓山盟的誓言,她沉浸在那虚妄的甜蜜里做着梦,她甚至不惜跟爹娘闹翻,哭着喊着嫁给林之川,甘心被关进高门大院,她以为林之川是她的良人,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笑她到了最后才看明白,才想明白,林之川对她半点儿没有爱的,他只是利用她,他只是看上了祁家的家业,他甚至在他们洞房的时候留宿青楼,之后他一点点的露出狰狞的面孔和爪牙。

      以至于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祁元槐抬眸看着杨安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在试探他是否知晓他的身份,不过结果也是如她所料面前的男人并没有联想到第一富商祁家,只是又接着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祁元槐斟酌片刻,才道:“我是县令府中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二夫人最喜欢一个花瓶,二夫人趁着大夫人伤心难过的时候惩罚了我。”

      说起县令府中的夫人,杨安城便想到了祁家的事情,听到祁元槐提到她之前在祁家做过事,倒是让杨安城感慨了一句,祁家老爷倒是个好人,只一句祁元槐差点儿落下泪来。

      她爹当然是个好人,不但是个好人还是个好爹爹好丈夫,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跟娘恩爱如初。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才让她高估了林之川。

      大夫说的是需要静养,内服外用效果才好,所以抓药这件事先不急,急的是如何外敷,杨安城就算是不太避讳,但是让他去亲手脱了她的衣服他还是做不出来。

      而祁元槐甚至没办法动,自然是不可能自己上药的。

      “就当你救我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杨安城看着床上仰面躺着的女人,他不但没在她脸上看到害羞,反而看到了一点儿带着笑的调侃。

      拨开破碎的布料,那些还是那个伤口比想象的还要严重,怪不得县令府中的人会误认为她死了,就是单看这些深深浅浅的伤口,他也相信人肯定是挺不过去的。

      好在时间间隔不长,没有增出太多的腐肉,处理起来也不算太困难,只是伤口太多了,等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祁元槐的身上也全都被冷汗浸透了,结束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杨安城笑道:“看你的样子,这是不疼?。”

      祁元槐看他一眼:“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不试也罢。”

      其实他当然知道这种伤口有多疼。

      杨安城看祁元槐脸色惨白的又衣不蔽体的样子,给她拽过了那唯一的一床被子盖到她的身上:“你休息一下,等会儿给你过来送点儿吃的。”

      祁元槐盯着那床破旧的已经露出棉花来的被子:“你不在这儿睡?”

      “我不用。”杨安城把门打开,回过头调笑道:“我怕吓得你一晚上不能睡。”

      祁元槐冷哼一声,然而一闭上眼睛立刻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杨安城摸黑回去了他大伯母家,围着篱笆的院子一共四间屋子,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中间的屋子有点亮光,那是他的房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大伯母正在那一点儿光下缝补衣服,看那样子应该是给她小儿子杨有银的。
      看他进来大伯母低头咬断了线,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点儿飘忽:“钱呢?”
      杨安城把钱递过去,妇人挑剔的数一遍又一遍:“就这么一点儿?”
      “县令府换了管家,吃回扣吃得多,菜价压的低了些。”
      妇人一听骂骂咧咧的起了身,然而转眼她语气却突然软了下来:“安城啊,这钱伯母扣除了一点儿家用,其他的全都好好的给你放着,等你娶媳妇那一天全都还给你啊,你们男人存不住钱……”
      杨安城只低低的应了一声便道:“我想休息了。”
      大伯母嘴角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她走的时候还不忘给他把灯吹灭了。
      杨安城在黑暗中笑了一下。
      他今年已经二十二,早就过了要成亲的年纪,从在适龄的时候很多人找上门到后来没有人媒人登门。
      根本就是大伯母在其中作梗,她不想让他娶妻,更不想帮他翻修房子,当然,更多的是想从他这个侄儿手上拿钱。
      那些菜说是大伯母种的,但其实用的还是他家的地。

      祁元槐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竟然已经大亮,她一时之间有些蒙,她记得杨安城说晚上给她带饭过来的。

      不过余光一瞥却看见床边儿破破烂烂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碗和一双筷子,碗的旁边还放了个菜饼子。

      祁元槐从小到大不说是锦衣玉食,也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的,不过这种情况下也容不得她矫情,那碗里的清粥倒是热乎的,就着饼子吃下去也没有太过艰难。

      她终于恢复了点儿力气。

      大概是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杨安城回来了,他先进屋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然后把手中的那几包药放下然后笑道:“醒了?”

      他昨晚其实来过,但是看见祁元槐睡得太熟了,就又回去了。

      屋子空间太小了,杨安城一进来祁元槐甚至感受到了压抑,她的目光落在杨安城的脸上:“你买了药?”

      “对。”杨安城看着她认真道:“很贵。”

      确实很贵,杨安城用的都是之前攒下来的钱,其他的钱全都得上交给他大伯母,而他那点儿钱也估计也不用不了多长时间。

      祁元槐几乎咬牙切齿:“以后我会双倍还给你!”

      “你哪来的银子还?”

      祁元槐被噎了一下,她都已经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前的时候别说几两银子,就是百八十两她也是眼睛都不用眨的。

      “更何况我图的不是你的银子。”

      杨安城低头说了这一句话就出去了,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碗药。

      他在祁元槐的脸上看到了抗拒,杨安城有点儿惊奇又觉得有点儿好笑:“你不会怕喝药吧?”

      祁元槐确实就是怕喝药,年幼的时候偶尔生一次病,喝药的时候全家人都跟在她后面跑,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喝下去一点儿,每当这个时候母亲都是一脸欣慰,然后笑着又往她嘴巴里塞了一颗蜜饯。

      杨安城看她喝的一脸痛苦也跟着皱起了眉。

      祁元槐勉强喝下去半碗,又是嘴巴一张,趴在床头上全都吐了出来,她脸色惨白的看着地上流淌的的褐色汤汁,面上浮现出一点儿歉意。

      杨安城看她确实难过,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慢点儿喝,别那么急。”

      祁元槐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糊了满脸,她抬起头眼神却毫不软弱,她道:“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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