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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若是问北京城里最出名的地方是哪些,也像其他地方一样不免俗套。
达官贵人们能对什么感兴趣?无非是女人、钱财。
找女人流连阁去,那有美艳的妓子,也有温婉的解语花。若是说钱财,那你就来长乐坊,这地方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但还有无数人蜂拥而至,盖因只要上了赌桌,决定谁是赢家的不再是谁有钱、谁有权,而是看老天爷喜欢谁。
一楼正中间的赌桌上,一个中年男子把自己所有的砝码推出去,紧张的等开筛。
事实证明,老天爷有时会偏宠那些亡命之徒,更多的时候,却只会作壁上观,冷眼瞧着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更加一无所有。
他输了。
“怎么会输!我怎么可能会输!我已经把那个老不死的到山上去了,也把我家里那个丫头献给了河神,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对我这么不公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男人骨瘦如柴、双目外凸,眼神凶恶可怖,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赌场的管事听了那男子的话厌恶的皱眉,挥手叫人将他扔出去。
“慢着。”
人群后走出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皮夹克,短发干净凌厉,长相俊美冷艳,眼仁墨一般的黑,唇朱砂似的红,这是一张精致又丝毫不显女气的脸,一瞬间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可没人敢凑到他身边,因为那男子的目光太凌厉冷漠了,被他淡淡的看上一眼都要浑身哆嗦,想要找个地方去躲。
“少东家,您怎么来了。”管事的见到他后点头哈腰的迎上去,刚才的气势全无。
众人也恍然大悟,是了,这北京城里长的这般惊艳的男子只言家三少爷一人了。
“手痒了,来玩玩。”
“哎、好,小的这就领你去三楼,马上就安排人去。”
“不必了,我今天就在这玩。”他语气淡漠,抬头看一眼那中年男人,“就叫他、陪我玩。”
“这......那男的是个疯的,少东家不如换个人吧?”管事的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劝说着。
言辞书轻笑一下,“不,我就要他。”
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右手搭在椅背上,“跟我玩吗?我输了给你长乐坊一年的流水”他偏过头漫不经心,“你输了、就把你的双手留下。”
“怎、怎么个赌法?”男人有些怕,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诱惑开口问道。
“简单的猜大小,你我各开三局,我若是全能猜中,且你全都猜不中,就算我赢,我若是猜错了一个或者你猜对了一个,都算你赢,玩吗?”言辞书勾着唇,冷笑着问。
“玩!”那男人忙答应下来,在心底嘲笑言辞书自大,六局、六局啊!他就不信自己一次都猜不中,而对方又恰巧全能猜中!
是那男人先开局,言辞书自顾自的坐在原处闭眼假寐,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
“大。”
“小。”
三次全对。
轰的一声,人群中炸开了花。
“言三少也太厉害了吧,头也不抬都能说对。”
“这是他家的地界,说不定在底下用了什么手段呢,能全猜对当然不稀奇。”一个男人撇着嘴,神色不屑的说道。
“你少酸了,人家三少爷看都没看,怎么作弊?”
言辞书不去管人群中都在说什么,刺骨的目光盯着那男子,“到你了。”
修长有力的手握着筛盅,黑白分明,格外好看。
他只举起来随便摇了两下,一点技巧花样都没有“大、小?”
“小!”男人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错。”言辞书话音刚落就将筛盅打开,4、5、4,大。
“再来!”
“大、小?”
“......小!”男人咽着口水,神色有些癫狂。
“错。”
众人围上去看。3、4、6,依旧是大。
“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大、小?”
长久的寂静,男人的汗从额角滴落,半天不敢开口。
人群中又开始躁动了,人们都不耐烦的催促他,快一点、别磨蹭。
他咬着牙,快速的说道“小!老子就不信蒙不对!”
在这一瞬间,那男人隐约看见了那位容貌似妖的言三少淡淡的笑了一下,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
言辞书抬手,要做最后的揭露。
“等一下、我变主意了,大、我赌这次是大。”
“你玩不玩得起啊?!赌博这种东西哪有中途变卦的。”
“就是,输不起就别跟三少爷打这个赌。”
“快滚吧你,丢不丢人啊!”
那男人不说话,目光死死盯着言辞书,在看到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时,更加坚定了这盘是大。
“你刚才定规矩的时候没说不可以变卦,再说这还没揭露,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大是小,换一个答案怎么了?”
“你确定你能承受住这次变卦的代价?”言辞书看着他,语气不快。
“当然!”
“好,你现在还有机会可以变卦,等我的手碰到这个骰盅,就不能再让你变了。”
“我确定!但这次我要自己开。”男人扬着下巴,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
“呵,随便你。”
言辞书嗤笑了声,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撑着下巴看那男人打开骰盅。
3、2、3,小。
那男人倒吸了口冷气,回过神来猛地冲向人群,想要跑出去。
周围早就有人守着了,他能跑到哪去?
言辞书眉目冷淡,仿佛听不到男人撕心裂肺的求饶,从上衣口袋拿出一盒烟来。
魏晚云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位、男子,他仿佛就是这天地间的宠儿,连赌坊里不甚明亮的灯光也尽数照在他头顶。
冷清的骨相,多情的眉眼,迫人的气势、乖戾的秉性。诸多看起来矛盾异常的特点在他身上融合着,造就成一个言辞书。
赌场里依旧十分噪杂,魏晚云却仿佛都听不见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从手提包里拿出打火机,半蹲在地上为他点烟。
言辞书冷眼看着神情痴迷的女子,挥手示意人来把她拉走。
目光触及到那人领口上的胸针时顿住了,头微低,就着她手中的火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香烟。
在众人探寻疑惑的目光中拦着女子的腰,扬长而去。
言辞书的私人公馆里。
他挥退了仆从,审视的看着眼前容貌娇艳的年轻女子。“你是谁?”
魏晚云有些羞愧自己被他的皮相迷惑,开口时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骄矜,“我叫魏晚云,是周叔派我来的。”
“周叔?我不认识。”言辞书坐在沙发上,一副放荡公子哥的模样。
魏晚云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抬头看着言辞书的眼睛念了句诗。“倚高寒,愁生故国,气吞骄虏。”
“呵。”男人轻笑,这回终于带了几分温和。
“周叔派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封重要的情报落到了一个叫健次郎的日本人手里,他目前就在住在北京领事馆,我们的人有把握能拿回情报,但不敢说能带出去,所以周叔想请你帮忙。”
“我懂了。”言辞书沉思片刻才又开口说道,“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呆在我身边了,最迟10天后,我会安排你出城。”
“好。”魏晚云看着起身要出门的男人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现在北京城里有这么多日本人,你、会不会有些难做?”
言辞书偏过头“放心,这儿是中国人的地盘,也是,我言家的地界。”
......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路上的行人渐少,车子在各个街区之间来回穿梭。
快到门口时,言辞书看见虞寒橘举着一把伞,从一辆轿车上走下来。
她笑着,唇角的两个梨涡里带着甜,神色温柔的和送她的人道谢,还目送那人离开。
言辞书松了松衣领,莫名烦闷。
他将车开到大门口,把钥匙扔给一边的门童,弯腰钻进那把浅蓝色的伞中。
虞寒橘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眼睛眨的飞快。
“我有这么可怕吗?”
“没有,只是你突然冒出来,我才有些吓到了。”缓过神来,虞寒橘又恢复了往日冷淡的模样,看的言辞书更加心烦意乱。
“把伞打好些,我的半边身子都露在外面了。”他语气恶劣。
“哦。”
虞寒橘虽不乐意,还是把伞朝他的方向挪了挪,甚至抬高胳膊,迎合着他的身高。
言辞书看着身边抿着唇,神色专注为他撑伞的少女,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火气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瞄一眼,看她左肩露在外面被雨水打湿了,下意识的抢过雨伞,将她遮的严严实实的。
走到屋檐下,言辞书将伞扔到一边,拉着虞寒橘的手腕给她看自己湿透了的半边身子。
“谁叫你不开车进来的,平常天气好的时候都要把车开到门口,今天这么大的雨你偏要走进来,怪得了谁?!”
言辞书被她一噎,一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她的好。
她又仰着脸蛋气势汹汹的继续说道。
“再说了,若是没有我的伞你就不止淋湿半边身子了。”
言辞书有些呆愣的看着虞寒橘转身离去,半响慢慢的笑了。
这丫头真是属猫的,在老爷子和二姐面前那么乖巧,在他面前却不是磨牙就是亮爪子,真是不乖的很。
走进屋子里的虞寒橘表情懊恼,忍不住抱怨自己。
她刚才跟言辞书说那些做什么,不是不理他就好了吗?她可真是被这场大雨冲昏了头脑,说话做事竟也不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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