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愿

　　救护车来了。
　　宋寄文被抬上担架，我去摸他的额头——好凉，有沙土，还有汗液，宋寄文从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他天性优雅，是贵族中的贵族。
　　但他们很粗鲁地抬起他，他一只腿搭在医生的手臂上，另一只腿垂着，像只任人摆弄的玩偶，我眼睁睁看着他被弄上车，有个医生问了句：“谁是家属？”
　　我举手：“我是……”
　　然后就被推上车。我看着宋寄文的脸，脸上有道血痕，我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把血抹掉。啊，干了。
　　左如愿他……？
　　是他干的吗？
　　我不愿继续想下去，我把粘在宋寄文脸上的刘海拨到一边去，他面庞仍旧清俊，不，清丽。他有时候真的很美丽，小时候他身体弱，我带着他到处跑，他大眼睛一看向我，我就怎么也拒绝不了他了。他在班里也是，很受女孩子青睐。
　　现在他阖着眼睛，睫毛就显现出来，影子印在下眼皮上，皮肤出人意料的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我用指甲划破自己手指，把血抹在他嘴唇上。
　　现在看着好多了。
　　有血色，像是活着。但他——
　　但他本来就是活着的呀，我为什么这样多此一举？
　　车停了，担架晃一下，宋寄文整个人也就果冻似的抖一下。我扶住他身子，深怕他给震到地上，他皮肤有这么僵硬的吗？一般来说，僵硬不都代表着……？
　　我想些什么？我疑惑地摸摸自己脸颊。
　　宋寄文被抬下去，我向前跑着追，医生们腿脚很利索，我追不上，我们两个距离很远了，我想去牵他的衣角，却发现自己手腕被什么东西牵制住。
　　是锁链，它隔我们两岸。
　　左如愿在身后拉住我手腕儿，见我回头去看他，他加紧手下力度，对我露出胜利般的微笑。
　　我突然心慌，扯着自己的衣袖站不稳，面前的牌子变为“手术中”向我压过来，我躲不开，所有事情穿成一条线，我脑子从混沌里逃出来。左如愿拉我手的力道消失，我再回头，他很得意地对我比口型：“等着吧。”
　　我得抓住些什么，再不追赶就来不及了，我下意识大喊：“宋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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