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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汐
在距离大赛开始不到十天的时候，雪圳来到了福陵山。
姜小婉很纳闷：“大哥为何在这种时候离开八仙山？”
东极真人刚刚去世，八仙山正是混乱的时候，光是下一任掌门的人选就是一个愁事。或许其他人害怕麻烦会在这种时候躲出来，但是雪圳是绝对不会的，这种不负责任的逃避行为根本不符合他性格。
雪圳闻言露出一丝苦笑，有些郁闷道：“妹子，我大概要被解除长老职务了。”
姜小婉皱起眉头，掌门直聘算是她和雪圳一手创建起来的，现在一切步入正轨，项目开始挣钱了，八仙山想要解除雪圳的长老职务？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虽然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姜小婉并没有发怒，她理智的询问雪圳：“凭什么？掌门刚刚西去，你的功劳又是摆在桌面上的，谁能在这个时候决定你的职务？”
雪圳说出了一个令姜小婉万万没想到的名字：“是灵犀派，他们这是在杀鸡儆猴。”
雪圳把灵犀派之前提出的要求跟姜小婉讲述了一遍：“……现在掌门已死，最有资格登上掌门之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元婴修为的福泽尊者，一个是年轻有为的上川真人。他们两个，都同意了灵犀派提出的要求。”
“简留明为什么会同意？！”姜小婉无法理解，也想不明白，这根本不像是简留明会做出的决定！
雪圳此刻反倒是替简留明辩白道：“我能看出来他也不想同意，但是这件事他没得选。如果上川死扛着不同意，最终掌门之位就会落到福泽尊者的身上，那个时候，八仙山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差！”
“妹子，你不要因为这件事生上川的气。”雪圳无奈道，“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姜小婉沉默下来，她望着眼前满脸疲惫的雪圳，彻底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隐藏的内幕：“所以大哥现在仍然不同意灵犀派的要求是吗？因此他们才想法设法的要把你赶出八仙山？”
雪圳无言颔首，往日精明强干的外表已经完全隐藏在了落寞之中。
他自少年时期就加入了八仙山，为八仙山竭尽心力，拼死拼活的付出到今日，八仙山已经不仅仅只代表着他的师门、他的事业、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全部人生。甚至于此刻他即将要被赶出‘家门’，他依然坚定的选择着对这个家庭最有利的发展方向，没有丝毫的后悔。
姜小婉站起身，走到屋子的窗边，注视着外头的景色。
她的住处距离无瑕仙君所在的山洼很近，在姜小婉站立的位置，甚至能够看到小土房子的一角。
姜小婉站在窗前，盯着那一抹黄色的房顶，陷入了深思。
其实灵犀派会做出这样的决策，姜小婉特别能理解。站在中立的角度来说，她甚至十分敬佩梦清圣母的决策和手段。
八仙山不像别的门派，在被灵犀派提出要求之后，还会转头跟蓬莱阁告状，甚至被蓬莱阁策反。八仙山和蓬莱阁之间的仇恨已经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概括的了，这一招借力打力，可以让灵犀派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最大的矛盾，何乐而不为？
但是站在八仙山的角度来看，就是一块包裹着蜜糖的毒药，要么受蜜糖之毒，要么受驱逐之苦。
如果上下齐心还罢了，总能找到应对之法，偏偏八仙山权利分散，面对强大势力的压迫，内部早就出现了叛徒。剩下的人哪怕还想反抗，却也只能如同此刻的雪圳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他们的刀尖可以对准敌人，却无法对准自己的同门兄弟。
姜小婉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望向小土房子的目光，转头对雪圳道：“大哥要离开八仙山，家里怎么办？嫂子现在在哪里？”
“她和我一起来西北了，散散心。”
说着，雪圳自嘲一笑，庆幸道，“幸亏我们俩没有孩子，两个大人把家当往储物袋里一装拔腿就能走了，若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现在更是麻烦。”
姜小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跟着叹气：“大哥暂且放宽心，我相信事情早晚会有转机的。”
“算了，不提了。”雪圳起身往外走，“我来找你也是你嫂子说一直没见过你，想叫你吃顿饭，等你有空，传讯给我便是。”
姜小婉应声，送走雪圳，犹豫再三，还是朝着不远处的小土房子走去。
无瑕仙君大概早就猜到她会来，姜小婉刚走到木门前头，门就自动打开了，露出里面无瑕仙君的身影。
“你来了。”无瑕仙君摆动了一下扎在地上的根须，身体微微晃动，望向姜小婉的目光平和而又包容。
“嗯。”姜小婉应了一声，躬身钻进门里，熟练的拿出小板凳在无瑕仙君面前坐好。
沉默了片刻，姜小婉开口道：“仙君，你知道灵犀派要助八仙山重返蓬莱岛的事吗？”
无瑕仙君的眉头动了动，含笑反问她：“你是来帮八仙山求情的吗？”
姜小婉身体僵硬了一下，缓缓摇头：“我方才有想过，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你不是和八仙山关系很好吗？”
“我并不是特别喜欢八仙山，我只是跟八仙山里面的几个修士关系不错。”姜小婉在刚刚跟八仙山合作的时候，就看出了他们在管理上有很大的问题。现在爆发出来，好似是因为灵犀派的威逼，但其实早在以前就已经埋藏了很深的伏笔。
姜小婉解释道：“我放弃和您求情，一是不想让您难做，二是觉得没必要。”
无瑕仙君虽然可以看在姜小婉的面子上出手帮忙，但是他毕竟不是灵犀派的掌门，而且这件事对八仙山也不是完全没有益处的。简留明既然同意了，那肯定就有他的道理。他并没有向姜小婉求助，姜小婉觉得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应该多管闲事。
“你的决定是对的，很多事情的发展并没有你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无瑕仙君叹了口气，跟姜小婉说起了一段往事：“曾经蓬莱岛的夙阳上仙也是这样，真诚、正义！他在发现了正义道可以助人提升修为之后，找了当时神州实力最强的五个门派的掌门人，说出了此事，希望大家可以一起出手，维护神州的正义，也能提升自己的修为。”
“当时我就是受邀的五人之一，我和其他人一起赞成了这个提议。按理说不管做多做少，这都是能够助力神州发展的一大良策，可是你猜这个‘正义的提议’带来了什么样的结果？”
姜小婉想起了昆嵛山的那些被武宁府养大的黑暗势力，忍不住冷笑道：“有人开始为正义创造邪恶了？”
“没错。”无瑕仙君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们为了增进修为，收割愿力，开始投机取巧的制造起了邪恶。然后在无数生灵痛苦的哀嚎声中，宛如英雄一般粉墨登场，收获了数不清的无知信徒。”
“那做出这些事情的修士，现在都怎么样了？”姜小婉觉得但凡上天有眼，都不应该让这样的人还存活在世间。
果然，无瑕仙君接下来说的话就如同姜小婉预料的那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制造邪恶，自然就有人想做真正的英雄。当时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夙阳上仙大病了一场，有一段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快死了。在临死前，他跟我说，他很后悔，他没有脸面对这千疮百孔的神州。”
“可是那个时候，他说过的话已经在神州的上层流传开了。大家都在互相攻击，利用彼此达成‘正义’。不过十年，神州上就死的了一大半的人，如此，才又勉强恢复了和平。”
“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要谨慎一些。”无瑕劝诫道：“世事无常，未来更是玄妙。很多你以为的好事，往往并不是什么好事。”
姜小婉点点头，把无瑕仙君的教导认真记在了心里。
无瑕仙君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中十分喜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我听说你要报名参加大赛？”
“嗯。”姜小婉点点头，诚实道，“想借机为自己扬扬名。”
无瑕仙君咧着嘴笑，贴心的提示她：“你的本名还可以，就是不够响亮。既然以后要在神州上行走，你就没想过另外给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号？”
姜小婉看了一眼面前摇摆着根须的小绿人，了然的顺意行礼：“不知可否劳烦仙君帮我起个名号？”
无瑕仙君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没有丝毫犹豫的脱口而出，“就叫肃汐吧。”
肃汐？
姜小婉眉头微挑，肃在这里有清除清理的意思，而汐这个字更是宏大，指夜晚上涨的潮水。
姜小婉忍不住苦笑：“仙君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那可是无边黑海，上涨的潮水靠她一己之力又怎么清除的尽呢？
“我相信你。”无瑕仙君仁慈博爱的目光落在姜小婉的身上，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这孩子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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