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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隐约间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初夏慢慢地睁开双眼,入目是病房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视野的边缘,打了一半的点滴瓶在日光灯管下泛着冰冷的光。
他一睁眼,床边的临央立时直起身,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慢慢地坐起身,抬手按住隐隐有些刺痛的太阳穴。
“我是……昏过去了吗?”
“对啊,昏迷大半天了,医生说你是突发性贫血。”
“贫血?”
“应该只是随便找了个说法吧,研究员也来看过,也没看出原因。”
临央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
他立时会意,轻轻将手掌放在她的头上。
脑中立时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
“封城大人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你体内异质过度活动触动了他布下的封印,冲击引发了昏厥。”
他不由一怔,果然那个封印是针对异质的吗。
“他说近日异质正在全面活性化,让你尽量克制能力的使用。”
临央在脑子里说完,马上就把他的手拿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担忧。
初夏安静地点点头,“我没事,以后会注意的。”
临央瞪他一眼,“你的没事从来就没有可信度。”
“……”
“再睡会儿吧,医生说你至少得挂完这瓶水才能回去。”
临央仰头看了一眼还有大半的点滴瓶,“刚好休息一下你整天想个没停的脑袋。”
初夏只得乖乖躺下,侧过头望着她。
“我想起遇见天狼哥哥那时候了。”
“哼,谁让躺下的总是你。”
临央不高兴地撇开脸,双手却依然温柔地轻握着他插着针头的右手。
温暖的掌心让冰冷麻木的手掌一点一点恢复知觉。
就像是十年前的那时候,他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握着他的手眼泪汪汪的她。
“央央……”有些久远的称呼无意识地从口中漏出。
“嗯?”
“抱歉……我把花盆打碎了……”他有些迷糊地半闭着眼。
“没事,阿姨说回头给我拿个塑料的,不怕你再手滑。”
“花……也压坏了吧……”
“再叠就好了啊,彩纸还有好多呢。”
临央趴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他,“睡吧,别撑啦,回去你得帮我一起叠。”
“好……”
意识就像被泡在温水之中,纷乱繁杂的思绪渐渐地安静下来。
初夏看了她一会儿,静静地闭上了眼。
等他再次醒来,窗外已是黄昏。
临央跟了护士去办手续,让他等在病房门口不要乱走。
他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有些走神地看着头顶的日光灯管。
医护人员和病人在眼前来来往往,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彻底关掉感知之后,周遭显得异常安静。
就像是,捂住了双耳一般。
算来获得能力已有三年,自己或许是有些太过依赖了。
他闭了一下眼,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经过的人,余光却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子夜?”
子夜动作一顿,回过头,一脸惊讶,“副队,你怎么也进医院了?被队长打的吗?”
初夏静静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给出了医生的说法,“突发性贫血。”
“没事吧?你要注意补铁啊。”子夜似乎迟疑了一下,终还是走到他身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初夏点点头,又道:“感觉好多天没见过你了。”
子夜笑了笑,“这不是一直在治疗吗,没办法。”
“情况还好吗?”
“嗯,还好。”子夜的视线有些心虚地游移了一下,“其实没什么大碍,只是还不适合参加训练。”
“我会转告其他人。”
“嗯嗯,让他们不用担心的。”
子夜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转过身,“我还要去做个检查……”
“好,你快去吧。”
初夏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出院,我给你做萝卜汤。”
子夜的背脊微微一僵。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头露出一个有些艰涩的笑容。
“好啊,那我一定争取尽快出院。”
说完,便逃跑似地快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初夏沉默地垂下了眼。
过了五分钟,临央回到来,立时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初夏轻轻道:“我刚才看到子夜了。”
“子夜?他还好吗?他已经大半个月没回过宿舍了。”
临央闻言一愣,随即一拍脑袋,“糟了,他没有防护结界,会不会被异质感染啊?”
初夏低头避开了视线,淡淡道:“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现在就去把他揪过来。”
临央说着,问了个方向,便飞快地追了过去。
初夏再一次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预感。
刚才,也许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子夜。
研究所深处。
子夜娴熟地打开钢板门,溜了进去。
正中央的玻璃容器里,黑色的云雾立时欢快地打了个滚。
“你来啦!”
子夜笑了笑,“抱歉,昨天才从观察室出来。”
“是病情加重了吗?”云雾的声音透出些许担忧。
不知不觉,它说起话来已然相当流畅。
“嗯,好不容易才让我出来的。”
子夜漫不经心地说着,和往常一样在玻璃容器前坐下,仰头看着它。
云雾的大小并没有变化,看起来却厚重了些。
它常识有限,但仍有些不安,“生病不在医院待着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想来看看你啊,病房里都没人跟我说话。”
“病房很远吗?”
“嗯……应该挺远的?”
“会努力把感知覆盖过去!这样你就不用勉强跑出来啦。”
子夜怔了一下,有些无奈,“这么厉害吗?”
“已经能够覆盖研究所啦。”
“那还得要很久吧。”
“会加油!”
子夜看它强调似地打着滚,嘴角的笑容不禁有些苦涩。
“太久了,我可能等不了哦。”
“为什么?”
“医生说,我就快要死了。”
云雾不解,“死,是什么意思?”
看着它一如平常的反应,子夜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惫地靠在玻璃外壁上。
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研究室里。
而他也并不想队友们知道这件事。
虽然昨日的一个照面,初夏可能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子夜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就是说,我以后可能没法再来找你说话了。”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把感知范围变大,也还是找不到你吗?”
“嗯。”
“变得很大很大呢?”
子夜苦笑着摇摇头,“不行的,因为离得太远太远了。”
云雾有些失落地沉到了容器底部,团成一团像只不开心的猫。
子夜蹲下身安抚地摸摸玻璃外壁。
“没事的,等你能感知的范围变大,肯定还能找到跟你聊天的人。”
云雾委屈地道:“不可以找你吗?”
“……对不起啊。”
云雾蜷成一团不说话了。
子夜隔着玻璃戳了戳,云雾一动不动,完全不理他。
他只好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说来,我还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呢。”
云雾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回来,沉底的黑雾又浮了起来,“那个白大褂喊你小夜。”
“那算是昵称啦,我的名字叫子夜。”
“子夜,子夜……”云雾喃喃地重复了几遍,随即开心地道,“我记住啦!”
“你呢?你有名字吗?”
“……名字?为什么?并不是人。”
“不只是人才会有名字啊,那个叫做墙壁,这个叫椅子,都是它们的名字。”
云雾慢悠悠地转着圈,似乎愈发地疑惑。
“你看,这个就是研究员给你取的名字。”
子夜凑到玻璃容器底部的标签前,一字一字地念道:“深渊异质。”
“这是,名字?”
“嗯……这更像是个物品说明。”子夜为难地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叫你渊好不好?”
“……渊?”
“对,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名字,渊?”云雾不知为何并不像平时那样思维清晰,一直迷惘地重复着那个词。
“为什么,需要名字?”
“……用来标识独立个体和提供自我认知?”
子夜有些不确定地背着书上看来的话,但马上就放弃了深究,干脆道,“你说一遍就懂啦。”
“说……什么?”
“说‘我的名字叫做渊’。”
“……我的……名字……叫做渊。”
那个一次都未曾出口的陌生单字宛若开关一般,黑色的云雾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
子夜不禁吓了一跳,站起身,“怎、怎么了!”
松散漂浮的云雾迅速凝结,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人形的手缓缓抬起,不甚稳定的手指隔着玻璃外壁指向他。
“你是、子夜,我是、渊。”
“对,说得没错。你以前说话都不知道带主语的。”子夜微微一笑,将手掌贴在玻璃上。
容器中的黑影宛若镜中倒影一般,身高体型都与他完全一致。
“你这模样,是比对着我来变的吗?”
“嗯。”黑影同样将手掌贴上玻璃,两只手从指尖到手腕都一丝不差地完全吻合。
“我、很喜欢子夜。”
子夜不由怔住。
黑影抬起头,磕磕绊绊地说着。
“我、还想继续和你说话,你、可以不要死吗?”
如同孩子一般天真懵懂的话语,却仿若一柄尖刀狠狠地捅进心脏。
他猛地咬紧了牙,沉默地低下头。
黑影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凝聚的人形又一次飘散开来。
缥缈的黑色薄烟仿若幽灵一般穿过玻璃外壁,手掌似的轻轻放在他的头顶。
而更多的黑色碎屑,则散成难以辨认的微粒,顺着门的缝隙悄无声息地飘散出去。
无论你要去多远的地方,我都会去找你的。
夕逢猛地睁开双眼,一头冷汗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刺痛双眼。
“夕逢,怎么连你也开始上课睡觉了?”
老师走到她的座位旁,有些无奈地敲了敲她的桌子。
她抹了一把被冷汗浸湿的刘海,颔首道:“非常抱歉。”
见她脸色发白,老师不由皱眉,“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去校医室看看。冰河,你陪她过去吧。”
邻桌的冰河不知何时静静地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上课时间,教学楼显得格外空旷。
微暖的日光安静地照在走廊上。
寒意散去,冰冷的手脚渐渐回温。
夕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回过头,沉默地看着走在一旁的冰河。
冰河依然习惯性地把风帽扣在头上,低着头落后一步不知在想些什么。
拖长的黑色影子拓在教室的外墙上,宛若一只安静窥伺的恶鬼。
仿佛下一秒,就会伸出手,将前方的人拖入阴影之中。
察觉她的视线,冰河抬起头看她一眼,又继续一言不发地垂眼盯着脚尖。
才发现,原来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冰河虽然一向话少,但眼下的沉默,却让她莫名地生出一种不安的熟悉感。
夕逢终于开口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
“但你没问。”
“……”
冰河没有抬头,面上也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黑沉沉的眼瞳仿若不见底的深潭。
夕逢忽然明白过来。
眼前的人,就像是回到了年幼初识的时候。
沉默,冰冷,还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暴戾。
她停下脚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喊出那个本已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眨眼间冰河已然走到了楼梯口。
墙上的影子一下子拔高,黑色的人形在她身后无声地弯下腰。
慢慢地,伸出一双细长的无定型的手。
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夕逢猛地从恍惚中抽离出来,有些急促地喘息着。
定睛细看,墙上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形投影。
冰河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工作吗?”
她用力一闭眼,将梦中的景象从脑海中挥去,拿出手机看了一下。
“西边旧街区的净化请求。”
“异质?”
“对。”
“我和你一起去。”
“……好。”
和往常一样的对话。
楼道的阴影里,冰河的面容沉静如常。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喉咙的紧扼感终于稍稍减弱了些。
她努力地放缓呼吸,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
近来城中各处都陆续发现了成型的异质残留。
普通人若是靠近,会有一定概率产生轻微的狂躁暴力倾向。
分家无法处理,只能委托她们净化。
到达的时候,便见分家的人已等在小巷的入口。
那人没敢靠近,只是把定位信息发到她们的手机,又仔细交代了一下状况。
城西的旧街区是一片半废弃区域,白日里依然显得静悄悄的。
但一路走过,却偶尔能见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或喝得烂醉的酒鬼一动不动地瘫在建筑的阴影里。
那些人听到脚步声,偶尔会抬起浑浊迷蒙的眼,面色不善地打量着她们。
两人低着头目不斜视地穿过肮脏混乱的小巷,很快便找到了定位所在。
黑色的异质碎屑漂浮在一个堆满废弃建材和杂物的狭窄小道内。
破损的挡雨棚和乱七八糟的电线严严实实地挡在头顶,只有一丝微弱的天光从细窄的缝隙中漏下。
冰河率先走了进去,徒手将异质旁的杂物一件件搬开。
发霉的废弃建材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她不禁皱了皱眉,手下加快,两下便清理出一片空地。
夕逢随之将符纸贴在异质周围,娴熟地布下净化阵法。
血鸦的祛除法虽然更简单快捷,但其攻击性和影响范围都实在太大。
为了安全起见,夕逢与分家商议后还是决定使用更为繁琐的净化阵法。
白色的符纸慢慢泛起温润的微光,空气中浮现出细小的白色光点。
黑色碎屑像先前一样轻易地将光点吞噬,但随着光点数量增多,碎屑的颜色也渐渐开始变淡。
最终,犹如轻烟一般消失在空气中。
夕逢有些疲倦地呼出一口气,挥手收起符纸。
总感觉每一次异质的强度都在提升,净化起来也变得越来越费劲。
她捏了捏眉心,正要招呼冰河离开,陡听得嗖的一下破空之声。
冰河一闪身挡在她身前,猛地抬手抓住了一只飞砸而至的空酒瓶。
几个神色阴沉的男人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堵住了小道的入口。
其中一人晃了晃手里的空酒瓶,拖长声音,“乖宝宝不好好在学校上课,跑来这里干什么啊?”
夕逢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校服,又看向他们手里的酒瓶和管制刀具,一言不发。
那人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看什么看,识相的就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看着像是普通的拦路抢劫,但那些人却显得有些古怪。
嘴上喊着抢劫,混沌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凶狠之色,反倒是显得死沉沉的。
她微微皱起眉,低声对冰河道:“他们应该是被异质影响了,我叫分家那人过来处理。”
说着,她正要拿出手机,却突听见呯的一声巨响。
冰河面无表情地将空酒瓶狠狠地砸了回去,玻璃碎片一下子飞溅开来。
对面几人一愣,随即暴怒,大吼着提刀扑了上来。
冰河身形一晃,一抬手擒住了最先一人的手臂,卡啦一声,骨头应声而碎。
那人脸色一白,未及惨呼出声,便已被重重地掼到墙上,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冰河动作不停,偏头避过刀锋,回身一脚踹进中持刀者的腹部。
同时她伸手抓过另一人的脖颈,粗暴地将其对着一旁的废弃建材砸了过去。
老旧腐坏的建材立时哗啦一下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狭窄的空间之中登时烟尘弥漫。
呛人的霉味混杂着模糊的血腥味缓缓飘散开来。
夕逢茫然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冰河。
几点血迹溅在她苍白的脸上,没有情绪的冰冷瞳孔愈显得骇人。
那副神情,却并不显得陌生。
她一直以为,冰河只是被异质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所有的反常阴沉,都只是因为想起了当年母亲战死的场景。
她以为,只要时间够长,对方就能慢慢从那阴影和悲伤中恢复过来。
她从来都不认为,精神抗性比自己还高的冰河会被异质所影响。
只是变回去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仿如一下撕开这些年和平盛世的假象,变回了那个与她熟识之前的孩子。
冰冷而孤僻,漆黑的眼里总似有一丝从战场上残留下来的硝烟与死亡。
不说话,也不会露出任何表情。
就像是灵魂被留在了那个尸横遍野的地方。
眨眼间男人们已尽数倒在地上,或意识全无,或痛苦地抽搐着。
星星点点的血迹溅在霉迹斑斑的泥灰墙上。
面对这惨烈的光景,剩下的最后一人终于稍稍清醒过来,抛下刀转头就跑,却觉衣领一紧。
冰河一伸手把他拖了回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提到了半空中。
那人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那只纤细的手却犹如钢筋一般纹丝不动。
夕逢终于反应过来,急道:“够了!冰河!快住手!”
冰河却仿如不闻,手指继续缓缓收紧,幽黑的眼里似是泛着一丝诡异的暗红。
眼看着那人的颈骨就要被当场捏碎,夕逢急忙掏出两张符纸,飞快念出咒文。
淡金色的禁锢瞬间锁上她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松开了手。
那人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双眼通红地仰起头,宛若看见什么鬼怪一般,一转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小巷。
冰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禁锢的手腕,眼里的血色渐渐隐去。
夕逢无力地放下手,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冰河,你想杀了他吗?”
“是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冰河垂下无法动弹的双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
“我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苏醒过来了。”
夕逢心下一沉。
她终于明白。
并不是变回去。
早在与她相识之前,冰河就已经被异质感染了。
只是由于族长业祝的压制,这十几年来都并未表现出异样。
但而今,族长让她们下山离开了家。
随之,便遇上了军队悄悄进行的异质研究。
她不禁咬紧牙,有些颤抖的声音无意识地从唇间漏出,“为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个凑巧的时机让她们下山?
当年族长为冰河治疗的时候,知道她已经被感染了吗?
她知道,会变成这样吗?
头顶的那一线天光不知觉间已被云层遮挡,昏暗狭窄的小道内,风愈显得冰冷。
她忽然想起了从小到大的那些预见。
自己总是一次又一次,看见冰河死亡的景象。
蚀骨的寒意无声地从指尖渗透进血液之中,指间符纸慢慢地飘落在地。
禁锢随之瓦解,淡金色的残片一点一点碎落下来。
冰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如梦里那般,安静地回过头看着她。
预见的幻象刹那间与现实相叠。
异质慢慢染黑了右眼的眼白,如同裂纹一般从眼角蔓延开来。
暗红的瞳孔仿若即将燃尽的木炭,微弱的光华渐渐地黯淡下去。
眼前的人微微歪起头,面无表情。
她说,“你都知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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