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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班
夏风燥热，蝉鸣聒噪刺耳，教学楼前乱哄哄的一片。
三两学生追逐打闹着跑上楼梯。
“诶，小胖，等等我，你们听说了吗？据说我们学校从二中转来了一个尖子生。”顶着一头黄毛的男生一脸兴奋。
“没呢，快点，快上课了，谣传吧，人家二中待的好好的，脑子有问题才转来我们学校呢。还尖子生呢，肯定假的。”穿着灰色短袖的男生边说边喘着粗气。
“我也是听二中的同学说的，听说长得还挺漂亮的，不知道真的假的。嘿嘿！”
“你们俩快点，我们班在排队了！”一道不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哎，来了，迟到不就迟到嘛。”
陈梳薄薄的眼皮不明显的动了一下，远远的倚在靠近楼梯口的阳台上。
教室门口排着长长的一条队伍，学生们一个个挤破头恨不得再前一些。
江富贵扶了扶眼镜，高声道：“大家不要挤，注意秩序，位置是暂时的，到时候会再换。”
场面依旧混乱，说话声笑声一片，偶尔有几人转头赏了他个眼神。
六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小教室，轮到陈梳时，最后一排的位置也坐满了。她站在教室门口，看向江富贵。
“门口还有一些桌凳，这位同学暂时先坐讲台边吧。”江富贵张望一番，指了指窗外的桌凳。
陈梳默然，搬好桌凳安静坐下。
江富贵站在讲台上轻咳一声，脸颊的肥肉聚起，挤出一个自以为极具亲和力的微笑：“首先，我要祝贺大家选了文科，我是你们之后两年的班主任。”
刚刚分班，彼此都不太熟，学生们不安分的坐在凳子上东瞅西瞄。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江富贵”三个大字，“我叫江富贵，很高兴可以和大家一起度过未来两年充实的高中生活。”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江富贵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话，台下同学们热情不高，窃窃私语。
一节课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大半，江富贵讲完了纪律，话头一转：“开学第一天，大家先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吧，按学号来，欢迎一号同学。”
女生身形纤瘦挺拔，她推开椅子，起身走向讲台，眼皮耷拉着，嘴角一抹虚虚的笑：“大家好，我叫陈梳。”
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同，她的声音像是冬天里屋檐上的冰凌砸在地板上，清清冷冷的。
说完，便拖着步子坐回位置，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
台下学生们交头接耳，响起小声的议论声，男生犹为兴奋。
“我擦，这妹子气质不错哎。”
“是啊，看着还挺高啊。”
江富贵抬手示意安静，本着对新同学客气些的原则，他微笑道：“陈梳同学的自我介绍简洁明了，但是老师建议后面上台的同学可以多说一些，比如兴趣爱好之类的。好，欢迎下一位同学。”
讲台上人来人往，陈梳不甚在意，单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同学们下午好，我叫柳一善。”女孩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首先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名字由来，我爸年轻时是个帅哥，暗恋我妈，可惜有贼心没贼胆，认识两年都没说过几句话。”
“有一次送了一个迷路的老奶奶回家，没想到这位老奶奶是我妈的外婆，此事后，我妈对我爸好感度蹭蹭蹭上升，两人慢慢的走到一起。”女孩的声音宛转悠扬，讲故事的节奏把握的恰到好处，极具感染力。
讲台下同学们坐直了些，但凡涉及情情爱爱，听的人总是多些。
她总结道：“这告诉我们要多做善事，说不定还能认识帅哥美女呢。”
教室里一阵闹哄哄的怪叫，同学们很给面子的笑了。
陈梳懒洋洋地抬眼，眸光一点一点亮起来。
阳光映在台上少女的脸上，她能清楚看到女孩的每一根睫毛，卷翘又浓密，眨眼间，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陈梳回过神来，忙将视线移回窗外。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三两成群的离开，陈梳是一号，正好今天值日。
“同学，你叫陈梳是吗？”头顶传来一道软糯的女声。
陈梳抬头，身前站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貌似叫什么善：“嗯。”
“我叫柳一善，她叫陈情，能麻烦你一件事吗？”柳一善温和客气，腮边酒窝若隐若现。
陈梳扫把一收：“你先说。”
柳一善：“我们班寝室是按学号排的，然后分班前我和陈情，邓艾琳都是八班的，我有一个原来八班的同学想和你换一下寝室，可以吗？”
陈梳没有犹豫，点头道：“可以，我喜欢靠窗的床位，你们能帮忙在别的寝室找到靠窗的空床位吗？”
柳一善陈情对视一笑：“谢谢，我们现在就去问问。”
陈梳吃完饭后便直接回寝室了，庆平中学的宿舍是四人寝，上面是床，下面是桌子，有独立卫生间，别的不行，硬件设施在庆平县绝对数一数二。
此时寝室内其他三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气氛融洽，一片平静。
陈梳等了一会儿，还没人吱声，她整理完桌面上的书，决定出言打破平静：“你们找到了愿意换床位的吗？”
陈情正站在洗衣台前搓衣服，指间一手泡沫，头也没回：“不用搬了，她不搬过来了。”
“啊？珂珂为什么不搬过来了？”床上发出急促的轻响，柳一善猛的坐了起来。
陈情：“她发小和她分到一个寝室，她说她想陪她发小。”
邓艾琳正坐在桌前织毛衣，有些失落：“好吧。”
庆平中学高一高二是九点半下晚自习，高三晚点，要十点才下晚自习，寝室一律十点四十熄灯关门。
夜色沉沉，已是十二点，寝室里还闹哄哄的放着魏晨的乐天派。
“幸福对我已算慷慨，只是见不到你心像缺了一块......”
柳一善跟着歌小声哼哼，声音忽的拨高，眼睛微微合着，一脸沉醉。
陈梳打了个转又翻了回来，忍了许久，她拍了拍床沿：“那个，柳一善是吗？可以麻烦戴耳机听歌吗？”
柳一善闻声抬眸，有些意外，她拿起手机：“好，不好意思，之前习惯了外放，我现在就关了。”
终于安静了，陈梳双眼轻阖，困意缓缓袭来。
片刻后，哭喊声惊天动地，死老鼠都能吓得瞬间爬梁。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照顾你兄弟的感受，那谁来照顾我的感受？是我提的要一起去吃饭的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人一桌的尴尬？呜......呜......”
声音歇斯底里，带着浓烈的控诉之意。
陈梳撑着身子勉强坐起，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厕所里有微弱的灯光漏出，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陈梳对床一盏台灯还白晃晃的亮着，小半个寝室被笼罩在光团内。
邓艾琳拿着织针手指灵活的穿梭在线团间：“呀，陈梳你又醒了？你不用管她，她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回，比大姨妈还准时，习惯了就好。”
“呜......，我们分手了，以后别来找我。”
“砰！”
一支手机从厕所飞了出来，“啪嗒”摔成两片。
柳一善戴着眼罩从床帘探出头来，嗡声问道：“情情你又和班长吵架了？”
陈情不语，抬手用力擦拭眼泪，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大步爬上楼梯，小床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邓艾琳波澜不惊，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劝道：“你快睡吧，接下来一个月的晚上应该可以平静过了。”
陈梳：“......”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早知道还挑个屁床位。
第二天六点跑操，陈梳顶着一双大黑眼圈，在白生生的脸上愈加明显。
处了一个星期，陈梳大概摸熟了些室友们的性子。
陈梳作息时间比较规律，中午吃完饭一般直接回教室，教室门口有一张空桌子，同学们有时会在那写作业。
陈梳正在接水，意外的看到窗外柳一善正坐在桌前写写画画。
她走近，抬手打了个招呼：“嗨，一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这？”
柳一善抬头，见是陈梳，惊喜道：“难怪天天中午见不到你，你中午都在这边做作业吗？”
陈梳点头，视线飘向桌面，“你在画画吗？”
桌面上白纸上勾勒出一个背着巨大葫芦的少年。
柳一善双手把画一扬，佯装谦虚道：“对呀，嘿嘿，业余爱好，画的不太好。”
“你画的是我爱罗吧？挺像的。”陈梳轻轻夸了一句。
柳一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语气平淡：“你也看火影忍者啊？”
陈梳一手扭紧瓶盖：“和我表哥一起看过一些。”
微顿，陈梳又道：“我也挺喜欢画画，小时候学过一点素描。”
“你看了我画的，给我看一下你画的呗。”柳一善笑道。
陈梳环顾四周，时间还早，教学楼人影零星，她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机。
柳一善看得目瞪口呆，同寝一周，她都没发现这人带了手机：“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陈梳，你藏得也太深了吧。”
看她这副傻样，陈梳没忍住哂笑，解释道：“被老师收缴的话，我可没钱买第二个。”
柳一善蹙眉，叹道：“我为我被老师收缴的九个手机感到羞愧。我和陈情一直以为你是个天天只知道看书的书呆子，没想到啊。”
“书呆子？”
似是察觉到自己说漏嘴，柳一善忙岔开话题，惊呼道：“哇，你画的真好，这个是雏田吗？”
陈梳看了眼屏幕中粉色长发的动漫人物，眉梢微挑：“是吗？谢谢。”
“是啊，哈哈，我从不说谎，真的，我超喜欢你这种风格，改天你教一下我呗。”柳一善干笑道，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真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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