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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
爬山的确是急剧消耗体力的活动,易烊旸回到家瘫倒在床上,全身的骨头松散酸痛,整个人失去了活动的欲望。假期除了吃饭稍稍活动胫骨,其他时间待在房间里学习,睡觉。回到学校,他询问其他人的情况,不约而同的相似,就是程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不舒服的感觉,当易烊旸戳他大腿上的肌肉时,他躲躲闪闪避开他的攻击。
高考前集体出去玩的机会说没就没了,大放周回到学校,每个人都处于高度的备战状态,聊天成为奢侈品,大家都不希望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闲聊上。班主任一直鼓励大家剩下的时间要充分利用,但不代表全部用在学习上,学着每天抽出时间反思自己的学习情况,总结自己学习上的缺漏,如果漏洞大来不及补就放下,漏洞小的能及时补救的,全力补救。班主任的话听进去了,过了一天又忘了,同学们没办法佛系地坐以待毙思考,仍按照自己的思路学习。易烊旸选择按照老师的话度过剩下的时间,不是他不想叛逆,而是自己实在是找不到适合的学习状态,越是接近高考,越茫然无措,不清楚自己每天应该具体做什么对高考有利。程源不愧是过过过来人,他悠闲自在不紧不慢,心情舒畅地完成每天设定的任务。
之前拍毕业照的时候,易烊旸非常想站在程源的旁边,等以后还可以将两个人剪下来作为属于两个人的相片,事与愿违,自己的身高拖了后腿,不得不站到前面离他远远的。即便如此,心中的欲念特别强烈,想趁老师不注意跑到程源旁边,奈何自己早已被同学包围了,动弹不得,唯有远远望着。拍完毕业照,还有时间和机会和同学自由拍照,可是一溜烟功夫,不见人影了,他本人不喜欢拍照,长得帅是不是比较傲娇,易烊旸遗憾地叹息。
时间从不等人,无论你是否准备好,到了点都要被推上时间的快车。第二次高考披上新衣悄然而至,易烊旸当晚失眠了,他以为自己从未有紧张的情绪,肯定不会失眠,想不到失利了,明天考语文,今晚却陷入苦苦挣扎的睡眠中。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偶尔坐起来伸懒腰,心情异常亢奋,大脑形成两大阵营,一方困得要死,一方精神抖擞,双方相互斗争,不见分晓。宿舍的夜晚静谧安然,可以清晰地听到舍友微微的呼噜声,真羡慕他们能顺利入眠。他轻轻地挪动身体,想确认程源睡着没有,他看到程源的被子里面射出微弱的灯光,原来他也没有睡着,玩手机打发时间,真够淡定的。
“程源,你没睡呢?”他小声地喊道。
“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吗?”程源听到他的声音,轻声转动身体抬头问。
“和你一样,虽然我很想睡着,但是就是睡不着。”
“要不你来我的床上一起听歌,我特意下载了几首吹眠曲,听听有没有效果。”
“好啊,反正躺着也睡不着,可以试试看。”
易烊旸悄悄地爬过床栏,钻进程源的被窝,他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没有穿衣服。
“你不会裸睡吧,嘿嘿,不怕我你吃了你。”他痴痴地笑着说。
“我没裸睡,还穿着一条内裤,你敢乱来,我削了你,尽然到我的地盘,快点脱衣服,穿衣服睡怪不舒服的。”
“不要,我不习惯。”
“脱不脱,不脱我帮你,你是选择自愿,还是我强行帮你。”他作出动手的架势。
“行行行,我自己脱,你是不是变态啊,不过我只脱上衣。”易烊旸想抵抗,但担心玩闹会吵醒舍友们,唯有乖乖服从了。
“勉强让你过关了,给你一边的耳机。”
他们两个人静静的躺在狭窄的床上,惬意地听着音乐,易烊旸不敢乱动,害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他的身体,虽然内心很想碰,但他不敢,有贼心没贼胆。倒是程源大大方方地,随意摆动自己的手和腿,偶尔搭在他的肚子上,他的腿上。他尝试过一次,假装不经意的将手放在他的腰部,碰到了他柔软的肌肤,他心里窃喜,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直到程源挪动身体。
“程源,你高考结束后,暑假有什么打算吗?”
“你问我?我还没想好,不过按照往年经验,我妈会让我去她店里帮忙一段时间,还要回乡下陪爷爷奶奶。”
“都是被安排的,我也差不多,家里人帮我报了驾校,不过毕业后先去家附近的玩具厂做一个月暑假工。”
“打暑假工,我还没去过,有机会也想体验一下。”
“还是别了,进工厂打暑假工枯燥乏味,很累的,没有你想象中的有意思。”
“是吗?不过我极大概率没机会去,因为我爸妈不允许,总要我帮他们做事。”
“挺好的,帮自己爸妈做事。”易烊旸转动脑袋,侧着脸,端详着他的侧,说,“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道该不该问。”
“疑问?什么疑问,想说就说呗。”
“那我说了,你为什么选择复读三次啊,我觉得你的成绩能上好的本科了。”
“的确是一个羞于露齿的问题,得了,你想知道,说给你也无妨。”程源酝酿了一会,继续说,“原因呢,很简单,我要服从我爸的安排。他希望我学医,还要考211,985的院校,前两次高考我发挥失常了,有一次虽然能上211的院校,但碍于分数不够,不能上医学院。”
“是英语拖后腿吗?”
“也不全是,别看我平时的英语很低分,但实际上我高考的英语还是能及格的,现在上100分以上没问题。”
“这么自信,真羡慕。”
“你也可以,那你为什么选择复读?”
“我啊,还不是因为学费太贵了,不想让家里人为了我承受巨大的压力,我的要求不高希望能上一个好一点的本科,不用交昂贵的学费,我就心满意足了,211,985是我从不敢想的,是不是很没志气。”
“因人而异,毕竟我们不是那群百里挑一的人,找准适合自己的位置站好,不是任命运的风吹拂,而是顺风走。”
“你说的好深奥,听不懂。你后悔回来复读吗?”易烊旸撇撇嘴说。
“厌恶,但不后悔。”
“精辟,精彩,妙不可言,反正我现在一点都不后悔。”他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心里还藏着一句话,因为遇见你,我一点都不后悔。
他们接着聊了什么,唯有夜色听得最清楚,易烊旸恍恍惚惚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舍友将他们俩叫醒,易烊旸睁开疲惫的的双眼,朦朦胧胧,看到自己正抱着程源,吓了一跳,马上坐了起来,他害羞地靠在墙边穿好衣服,摇醒还在睡的程源。
舍友一行人一起去饭堂吃早餐,吃完早餐,检查清楚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他们差不多准备进各自的考场了。去考场的路上,各科老师站在路边为同学们加油打气。易烊旸和舍友们再分别进入考场前,围在一起相互加油打气,然后道别。易烊旸看到舍友们都走了之后,他没有急着进入考场等待,追上程源,想单独和他说祝福的话,可是面对他的目光,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让他加油。程源理解他的意思,伸出手掌,以击掌的方式为他加油。易烊旸喜出望外,激动地走回考场,心情波澜壮阔,振奋不已。
高考持续了两天,第二天下午考完最后一科英语,高三正式向他们宣告,毕业了。交上英语考卷的那一刻,易烊旸狠狠地咬着下唇,舒畅地收拾好文具,望着窗外,心情像随风飘落的树叶无声无息,又似窗外湛蓝色的天空,浩瀚飘渺。走出考场,偌大的校园浸泡在愉悦中,和往日相似,和往日不同,他分不清。天上没有飘落课本上撕下来的纸片,没有欢天喜地的庆贺声,这些场景经常出现在校园偶像剧里,现实是如此平静,背后暗藏喧嚣的涌动。经历过两次毕业,心情相似?迥然不同?脑海的最深处有一个躲不掉的漩涡席卷苍穹。
易烊旸一个人走回宿舍,见到熟人打声招呼,和往常一样。回到宿舍,舍友们开始打包行李了,不是带回家度假,再带回来,是彻底的搬离这个住了一年的宿舍,连人和物统统带走。程源还没回来,丘桐和刘学正在收拾床铺,一切井然有序,整栋宿舍楼的准毕业生陷入收拾的水深火热中。
“易烊旸你终于回来了,考得怎么样?”丘桐看见他进屋,停下手中的活,问。
“还行,就这样了,还能怎样,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还是不要聊高考。”他憨憨地笑着说。
“我同意,我们还是赶紧打包东西,我爸快过来接我了。”刘学说。
“就你急着回家,我还得在这里住几晚,别忘了今晚的班级聚会。”丘桐对刘学说。
“我知道,当然记得,易烊旸你会去的,对吧。”刘学问。
“去,我一定会去,有好吃的不能错过。”他开始着手收拾东西,边收拾,边说。
“你天天都想着吃,怪不得傻,吃多撑的。”程源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启怼他的模式。
“你不要吃东西,饿死你。”易烊旸看到程源回来了,心情愉悦,并不想计较他的话语是否讨厌,“班级聚会你去吗?”
“应该会去,还是先收拾东西,到时候留更多的时间打扮得帅气点,听到没有。”程源撩起他的下巴,露出酷酷的笑容。
“滚,快点收拾你的东西。”易烊旸甩开他的手,踢了他一脚,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不久,有舍友和隔壁宿舍的同学收拾好了东西,与他们挥手告别,也许这一别除了今晚一聚,恐怕今后再难相见,程源一别也是这样吗?他惆怅万千,放慢了收拾的速度。
“易烊旸我走了,晚上见。”刘学提着行李和他打声招呼离开了。
丘桐将行李堆放到刘学的空床上,和他们道别,背着书包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也快收拾好了,准备离开,需要我等你吗?”程源问他。
“不用,我也快了,等会我爸来接我,你先走吧。对了,你怎么回去?”
“我?我叫我朋友接我回去,他们已经到校门口了。”
“行,你先走,晚上记得一定要去。”
“好,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程源提着行李,走出宿舍,他目送他离开。
剩下最后的衣服打包好,他走出宿舍,望向大门,没有老爸的身影,他觉得事有蹊跷,已经这个点了,为什么老爸还没出现。他打算先拿行李出来等省时间,等他拿好行李出宿舍门,发现姑姑出现在大门口。他纳闷,为什么是姑姑接他。
“你爸前几天出车祸了,现在住院,我过来接你。”姑姑解释。
“嗯,好。”他想知道老爸出车祸的情况,但他不敢问,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他也没有难过得想哭,很平静,该来的来了,该面对的面对。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住了一年的宿舍,没有留念的欲望,只有关于他的回忆,他清楚今晚的聚会不能遵守约定,必定缺席,仍好,看不见,没有别离。
“易烊旸你还不出现,我和丘桐到了。啊,你开国际玩笑,不来了,为什么?”刘学在手机里头震惊的吼到。
“我也没办法啊,我想去,但实在是走不开,我今晚要在医院陪我爸。”他在医院的走廊上细声说。
“在医院陪你爸?你爸怎么了。”
“我爸出车祸了,高考前两天,家里人为了不打扰我考试,瞒着没告诉我。”
“你爸,你爸还好吗?”
“我爸情况还可以,经过几天治疗,恢复的不错,但仍需要住院继续治疗。”
“你真的不能来了吗,可不可以今晚让你的家人守在医院。”
“不能,我真的不能走,我姐和我妈连续熬夜,需要休息,我正好回来了顶替他们。”
“可是,班级聚会只有一次,嗯,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丘桐让我转告你,祝你爸早日康复,我一样希望。”
“你们玩得尽兴,若有人问起,你简单地解释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他坐在医院长廊的凳子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他不厌恶医院漂浮的各种味道,他感激医院给予人重生,但他不喜欢待在医院,因为医院也见证死亡。他猜想此时此刻,程源在干嘛,忘了问他是否去参加了聚会,知道他没有去,他的心情如何,会急着找他吗,当然不会,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打断了自己的幻想走回病房,得时刻关注老爸的需求才行。
他在医院陪护了两天,他妈妈让他回家,晚上由她顶替。正好丘桐约了他,希望他今晚能去KTV 聚一聚,他明天要回外省的家了。易烊旸上午还在苦恼着怎么办,晚上是拒绝还是赴约,丘桐说聚会只约了他们要好的六个人,程源到时也会出现,自从毕业后,程源都没有联系他,仿佛失联了,他曾想发微信和他聊聊,但打出来的字被他删了,重写,又删,始终按不下发送键。
晚上,他穿上了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衣服,坐车来到丘桐告诉他的KTV。找到房间号,走进里面,看到他们五个人早已等候多时。
“你好慢,现在才来,罚一杯啤酒。”程源注意到他进来,站起来环抱他的胳膊,笑着说。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为什么这几天都不和我联系,原本他想责备他,细想一下,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他联系他。“我也没办法啊,从医院回来耽误了一点时间。”
“不管,你得罚上一杯。”丘桐递上一杯啤酒,要他喝。
他想拒绝,啤酒太苦不好喝,他仍伸出手接了,豪爽地喝了下去,他搞不懂今晚自己怎么了,是受到歌房迷幻的灯光影响吗,还是歌声烘托出想喝酒的氛围。
他暂时抛开郁闷的想法,尽情的和他们玩闹。他们玩游戏输了罚喝啤酒,方婷和刘梦然玩了一会,被他们赶走了,女生不能喝酒,她们只好在一旁边看边唱歌。程源输的次数最多,罚了好几杯,透着灯光能看到他的脸冒出红红的一片。刘学玩游戏的能力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喝一杯酒,易烊旸和丘桐也喝了两杯。
玩游戏玩了一阵子,啤酒喝没了,丘桐想再订一箱,被方婷阻止了,因为她不希望大家都喝醉,没办法,有人不同意,还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不同意,丘桐只好作罢。
虽然没有人喝醉,但是在喝醉的边缘徘徊。或者说程源似乎醉了,兴许喝了酒的缘故,他们说起话来不再遮遮掩掩,想到什么直接说出口。
“丘桐你还没结婚就怕方婷了,等以后结婚了还不是被她管得死死的。”易烊旸说。
“怕老婆怎么了,怕老婆也是一种福气。”丘桐不害臊地说。
“哈哈哈,到时候别找我借钱,自己将私房钱藏好。”刘学打趣。
“嘿,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喝醉了。”方婷害羞地说。
“他们肯定是喝醉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刘梦然笑着说。
“等你们谈恋爱了,你们也会让着自己的女朋友。”躺在沙发上的程源大声嚷着。
“你又懂,单身狗一个,你懂个屁。”易烊旸拍他的屁股,说。
“我为什么不懂,我就是懂,你才是单身狗,我早就脱单了,哈哈哈。”
“你脱单了?你什么时候脱单了,我们都不知道。”刘梦然惊讶地问。
“高考过后那天晚上,她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脱单了,哈哈。”程源说得断断续续。
“可以啊,你小子不声不响的突然脱单了。”丘桐说。
“你长得那么帅还要追别人,我这样的此不是一辈子不能脱单。”刘学仰头大叫,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易烊旸如梦初醒,倒躺在沙发上跟着他们笑,笑着笑着想哭,忍住了,眼泪倒流,流进了心里。今晚,他憧憬的,渴望的,以为的爱情走在路上出了车祸,没有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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