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血猎少女误入JO家族谱

　　红海，一片孕育了许多红色珊瑚红色海藻还有各色贝类的海洋，一片会因为季节变化而呈现红色美丽的地方。

　　至少，在别人眼里，这片海洋是美丽的。罗娜莉丝看着红海心里这么想着。
　　红发的少女漫步在接壤红色海洋的礁石岸边，光脚踩在锋利的岩石上，心不在焉地捡起一只螃蟹丢到悬浮在空中的小水洼中，又或是捡起一只被她吓到想要迅速埋进洞窟里的八爪鱼丢进水洼中。
　　常人看不见的人鱼时不时挥挥翅膀，安静地跟在她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

　　对替身了解还寥寥无几的他们并不知道，有自我意识的人型替身，他们的意识都源自于本体潜意识的渴望。
　　像花京院典明的教皇，他的自我意识源于本体想要躲起来一个人呆着的渴望，所以他会喜欢钻入那些狭窄的地方，那能给他安全感。
　　像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他其实也有自我意识，只不过一直藏起来了而已，和本体不擅长用言语表达情感一样。
　　而她，权杖皇后，她的自主意识源于她想要被注视的渴望。因为被注视，所以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才能感受到现实的真实感，所以她才会一直注视着她坚强而又脆弱的女孩。
　　因为她会不安，所以选择隐瞒自己有意识的一面，因为她的要强，所以她拥有风和水这两种柔和的力量。
　　替身和本体精神的体现，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解读这句话，都是这样。

　　月光下，红海旁，红发的少女站住了脚，她望着被皎洁的银辉染白的红色海洋，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是最近，她肯定见过和这个差不多的场景，也是一片刺眼的赤红，也有冰冷的银白，还有泛着纹路的水波，但是，是在哪儿呢？
　　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沙漠中行走，应该没可能会看到这种被红色包围的景色才对。那么是……梦？
　　或许是在她陷入昏迷之后做的梦。而且红色的话，多半是跟那件事有关。只不过，她为什么会完全记不起来呢？她不应该忘记的，那仿佛就发生在昨日的刻骨铭心，那仿佛要撕裂自己的来自内部的缝隙。
　　她不该忘记的。
　　她本该牢记的。

　　红色的海洋波光粼粼，注视着这片仿佛被血侵染的海域，红发的少女抬起了脚，一步，一步，朝着海域的深处走去。
　　冰凉的海水没过她的脚趾，没过她的脚踝，抚摸上她腿侧的伤疤，逼近她的膝盖。而她，像是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一样，依旧在行走着，甚至连自己的替身什么时候飞走了都不知道。

　　直到她的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硌得她有些许疼痛，她才清醒过来，弯下腰捡起那个阻止自己继续毁灭自我的东西——
　　“这是，油壶？”她看着手中被藤壶爬满的器皿，有些不确定地嘀咕着。

　　在她的履历不说全世界的东西她都熟知，但大多数也能说得出来一二，而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如果是波鲁纳雷夫的话，大概会对这东西很感兴趣，毕竟这器皿看上去是纯金打造的。然而，对她而言不过是破铜烂铁而已，她最多会选择把东西带走，回头让SPW财团的人来鉴别一下这东西有多少历史。
　　不过想来估计也没什么历史，要真有历史的宝贝早就沉在海沟里了，哪儿会在这么浅的海滩上被她踩到，多半是埃及那边谁家不要的壶丢进海里的罢了。
　　这么想着，罗娜莉丝随手把那沾满藤壶的东西丢开，让它再一次沉入了海底。

　　被这么一打断，她犯浑的脑子也清楚了不少，看着自己一大半身体都埋在海水里，罗娜莉丝叹了口气，转身打算朝岸上走，却刚好遇上了被权杖皇后引来的承太郎。
　　没有带那顶就差长在他头顶的帽子，没有穿他的校服外套，单薄地着着一件背心，就这么站在岸上，薄唇微张，胸膛不断起伏着，像是跑过来的一样。
　　“你……”
　　还没有等罗娜莉丝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就宛如卡带了一般停住了。

　　水花丝毫没有顾忌地盛开在平静的海面上，转眼消失不见。
　　涌入鼻腔的，是还未干透的背心沾染的海水的咸腥味，但是那并没有遮住承太郎自身散发的幽幽檀香。
　　撞进耳膜的，是急促到无法安静下来的心跳声。似极了激荡的海浪，似极了乱撞的麋鹿，似极了紊乱的音符。可她却奇妙地在这不平静的心跳声中感受到了平静，仿佛是这击鼓般的心音让她找到了归途。

　　没有人知道承太郎细想罗娜莉丝神情不对之后的焦虑，没有人知道当承太郎被权杖皇后引来时看到她站在海水中后的后怕，没有人知道在他看到她脸上映射月光的泪痕时，他心中的思绪乱麻。
　　在他印象中，她从来没有流过眼泪，她在他的脑海中留下的，是坚毅的固执，是不甘的倔强，是愤愤的怒目，是冷静的判断，却从没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一碰即碎的忧伤。
　　他不禁在想，她到底通过那片红海联想到了什么；他不禁在想，她在昏迷之后到底看到了些什么；他不禁在想，红色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想要问出口，他无法问出口，他最后只能说一句：“想哭就哭吧。”

　　哭？
　　罗娜莉丝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湿润的触感从指尖的皮肤传达到大脑，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像是为了证实什么一般，抬头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眸。
　　她看到了，看到了倒映在那双眼眸里的自己，倒映在那双眼眸里正在流眼泪的自己。

　　或许是先前的梦境潜移默化地让她变得脆弱，或许是累计已久的情绪终于到了临界点，或许是现在这个拥抱来自于他。
　　本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泪的少女，本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哭泣的少女，渐渐地，被夺眶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世界。

　　无声，却胜有声。
　　承太郎看过很多人哭过，被他揍哭的，被他说哭的，被他凶哭的，被他……
　　那些人的哭声如同鬼哭狼嚎，似乎要把天都哭塌下来一样。却没有一个人，哭得和她一样，那样的安静，那样的压抑。

　　他想起了那天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她说自己是背负着罪恶前行的独行者。
　　他想起了那天站在屋檐上的背影，外公说她是脚踩着蛛丝前行的自惩者。
　　回忆起少女戛然而止的‘那件事’，回忆起外公欲言又止的‘那件事’，回忆起少女看向红海的复杂眼神，他直觉她的心结一定和‘那件事’分不开，他直觉她此刻的崩溃和先前的昏迷分不开。
　　他不由抱紧了无声哭泣的少女，绿色的眼眸里万分复杂，他不是不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搞清楚的时候。
　　现在，他要做的仅仅只是顺从难得地冲动，拥抱他的女孩，装下她无意展现的易碎，擦拭她无暇顾及的落泪。

　　银白的辉月照耀着宁静的海岸线，沉睡的红藻静静地在海底摇曳，调皮的波浪揉碎了两个人的倒影捏成了一个，灌木丛中悄然响起的虫鸣奏响夜曲。

　　“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止住了自己汹涌翻滚的情绪的罗娜莉丝开口了，“其实很讨厌红色。”

　　“有记忆起，身边的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幼稚园的老师会在背后说我是魔鬼，邻居家的保洁阿姨会说我是魔女，去公园，会有同龄人对我丢东西让我赶紧滚。”
　　“爸爸……特拉斯知道了之后，他对我说，他们只是因为嫉妒没有我这么漂亮的头发才对我出言不逊的，之后我们就卖了那边的房子，搬到了乔瑟夫爷爷家边上。”
　　“特拉斯说我的红发特别好看，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颜色，是染发都染不出来的颜色，他说他最喜欢我的红头发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不是那么讨厌红色。”

　　少女看似平淡地说着过去，实际上那平淡中带着的哽咽只有此刻跟她零距离接触的承太郎能听出来。
　　这是被她隐瞒的过去的过去。他想：或许很快他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一天，特拉斯要去财团里检查一直以来收藏的危险品，按照惯例我应该是去乔瑟夫爷爷家里的，但是不巧的是，乔瑟夫爷爷和丝吉奶奶有急事出门了，据说是公司紧急开会，我一个人很无聊，就打了的士去财团找特拉斯。”
　　“实验室，又或者说是保管室，我那个时候从来没有进去过，我也没有进去的权限，所以我躲在了推车里混了进去。”她回忆着，诉说着，她已经记不清人的容貌，却仍旧记得事情发生时的细节。
　　“在杂乱的灰色电线中，只有一根截然不同，连接的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机器，我很好奇，所以我伸手把线拿了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她说，“松动的插头，熄灭的灯，人的尖叫，爬出来的扭曲的非人类。”
　　“第一个死去的，是离桑塔纳最近的特拉斯。”
　　“扭曲着身体的桑塔纳从特拉斯的嘴里钻进去，将他的身体撕成了碎片。紧接着是其他的研究员。红色的‘雨’从天花板滴下来，掉在红色的‘湖泊’上……”

　　她的手在颤抖。她的声音带着悔恨和自责。

　　“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混进实验室的话，要是我没有动手去碰那根红线的话，特拉斯他们就可以不用死了……是我用特拉斯最喜欢的红色杀了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再一次酸胀起来。她下意识地埋进了承太郎的胸口，沉闷遮挡了呜咽：“所以从那天起，红色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颜色。红色的头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在那天的所作所为所造成的一切。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个分钟……”

　　这本应该是被埋藏起来的秘密。

　　——聞こえますか、私の罪——
　　听见了么，她的罪。

　　这本应该是她一个人的深渊。

　　——聞こえますか、私の過去——
　　听见了么，她的过去。

　　这本是应该她一个人背负的无尽的后悔。

　　她是在熊熊烈火中存活的魔女，她身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的诅咒。
　　先是死亡的特拉斯，然后是曾险些被吸血鬼杀死的乔瑟夫，现在又是濒临死亡的荷莉，或许，在不远的未来她会将这诅咒带给承太郎。

　　所以……

　　——どうか……——
　　还请你……

　　“どうか、私の傍から離れてください。”

　　轻到几乎能被风带走的低喃，裹挟着她痛苦的恳求，暗藏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隐藏在深处的不情愿。

　　“いや。”

　　胸膛随着他开口说话而振动，振得罗娜莉丝的耳朵酥酥麻麻的，让她一时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便抬头看着他：“什么？”
　　似叹了一口气，他微微弯下腰，靠近她的耳畔：“我说，不。”
　　说完那句话，他重新站直身体，低头看着他唯一倾心的姑娘：“之前我也说过了，我们从来都不认为你是什么罪人，把你当成罪人的是你自己。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差不多该走出来了。”
　　“而且离开什么的，不要说傻话了，我是不可能那么做的。自说自话地在别人的世界里点燃一团火焰，一边吸引着视线一边拒绝着靠近，真是任性的女人。”
　　他顿了顿，将少女似火的红发收拢，说：“我很喜欢红色，那是你的颜色。”

　　【我很喜欢红色，因为那是莉莉你的颜色。】

　　胸膛里的那颗心开始不平静地跳动，她不由睁大了双眼，径直看向通透的绿色眼眸，那是闯入她赤色世界带来马尔代夫的星星海。
　　在她这么想着的同时，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那双被泪水染湿的瞳孔，是承太郎眼中落入海洋的明月。

　　他喜欢带有通透感的色彩，因为她，所以他开始喜欢上了鲜艳饱满的火红色。
　　他认为不需要刻意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在外，因为她，所以他开始学着踏出这一步。
　　他在为她一点点改变。
　　这是承太郎从来没有想过的，却在意识到这点之后，淡淡地笑了——这种感觉并不坏。

　　他松开了怀里的少女，看着失去替身能力支撑而摔落一地的零星几只海鲜，对她说：“上岸一起准备吧，那点东西还不够波鲁纳雷夫塞牙缝的。”
　　失去了宽阔的胸膛，罗娜莉丝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岸上移动，落后的罗娜莉丝看着前方只有一步之遥的承太郎，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手时顿了顿。
　　她看着背对自己的承太郎，指节动了动，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虚虚握住了他的小拇指。很快，就被他抽离了。还未等失落跃上她的心头，她的手就被牢牢地握住了。
　　罗娜莉丝抬头看向承太郎，他依旧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不过握住她的手更加紧了些。

　　在那之后，他们没有再说过任何话。时不时弯下腰从散乱的礁石旁拽出来一个螃蟹或是一个海螺，又或是从溅起的水花中精准无误地抓到一条肥硕的鱼。

　　海岸边的礁石附近，灌木和树林相接壤的空地上，小小的火堆静静地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篝火旁，零散地撒落着一两个螃蟹壳。
　　承太郎背靠着岩石，两腿自然曲起，松松地搭在身下坐着的石板边边。他肩膀的一侧，罗娜莉丝安然地贴靠着，远离了噩梦的她，睡颜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而那双紧握的手，即使在熟睡中也不曾放开。

　　待乔瑟夫和花京院两人睡个半饱，准备接替下半夜的守夜时，他们从木屋里出来看到的，就是依偎在火堆旁熟睡的两个身影。
　　花京院和乔瑟夫面面相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看出了罗娜莉丝和承太郎之间更加亲近的氛围。他们相视一笑，重新钻回了木屋里。

　　这一夜，无论对于木屋外的人，还是对于木屋内的人来说，都是无比安静祥和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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