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债弟还

　　两个人出了古玩店，李云飞又问：“二哥，你来京城游玩吗？还是探亲？”
　　秦晓转了转手里的宝剑，“我在京城哪里有什么亲戚？我不是来探亲的，我是来提亲的。”
　　李云飞惊恐道：“你又跟谁提亲？”
　　秦晓摇摇头，大笑起来，“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跟你提亲。嗐，我不是给我自己提亲，我是来帮我大哥提亲的。”
　　“秦旭大哥？他要续弦了？看中了京城哪家的闺秀？”
　　秦晓挠挠头，似乎有些头疼，“倒也不是什么闺秀。自从我大嫂过世之后，我大哥一直是一个人，不想再娶，可有一次来京城办事，却对一位京城的女子一见钟情了，非她不娶，这女子已年近三十了，按理说，能遇到我大哥这样的男人，本该烧高香了，她却对我大哥不屑一顾，我亲自登门来提亲，却被她拒之门外，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李云飞思索道：“难道……她是个寡妇，要为先夫守节，所以不打算再嫁？”
　　秦晓摇摇头，“那倒不是，说起来也真是个奇女子，他年近三十，从未嫁过人，独自一人经商发家，倒是真的财大气粗，也难怪看不上我们这种江湖门第。”
　　李云飞忽然猜到他说的是谁了，“你说的这女子，难道是云心首饰坊的于掌柜？”
　　秦晓一愣，“你怎么知道？”
　　李云飞调侃道，“大哥年轻有为，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二哥你也是风流倜傥，却也有遭遇碰壁的时候。”
　　秦晓拍拍他，不满道：“好你个李云飞啊，你有办法还不赶紧帮帮我，竟然在这里对我们兄弟冷嘲热讽，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李云飞道：“二哥，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慕芸身边有一个丫鬟，名叫慧生。”
　　秦晓想了想，努力思索着，“仿佛记得这个名字，但是人长什么样不记得了。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一个丫鬟？”
　　李云飞神秘道：“你大哥要娶的这位女富商，就是这位慧生姐姐。”
　　秦晓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停下了脚步，显然是惊着了。
　　李云飞拉了拉他，他才继续往前走，“怎么？瞧不上人家丫鬟出身？”
　　秦晓回过神来，“那倒不是，只是一个丫鬟出身的女子，竟然可以成为京城女富豪，可见绝非凡人，我忽然觉得，我大哥配不上她，难怪她避而不见了。”
　　李云飞道：“毕竟碧海山庄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原本这门亲事，也算是门当户对，她避而不见，并非是看不上碧海山庄，而是另有原因。”
　　秦晓顽皮一笑，“那还能有什么原因？难道她不喜欢男子不成？”话一出口，他见到李云飞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再一次被惊到了。
　　“真的啊？她真的不喜欢男子？就像你我不喜欢女子一样？”
　　李云飞抹了一把汗，点了点头。
　　秦晓一脸“长了见识”的表情，“有趣有趣，说实话，这世上有断袖之癖的男子我见的多了，却从未见过有断袖之癖的女子。啧，女子不应该叫断袖之癖吧？那应该叫什么呢？”
　　李云飞有些无语，说话间已经领着他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秦晓抬头一看：丁府，不禁又乐出来，“啧啧，你这倒插门女婿做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谁知还是倒插门。”
　　李云飞不想理他，自己走进了大门，“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乐意就进来喝两杯，不乐意就滚蛋吧。”
　　秦晓嬉皮笑脸地跟了进来，“乐意乐意，我当然乐意了。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今晚可得好好把酒言欢，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丁慕山回家的时候，就见到正厅上两个男子在把酒言欢，秦晓拉着李云飞说得口若悬河，李云飞也喝了些酒，与他聊得甚是欢快。
　　丁慕山没想到秦晓会突然出现，他对秦晓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小时候，那时候他也是经常来找姐夫喝酒聊天，一聊就要聊一晚上，讨厌得很。但那时他还是个小孩子，不懂得为什么如此讨厌秦晓，此刻他明白了，他那时就是吃醋了。但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而且他与李云飞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有了山盟海誓，他们是不会再被秦晓拆散的了，他也不怕这个漂亮哥哥了。
　　于是丁慕山在震惊之余，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他脱了官帽，穿着官服走进去，恰巧碰到厨房的张妈端着一道菜上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少爷回来啦？”
　　丁慕山点点头，走了进去，放下官帽，大大方方、热情而礼貌地跟秦晓打了个招呼，“秦晓哥哥，好久不见了。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秦晓见到他，着实惊讶了，不禁站起来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哎哟，这是小阿山吗？都长这么大了？长高了不少，也俊了不少！”
　　丁慕山有些不好意思，“秦晓哥哥，几年不见了，别来无恙？”
　　秦晓拉着他坐了下来，“还凑合吧，从小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你的秦晓哥哥啊！”
　　丁慕山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呢？难得你来京城一趟，可要在家里多住几天，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你。”
　　“哎哟哟，你看看这孩子，”秦晓拉着李云飞道：“果然长大了，当官了，就是不一样了，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还这么彬彬有礼，官腔十足，真是有了读书人的风范了。”
　　李云飞骄傲道：“那是我教育得好。”
　　秦晓这一天遭遇的惊喜太多了，以至于他觉得这一趟京城真是没白来，可真是太有趣了。
　　李云飞给丁慕山盛了一碗饭，隔着秦晓放在了他面前，“阿山，你也一起吃点吧。”
　　丁慕山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悦，李云飞当着秦晓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假装没发现丁慕山的不悦。他给丁慕山夹了一块肉，关切道：“阿山，这段时间在吏部当差怎么样？有没有人为难你？”
　　丁慕山坦然受之，捧着饭碗吃起来，语气却有些怨气，“我的二姐夫可是新任侍郎，他的堂舅是吏部尚书，我有这么硬的后台，谁会为难我？”
　　李云飞也听出他话里的怨气，只是淡淡应了句，“那就好。”
　　秦晓看了看丁慕山赌气的小脸，又看了看李云飞尴尬的表情，顿时就明白了，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气性大，爱吃醋，谁要霸占了他姐夫，他就要给谁甩脸子看。现在他长大了，读了书识了理，懂得对客人笑脸相迎了，就只能对李云飞甩脸子了。
　　他拉着丁慕山过来的时候，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就将他们二人隔开了，这个位置若是换了旁人，着实尴尬，但是他脸皮厚，丝毫不觉得，反而还想捉弄一下他们。
　　秦晓忽然清了清嗓子，给李云飞夹了块肉，装腔作势道：“云飞啊，咱们久别重逢，我也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可得在你家多住些日子，你可别嫌我烦啊。”
　　李云飞瞥了他一眼，压着火气道：“既然知道我嫌你烦，明早就走吧。”
　　丁慕山道：“姐夫，你怎么对客人这么无礼呢？咱们家又不缺这一口饭吃，秦晓哥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想住几天就住几天，你为何要赶他走？”
　　秦晓得逞道：“就是！看看还是你家小阿山懂礼貌。既然小丁大人都开口了，那秦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丁慕山咬咬牙，继续吃饭了。
　　秦晓又道：“云飞，咱们这么久没见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今晚你来陪我睡吧，咱们好好说说话。”
　　李云飞忍不了了，狠狠瞪了他一眼，“秦晓，你别得寸进尺啊！”
　　丁慕山咬得嘴里的莲藕咔咔作响，但脸上还是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李云飞，“姐夫，秦晓哥哥难得来一趟，你就好好陪陪他吧，我一个人睡就好。”
　　“阿山，我……”李云飞无语摇头，有苦难言。
　　秦晓也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这两个人，真是可爱。
　　丁慕山吃完了饭，就早早回房了。
　　李云飞有苦难言，又陪着秦晓喝了一会，最后送秦晓去了客房，将他扔在了床上。
　　秦晓歪在床上，醉意微醺，“李云飞呀李云飞，我就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吓得，我要是想把你怎么着，还能让你逍遥这么多年？早就把你拿下了。”
　　李云飞翻了个白眼，“那我真是谢谢您了秦大侠。”
　　“不、不客气。”秦晓大咧咧地摆摆手，“不瞒你说，其实我吧……这几年有过一个相好的。”
　　李云飞抱着胳膊看着他，“哦？竟然有人能入得了我们秦大侠的法眼？我倒想知道是何方神圣。”
　　秦晓颇为得意道：“神圣倒不至于，但是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有姓的，这个人可是焰山派的大弟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那剑法是没的说的，绝不在我之下。”
　　李云飞忽然来了兴致，“那后来呢？怎的相好过，又分开了？”
　　秦晓仰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最终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还是不提了。”
　　李云飞忍不住出言讥讽道：“难不成是他给你带了绿帽子？和别人好去了？”
　　秦晓一脸欲哭无泪，只是摇摇头，“我倒是宁可他给我戴一顶绿帽子。”
　　李云飞也一头雾水了，这世上竟然有男人自己想戴绿帽子的，真是稀奇了。
　　秦晓带着哭腔道：“我和他在一起时，每日打坐练剑、巫山云雨，当真是神仙眷侣，可惜……可惜……”
　　李云飞眨眨眼，大胆猜测道：“难不成……他死了？”
　　秦晓忽然起身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倒下去，闭上了眼睛，大概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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