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腹黑男主我跑路了

　　周舒走进燕霖洲的房间，看到他正端坐在床上，她习惯性地伸手，在他眼前挥动。
　　“别试了，我看不见的。”燕霖洲低下头，长发落下肩来。
　　“唔。”周舒仔细辨认过，他的瞳孔确实没有收缩的痕迹，这才收回手，扶他站起来，熟练地将他身上深黑的丝绸睡衣理整齐，用一条素色的玉带系住他的腰，外面罩上轻便的袍子，这原不是他这些华丽衣衫本来的穿法，但是为了简单方便，她就这么搭了，他知道她的简化，但默认了。自从那次发脾气后，他变得收敛，不再肆意发怒，却也没有那种暴戾中偶尔闪现的孩子气的亲昵，两个人反而达成了一种默契和平衡。
　　“去桌子边上。”燕霖洲道。
　　周舒扶着他过去，桌上用来充当纸镇的卵石压着前一天晚上燕九在他口述之下替他写下的家书。信有两封，米白色的信封上是燕九娟秀工整的小楷，一封是给“亭洲吾兄”，一封则是写给“燕夫人”。
　　“待会儿帮我去驿站寄信。”燕霖洲道。
　　“唔。”周舒的声音其实已经恢复，为了不露陷，在他面前她刻意保持沙哑的嗓音。她开始给他梳头发，为了简便，还是只是用布条结住。
　　“过几天，我母亲会来看我，到时候别把我弄得这么不像样。平时这样没关系，那一天要让我体面一些。”燕霖洲道。
　　周舒听着母亲这个词，疑惑道：“……燕……夫人吗？”
　　“不是，是我母亲朱姨娘。我给夫人去信，是求她允我母亲来看望我。”刚解释完，他突然沉默了，他意会到，眼前这个所谓的又老又丑的女子，恐怕是识字的。他问过燕九她的来历，燕九说是她是渔民捡到的孤女，一个乡野孤女居然识字，照顾自己又如此尽心尽力，她莫不是有所求？还是说其中有诈？他如今看不见，和人相处只能凭借气味声音，对于她，他总是觉得莫名熟悉。之前因自己而死的人不在少数，她会不会是仇家之女？在此是伺机报复？那未免也太巧合了，但，不得不防。
　　“把你的手伸过来。”燕霖洲道。
　　周舒正要把信收进怀里，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但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燕霖洲捉住她的手，开始摸，从指间到手掌，到手腕，她的手指很细，手掌很薄，说明她骨量身量都很窄，这和他想象的是一致的，她的手上遍布老茧，那老茧不仅仅是在虎口和指头中部，说明这并不是拿武器所致，而是干活所致，细摸，手掌背面也有细碎伤疤，她的出身看来并不会好，想来当是穷苦人家。这么想来，他有些放心，手又向上移，向手腕上游走。
　　周舒不由心里一惊，她手腕上还有之前金六娘割腕的旧伤，虽然已经淡了一些，但是触摸的话还是能摸到。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燕霖洲其实是个清纯直男，不可能无缘无故耍流氓，突然提出要摸自己的手，恐怕是心里对她产生了怀疑，她猛地想起自己刚刚问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不敢拒绝，如果她此刻拒绝，以燕霖洲的性格，绝对会更加怀疑自己。
　　这么想来，她紧张得汗水都要下来了。
　　“哎呀，阿舒，我要出门，待会儿你……”突然虚掩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粉婆婆的声音传来，她的腿伤已经好了，此时正一手抱着一盆衣服，一手推开门，看来他二人的情景，她老脸一红：“嗨，是我打扰了……”
　　燕霖洲到底也还是太单纯，脸刷地红了，周舒连忙趁机挣脱开他的手，走了出来，
　　“婆婆……你……误会……。”言毕，拉着粉婆婆往外走。
　　周舒道：“不是……婆婆想的那样。”
　　粉婆婆没说话，笑嘻嘻，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周舒告诉她自己要去驿站寄信，希望她代为照顾一下燕霖洲。粉婆婆脸上显出为难，想了想，到底还是答应了。但是表示驿站在下村，离河边不远，让周舒顺便把衣服都洗了。周舒忙不迭答应了。
　　“驿站寄信？”粉婆婆想了想，眼睛一亮：“他是不是给了你钱？给我瞧瞧。”
　　周舒掏出燕霖洲之前赏给她的几块碎银子，对这个世界的购买力情况她并不大懂，但是看到粉婆婆的反应，她猜这不是一笔小钱。
　　粉婆婆道：“傻丫头，你去驿站拿出这个钱来，别人怕是找不开啊，这样吧，你把这两，不，这块大点的给我，我给你一吊钱，这样你就方便多了。”说完，就把洗衣盆往她手里一塞，进屋拿出那一吊钱来。
　　看她那表情，周舒猜自己是被她占了便宜，但这都算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懒得计较了，因为比起这些，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她觉得自己可能该离开了，不然像刚刚那种事情上演的次数恐怕会越来越多，而且，燕霖洲脸上和身上的伤都快要好了，想来眼睛的痊愈恐怕也是指日可待，情绪也稳定了，他此时一心一意想要东山再起，如果他发现了她是金六娘，恐怕自己便成为了他东山再起的一大工具吧，如今粉婆婆的伤已经好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走了？可是之前想好的为燕九弄点启动资金置点产业的事情又怎么处理呢？
　　还有离开了以后，她该去哪里呢？
　　其实这些天她一直想着那个罗仙教的阿伯，白然忙碌，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便会掏出那张布满破洞的符来看。
　　说起来，每次看这符纸她都觉得奇怪，按理说它这么厚实，应该是没有这么容易破损的吧，而且这破损的地方这么规律，仿佛是被凿子凿出来的似的，总觉得哪里不对。难道是有人对它做了手脚？还是被什么虫蛀了？也不像啊。而且为什么上面的符文都不见了呢？她用手指沾点水涂在那纸上，那纸似乎特别吸水，一下子就吸收了，但一会儿又干了。
　　那个老伯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厉害，但是作为罗仙教的成员，他肯定比自己懂的多多了。
　　周舒摸了摸腰带里依然叠成三角形的符咒，戴上斗笠，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出院子，路过药堂，穿过布满田地的坡路，一直往下，便看得到那一大片的湖水。
　　这里是冷湖的下游，平如镜的湖面上有人在撒网捕鱼，虽然水还凉着，但已经有半大孩子脱了衣服在河里游水了。
　　远处湖岸边布满高高低低的灌木，暮春天气，树枝上的叶子是深深浅浅的绿色，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中，让人觉得静谧而安宁，可是想起自己那一日在冷湖所经历的惊涛骇浪，她心有余悸。继续往前，周舒看到河畔有一个大婶正在洗衣服。
　　周舒上前打听：“这位大婶，你知道下村在哪里吗？”
　　“下村啊，这里就是下村啊。”大婶打量了她怀里的木盆，最上面几件都是白色带血的围裙：“姑娘是九姑娘药堂的吧，要把衣服送洗吗？因为是九姑娘，所以给你便宜，两个铜板一盆，和给粉婆婆的一个价，半个时辰坐等立取。”
　　“……”周舒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哦……”周舒掏出铜板，把盆放在大婶边上：“大婶知道下村那个只有一条手臂的老伯吗？”
　　“你说唐先生啊，你找他有事吗？”大婶把钱塞在腰上的钱袋里，拿着棒槌猛锤衣服，“他每天不是在他那个家里就是在湖边，这会儿，”大婶左顾右盼：“你直接去他家里吧。”
　　“家里和湖边？那他是渔夫吗？”
　　“他可不是什么渔夫，渔夫才不会像他那样神神叨叨。”
　　周舒疑惑：“神神叨叨，你的意思是？”
　　大婶停了棒子，抬眼看她：“就是脑子有点问题，不过他待人还是挺温柔的，不会伤害别人的。”大婶用棒槌指了指前面石滩不远处：“那边有个石屋，就是他家，你去找他吧，他一般都在。”
　　周舒向大婶道谢，向那边去了，只见一片宽阔的石滩后面，有片高地，高地上有个乱石堆成的房子，房子中间嵌着一个木头门，木头门上钉着黄纸，黄纸迎着春风飘呀飘，翻飞之间，露出褚红颜色，周舒心下大惊，她认得这个，这是罗仙教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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