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五章
天地六界之中,除了妖界自成一体,不遵从天界统治之外,魔界、鬼界、花界、水族、鸟族尽皆臣服于天界的统领,是故天帝降临,自然是要大大的庆贺一下,但是由于花神锦觅是天帝的嫡亲弟媳,又已然怀有身孕,不宜操劳,天帝体恤几分,特地吩咐只按自家人述事之礼即可,无需依君臣之礼来生分。
不过,天帝虽是如此吩咐了,但该有的礼仪规格还是必须要有的,好在有大凤凰和长芳主在,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布置安排的十分妥帖细致。
酒宴被安排在了一处玲珑花阁之中,场面也极有分寸,行酒布菜之前,大凤凰端着酒杯,代表妻子,代表众芳主,说了几句赞扬天帝功德善政的话,虽然说的不多,但是十分诚恳,而且又说了多年之前,他与兄长的一点误会,兄长不但没有怪他,反而多方体恤,便借着酒宴向长兄致谢云云。
大凤凰虽然看起来不甚靠谱,但是久居上位,且当年也是六界一等一的战神,几句场面话说的十分动听,也不显得煽情,反而极显手足情深。
天帝亦面带微笑,说了几句欣慰勉励的话,说完,兄弟二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筵席在之后便热闹起来,气氛达到高潮,花侍芳主们穿梭其间,端上一道道花界独有的美食,除了鲜美可口的花色菜肴之外,还有许多鲜花水果制成的糕点,果汁花冻。大凤凰趁着高兴,又命人开了百坛果酒,分到每一桌上,众芳主纷纷站起来,争着给天帝敬酒祝福、表演节目,好不热情。
天帝亦是来者不拒,含笑而视,举手投足,尽显雍容大气。
酒喝到一半,月下仙人赶了过来,他原是为了给锦觅腹中的孩子送护身符的,并不知道天帝今日驾临,等来了之后方听芳主告知,有些尴尬,但又不能不来朝拜,便进了暖阁,端酒供奉。
天帝面带微笑摆了摆手,温言道:“叔父不必多礼,请坐。”
月下仙人便落了坐,自有花侍来为他奉上美酒佳肴,他一边喝着,一边将眼睛移向旁边,尽量不和天帝对上。
多年之前,他为了大凤凰和锦觅的一段姻缘,曾和天帝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叔侄形同水火,如今虽已事过境迁,天帝亦早就将此事揭过,并不曾为难于他,但他心里仍是有些芥蒂,担忧天帝有一天想起来会秋后算帐,于是便将姻缘府从九重天界迁到了十重大罗天,与织女的云罗宫、缘机仙子的机缘府和老君的兜率宫比邻而居,平时也不去上朝随班,只专注人间姻缘之事,偶尔下凡来花界魔界逛逛,到人间买点最新的画册图集,自得其乐。
天帝亦知其意,便在薪酬俸禄方面多加抚慰,比太微在时还甚,其他的也没有多管多问。
热闹之际,喝得醉醺醺的老胡突然插口问了一句,“咦?少主和殿下呢?怎么不见人影……”
专司花界酿造一职百合仙子微微一笑,开口道:“凤凰儿之前带了玉殿下来我阁里搬了两大坛果酒还有零食果脯,亲自提着出了门,想必是少年心性,不耐烦应付我等上了年纪的人,独自吃酒玩耍去了。”
“凤凰儿一向孤傲,眼睛生在头顶上,谁也不理,想不到竟对玉殿下这般投契,倒也是缘份。”老胡亦凑趣的道。
坐在另一桌的锦觅担忧的看了一眼丈夫,又看了看天帝,“百合仙子新酿的果酒后劲极大,凤凰儿喝惯了自是无妨,玉儿金尊玉贵的,身子又弱,怕是禁不得呢。”
天帝温和一笑,将杯中酒浅饮了一口,淡淡道:“无妨,玉儿亦是个孤僻惯了的性子,在璇玑宫也没个同伴,难得有个同龄人陪着,且让他二人多亲近一些。”
众人纷纷附和称是,唯独月下仙人飞快扫了一眼天帝,眼里流过一丝极不容易察觉的异色,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开口。
他久居天界,自然了解这一百年来玉儿的处境,哪里是性子孤独惯了,分明是被软禁在璇玑宫,他虽不明白天帝为何对唯一的养子这般绝情,但如今他亦不愿多管天家之事,想当年在太微与荼姚的涛天权势下,他每日过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得不作出一副不务正业的浪荡模样,用吃喝玩乐来自保,方才在那夫妻两人手里留下了一条小命,如今换了太徽的儿子上台,这小子性格之阴冷、城府之深沉,比那夫妻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又何必多嘴多舌的惹他不快,自讨苦头吃呢?
天帝既不责怪,其余众人自然也没有多做罗嗦,便不再提了。
大凤凰喝得有些高了,头晕脑胀的站了起来,讲话也不利索,趴到了天帝的桌子前,“哥,我再敬你一杯……”
天帝听他唤兄长唤惯了,这声亲亲热热的‘哥’已是许久不曾听过,不由一怔,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按住,轻道:“旭凤,你喝醉了。”
“我没醉,真的没醉……呃……呃呃……我这是高、高兴……”大凤凰连连打了几个饱嗝,一股酒气直蹿上来,几乎没有喷到天帝的脸上,完全没有看见对方那一瞬间的僵硬,“哥,我想你……这世上除了觅儿和凤凰儿,我唯独只有你一个亲人,这些年……我可真想你……”
往日里他总在留在魔都,一边统辖群魔,一边监视另一端的妖界,极少来人间驻扎,且锦觅也一向将花界诸事交由长芳主代为打理,并不过多干预,若非此番有孕在身,需要花木之息灵养,也抽不出空儿过来,是以天帝每次前来花界巡视,都是直接与长芳主人等碰面,见不到他夫妻二人。
天帝极少见这个一向骄傲的弟弟说如此暖心之言,不甚感慨,惯来清冷的脸容也松缓了不少,点了点头,“朕知道,你我兄弟之间是该多做亲近,酒却是不用再喝了。”
大凤凰哪里肯依,拉着天帝的袖子,“不行,我还没过瘾呢,哥,你再陪我喝几杯,我让他们把酒都从树下掏出来,咱们喝他个三天三夜。”
天帝坐了几千年的尊位,在臣子面前一向端正稳重惯了,几时被人这般撒娇卖痴似的拉扯,不由有些无奈,看向一侧的花神,“觅儿,你且管管旭凤。”
花神见丈夫在天帝之前失态,十分尴尬,若搁从前早就亲自捏他耳朵命他起身了,但如今她身怀有孕,不便动手,抬手打出一道花印,不偏不倚,正落在大凤凰的后颈部位,大凤凰登时哼也未哼的滑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一旁的长芳主急忙使了个眼色,上来了两个花侍,一左一右的抬着,将大凤凰抬去了一侧的偏殿里休息去了。
宴席开到这里,该吃该喝的也差不多了,花神便命人为天帝安排寝殿休息,自己则告了罪,过去旭凤身边照顾。
走在最后的月下仙子回头看了看偏殿的方向,笑的有些意昧不明。
凤娃,果真是成熟了啊……
作为一个活了几万年的老狐狸,他又岂会看不出旭凤今日的举动意义何在么?
无非和自己一样,示弱避祸么。
想当初他亲爹太微是怎样对付他的那群叔叔伯伯的,想必他也看在了眼里,生怕当今的天帝有样学样罢了。
不过,润玉这小子一向面冷心狠,比当初的太微还要难缠,区区一个兄弟是否能在他的眼里,那就只能天晓得了。
怪不得,凤娃儿即使再怎么懒得过问魔界诸事,统统都交给鎏英处理,却将魔界的兵权始终牢牢抓在手里不肯放,想必也是为此吧……
…………………………………………………………
不提花神怎么跟醉酒失态的丈夫算帐,也不提月下仙人如何腹诽天家兄弟的是非,单说天帝,在安排好的寝殿里踱了踱步子,看看窗外天色尚早,便将窗门推开,靠在窗前小几边,下棋来打发时间。
棋局刚开,鹊儿匆匆忙忙的从殿门口奔了进来,有些焦急,“陛下,玉殿下他,他喝醉了,少主命我过来禀报一声,他今晚留殿下在栖凤殿休息一晚,明日再送殿下回来。”
天帝闭了闭眼,手中的棋子便落不下去,丢进了盒子里,起身道:“栖凤殿在何处?你且带路。”
鹊儿见他神色淡漠,语气却是不容拒绝,自然不敢怠慢,垂首应是。
二人一先一后出了殿去。
百花盛开的山坡上,一座宫殿绵延十里,花繁似锦,宫殿的形状似一只弯颈回首的凤凰,琼宇瑶阶,甚是富丽堂皇。
内殿的华榻之上,玉儿正安静的仰面卧着,眼神有些迷茫,小脸喝的红朴朴的,菱角似的嘴唇格外水润,几乎滴得出水来。
小凤凰的脸亦是红红的,眉眼带着笑,显然喝了不少,不过倒不显得失态,此时正捧着玉儿的手捉弄他,“小玉儿,乖玉儿,你瞧瞧我是谁?”
“……棠、棠樾……”玉儿摇了摇头,显得不甚清醒,“……我想喝水……”
于是小凤凰端了杯水过来,用灵力凝成柔软的水柱,晃晃悠悠的,再慢慢的往他嘴唇上擦擦,玉儿感受到一丝凉意,便用口去接,小凤凰坏心的提了一些起来,一边不让他碰,一边逗他:“玉儿,叫我哥哥……”
“……哥哥……”软软的叫了一声。
小凤凰又用水柱在他嘴唇上擦了一下,“叫棠樾哥哥……”
“棠樾哥哥……”玉儿伸出舌头,舔舔湿透的嘴唇,予取予求的道。
“多喊两声……”
“棠樾哥哥……棠樾哥哥……”玉儿顿了顿,又软语的唤道:“棠樾哥哥……”
小凤凰见他这般乖巧听话,更是眉开眼笑,正伏下身子,想在那蜜桃似的脸蛋上亲一口,眼角却瞥见一角银灰色衣袂,抬头一看,天帝缓步走了进来。
“大、大伯……”小凤凰酒登时醒了,浑身哆嗦的站了起来。
本来他是极得天帝疼爱的晚辈,原不用如此惧怕对方,但是方才他正在戏弄堂哥,逼得堂哥管自己叫哥哥,这般目无尊上的行为,若被天帝看在眼里,还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反应呢,因此胆儿也比平时小了不少。
天帝淡淡的一甩衣袖,坐在了他方才坐的位子上,看了看玉儿的脸色,确定并无大碍之后,方才放下心来,“玉儿怎么了?这是喝了多少?”
“没,没让玉……大哥喝多少,只是一小杯果子酒,可能是酒劲大了,所以……”小凤凰垂头丧气的道。
天帝伸手,在玉儿的额上触了触,又摸了摸脸,并不十分火烫,便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先带玉儿回去,你且休息罢,明日再与你堂哥作耍。”
小凤凰满心不愿意,但在伯父的威压之下,半个字也不敢多说的,点了点头。
天帝颔首,伸手至玉儿颈下,膝弯处,略顿了顿,将玉儿抱了起来,原地施了一个瞬移,便即从栖凤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之内。
正弯腰将玉儿放到床上,玉儿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却不愿意睡下,只将额头抵着父亲的肩膀,无限亲昵的软软叫道:“父帝……”
少年独有的嗓音绵如蜜糖,带着几丝撒娇的意味。
天帝心念微动,往他脸上看去。
……………………………………………………………………………………………………………………
许是喝了果酒的缘故,玉儿蹙着眉,又在他怀里蹭了蹭,“父帝……好热……”
微热的小脸贴在天帝华服上缀的珠玉饰物上,冰冰凉凉的,他觉得舒服,忍不住多蹭了几下,用手抱着父帝不肯松开。
难得见乖巧懂事的玉儿像个小醉猫似的憨态可掬,天帝不由勾起了唇,将怀中人放到榻上躺好,松开发髻,输了些轻缓的灵力给他驱散酒力,免得明日一大早起来头疼。
“……父帝身上好香……”在灵力的作用下,玉儿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的道:“好舒服……”
声线低柔,渐渐悄不可闻,天帝侧身看时,人已然沉沉睡去。
天帝抿唇一笑,眼里是说不出的宠溺,细心的宽去玉儿身上那件浅蓝纱袍、中衣,将青鞋罗袜一道儿褪了下来,露出纤纤的一双细足,他拉过床内的褥子,盖在了玉儿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坐在床沿,默默的打量着睡梦中的少年。
眉宇轩朗,清灵俊秀,带着几丝少年的稚气,但天之骄子的风采已现,隐隐可以预见成年之后的丰神俊秀,山青水远。
他竟不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会生的这般好看。
这些年,他一直让玉儿幽居在璇玑宫,过着清冷孤单的日子,加之自己公务缠身,很少有陪在玉儿身边的时间,恍惚之间,不知不觉的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唤父帝的孩子已然长大了。
当年,玉儿还没有化形成人,还是条年幼小龙的时候,最爱跟在自己身后,一刻也不离开,自己初登帝位,既要忙着收服先天帝旧部的人心,又要忙着繁琐的公务,每一日都忙的不可开交,恨不得将一个人变成八个人来理政,可他偏偏要在自己最忙的时候,在自己身上爬来滚去,或是用爪子拨弄自己的头发,或是用口咬自己的衣袍,宣示主权似的留下一滩口水,让自己好笑,也无奈。
也亏得是有他在自己身边,自己方能度过那段刻骨铭心的情伤,不至于完全消沉下去,更遑论后来的漫漫长夜,无尽的浩瀚时光。
玉儿安稳的卧在褥子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扇形黑影,菱唇轻抿,葱白手指搭在身侧,没有穿袜的一双脚小巧纤瘦,只是这么静静的躺着,不言不语,已然动人心魄。
难怪,樾儿会……
想起之前在栖凤殿看到的那一幕,侄子偷偷想要亲吻自家宝贝的场景,天帝不由轻叹。
之所以不让玉儿现于人前,一半是为了克制自己心中不可明示的情感,另一半却是出自私心,他不想、不愿意让旁人看见,这世间绝无仅有的丽色容光。
若非重责在身,无法随心所欲,他定会将玉儿藏在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之中,只与自己朝夕相对,无论玉儿愿意与否,他都只能属于自己。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天帝亦有了几分醺意,伸出手指,温柔的抚过少年的眉眼,鼻唇,指下柔嫩触感,让他沉迷,流连忘返。
少年温顺安静,双颊泛着醉后的红晕,悄然无声。
天帝的指摩挲在少年柔软的嘴唇上,勾勒着那优美的弧形唇线,轻轻辗转,碾压,原本极清淡的唇很快便泛起一丝浅浅的红,就如同三月里艳绯的桃花。
玉儿的眉微微皱了起来,似是感到了压力,眼眸轻动,顶磨着薄薄的眼皮,却始终无法睁开。
天帝伏下身去,轻轻吻住玉儿的唇。
滋味清雅,却勾人。
在浅色的唇上磨了片刻,天帝不禁想要的更多,舌尖顶开少年的唇瓣,极是轻缓温柔的划过齿关。
玉儿无知无识,顺从的被天帝吻着。
微风轻扫窗棂,淡色的珠光轻扫,榻上重叠在一起的两条人影,紧紧相拥,间或轻呓,动人心弦。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