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疾而终

　　“郑儿啊，实在对不住，改天，改天一定请你吃饭。”刚开学，正是收心的时候，爷爷奶奶管得严，乔非凡一放学就得回家。走之前，还不忘表忠心。
　　“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
　　乔非凡得令，溜了。

　　李飞回一下课，就窜出教室，在八班门口眼巴巴的等郑蜀。
　　他们军训完，下午还会再上两节文化课，郑蜀虽然不学习。但他喜欢整齐，下课了还在整东西。
　　走出教室，看见李飞回在门边，想起今天的罚站，其实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尤其是看到李飞回也站军姿之后。
　　郑蜀其实挺能理解李飞回的做法，青春期的男孩子，骨子里就带着躁动，今天要是乔非凡看见他给女生送东西，估计也会起哄。

　　“起哄的时候怎么不叫郑蜀哥哥了？”理解归理解，但被迫站军姿也是真的。
　　“那不是，人多么。”李飞回挠头，他也觉得自己人后敢叫人前怂挺没面子的。
　　早知道最开始就不叫哥哥了。

　　其实李飞回从没叫过自己同级的人哥哥，一方面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另一方面，他自己长的本来就显小，再问谁叫哥，感觉像是学弟在打招呼。
　　郑蜀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比同级人大一岁，身上还自带安静气质，看着就可靠，难怪乔非凡说他是大哥哥型的。
　　再加上暑假的时候没开学，李飞回总丢钥匙，去郑家，郑父郑母免不了留他吃饭，有大人在，李飞回不敢没礼貌，“郑蜀哥哥郑蜀哥哥”天天叫也习惯了。

　　“合着你还是个两面派呢。”郑蜀没当回事儿，知道小孩儿心理，又补了句,“以后想怎么叫怎么叫。”
　　毕竟现在大家都想当别人爸爸，哥不哥的无所谓。
　　“行啊。郑蜀，咱们今天在外面吃吧，你想吃什么。”李飞回本来心虚着，落了他几步。一听这话，登登两部，跑到和郑蜀并肩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儿他做的不太仗义，想请郑蜀吃个饭。
　　“都行，我对吃的要求不大。”除非是特别好吃的，郑蜀对一般的食物不怎么挑。
　　“那咱们去吃火锅吧，就在咱们学校附近，我今天早上看见的。”
　　“那走吧。”

　　俩人到的时候人不多，菜很快就上来。
　　他们点的是鸳鸯锅，和外表严重不符的是，郑蜀嗜辣，而李飞回一点辣都不能碰，吃个青椒都能愁死他。
　　消耗了一天的体力，都没废话，只是下筷子，一时间只有锅的咕嘟声，和旁边的喧闹形成对比。
　　郑蜀看着升起来的雾气，一瞬间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的家里，冬天在家吃火锅，他坐在妈妈的腿上，隔着雾气看见爸爸的笑脸。
　　忽然的，胸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血淌出来，心里又酸又难受。
　　他好像记不清爸爸的脸了。

　　“郑蜀，土豆都快烂了，你赶紧捞。”李飞回看他半晌没动筷子，怕土豆煮时间长捞不起来，赶紧提醒。
　　“嗯，漏勺给我。”郑蜀回神，敛了心思。

　　俩人吃得快，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火锅店里凉气开的足，突然间出来，热风一刮，只感觉舒服，好像一团火全方位抱住了冰，把它暖的心都软了。

　　八月的傍晚，太阳还没落下，桔红色的光仍在撒着，给每个行人都渡了一层温柔。天边更远处是暗蓝，又很清浅，那是还没到来的夜晚。
　　也许是景色太过迷人，也许是雾气的后遗症，郑蜀握着车把，没由来的就想象十年后的自己。
　　大学估计已经读完，应该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每天平凡的上班，下班，逢年过节回来看看爸妈。不会太差也不会很好。

　　李飞回看着前面的背影，T恤勾勒出少年的骨骼，阳光给每件事物都加了滤镜，李飞回突然觉得，眼前的事物，温和又伤感。
　　于是闭嘴不言，一路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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