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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发
杨的投影极度嚣张的侵入,他笑着说。
“我的老友啊,我很欣赏你的手下,作为奖赏,那就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你留下的卧底不错,至今我都未抓到他,不过……封锁他的消息渠道却是不难的。”
文森瞳孔紧缩,身体的动作却没有停,趁着杨分神讲话的功夫,冲破杨的屏障,死死的扼住机甲驾驶舱的位置。
被文森擒住的杨不慌不忙的继续道:“坏消息是,空间裂隙已经打开,为了迎接女王的降临,她的仆人将要献上整个中央星系作为贺礼。”
杨翘着腿细细品味文森的表情:“呀,生气了,可在这里杀了我,这一片小行星都会爆炸的哦。”
停顿了两秒,他又补上了一句。
“虽然我不介意银河的英雄和宇宙的行星为我陪葬。”
文森放开了杨的机甲,朝着勒托的方向赶去,退到安全区时,文森头也不回的向杨的坐标开了一炮。
轰。
对于文森挑衅的行为,杨并没有生气,反而像面对一只未驯服的小动物一般,轻叹道:“真不乖啊。”
杨兴致勃勃的坠在文森身后,把生死存亡当做了游戏,亲手打掉了眼前一架又一架的机甲。
至于是否能擒住文森本人,现在的杨是不在乎的,他又不是真心臣服于女王的狂信徒,他更想见证到小朋友未来如何反抗命运。
最后在命运的洪流间搅了个粉身碎骨。
就像他喜欢茶花一样,绽放到极致时,整个从枝头跌落到土壤,与枯枝败叶混在一处。
美到触目惊心。
文森一路狼狈的逃跑,眼睁睁地看着投影里的光点不断的消失,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到勒托。
席德目送载着文森的飞船远去,转身回到他的岗位上。
昔日忙碌的控制室现在只剩他一人,他送走了上官、同事、下属、妻儿,不用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舍弃他一个就足够了。
银河未来的道路还有很长很长。
这些年来他完善了自己的理论,也培养了一批足以继承他遗产的学生,在仔细计算得失后,他选择了和敢死部队一同留下。
明明他和妻子约定过,白头偕老,在儿孙的陪伴下,微笑着离开人世。
低头看了看左手的无名指,那里有道浅浅的戒指痕,他已经把戒指送了回去,想必妻子现在已经收到了。
亲爱的,对不起,我把你和连同我们未出生的孩子留在了世上。
人总是会逝去,在这之前,他想过在鲜花环绕中陷入长眠,想过为了梦想燃尽心血,也想过在极寒的宇宙中炸成一朵炽热的烟花,唯独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此地守着必定会崩溃的防线,守护同胞们的撤离,目睹着一场毁灭文明的战争拉开帷幕。
战争即是原罪。
席德双手紧握,低头祈祷。
“他们若想念所离开的家乡,还有可以回去的机会。”
席德仰头喝下药剂,全身心的投入控制中枢,耳边的声音嘈杂了起来,神经也前所未有的亢奋着,好像升入了云端,与绵软的云为伴。
通讯频道内不断的传来滴滴声,它们汇成了歌,汇成了海洋,为他们的深爱着的人,深爱着的土地铸成了一道屏障。
文森很快的醒来了,他的身边倒着的是昏迷的茉伊拉,即使在昏迷中,茉伊拉的眉头已然皱成一个疙瘩。
“送茉伊拉进医疗舱。”他的视线在茉伊拉泛青的眼眶处停留了一瞬。
“是。”
在一旁守候的艾伯特简短的把局势上报给文森。
“距离战争开始已过去36小时,紧急联络网构建成功,撤离速度符合预期,我们正在去往西伯利亚,接下来会和修率领的队伍汇合。”
文森说:“接入艾利克的通讯。”
撤离联盟所有的民众一开始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最要紧的人才早早的就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在确定空间裂隙的大致方位时,他们就根据未来的需要,把人的属性量化分析,只有权重达标的人才有资格登上逃离洪水的诺亚方舟。
在等待艾利克答复的时候,文森的视线扫过投影中一列列的数据。
有朝一日,他们这些漂泊的人们回到中央星系时,被遗弃在故乡的人还能剩下多少。
很快,通讯连接完成,身为总指挥的艾利克忙到根本没有时间回答文森的问题,只是把早已让副官准备好的关键信息同步给他,让他自己琢磨。
文森摁压着太阳穴,企图缓解隐隐作痛的头部,但当他浏览完资料,走出休息区时,又成了那个漫不经心却仿佛永远稳操胜券的上官。
作战中心的忙碌的人按照优先级将问题上报。
文森并不担心属下们的能力,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在勒托的席德究竟能不能守住整整七十二小时。
他……不希望看到那个最坏的结果。
杨笑着指挥着舰队一波波的冲向勒托“坚不可摧”的要塞,他不关心基因上的同胞在炮火中灼成几两灰烬,就像他不会为亚述人的死亡皱上一丝眉头。
他不在乎除了他的副官外任何人的生命。
在他看来,与其在外族的奴役下成为麻木的人偶,还不如早早投入死亡的怀抱,至少美丽得多。
他的副官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会为她过滤掉所有的罪恶,她不喜欢这些,也不希望他继续错下去。
但人世间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的事呢?
看了一眼时间,杨笑吟吟的走进了驾驶舱,他再不好好干活,女王陛下可是会生气的。
瞧着上赶着送死来的联盟机甲,杨不禁怀念起才见过面的文森,整个联盟上下,也只有这个不那么听话的小朋友能激起他战斗的欲望。
就在他们即将攻破勒托防线时。
轰!
爆炸的冲击波把杨的机甲掀飞,在空中转了好几下才被舰队捕获。
杨丝毫不恼,晕眩让他头昏脑涨,却无法使他的眼神黯淡。
属下们搀扶着杨走下机甲,杨摆手,拒绝医疗舱的紧急处理,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到了投影前。
勒托连同周遭的几个小星系,炸成了一片死寂的焦土,支离破碎的星球失去了原本的轨道,死去的魂灵在尘埃中游荡,永远的失去了安眠之所。
爆炸引发的连锁反应甚至在一瞬间穿过空间裂隙,波及到另一头的乱流区,短暂的切断了与亚述的通讯。
好似与古地球遗迹呼应,发出了一声连接千年时空的悲鸣。
杨在为小朋友们惋惜。
如果是他,他会直接炸毁整个中央星系,最好的结果是彻底的打断空间融合,再不济四散的星骸也能把裂隙围成个孤岛,为遥远的西北角赢得百年的喘息之机。
就像他的先祖萧良选择炸毁古地球那样。
杨早早的准备好了应对方案,因勒托自爆损失了不少舰队,但还远远到不了让他心疼的地步。
局势越来越有趣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滴滴声,代表席德生命的红点消失。
距任务完成还剩十二个小时。
勒托连同近百亿的同胞,死在了他文森手中,只是为了给他们撤离中央星系拖延时间。
文森连独自消化感情的时间都没有,留下艾伯特的本体,带着舰队来到撤离队伍的最后方。
席德没有完成的任务,就由他来画上句号。
远在东南方向的艾利克眼睁睁的看着代表爆炸的波动渐渐平息,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浑身的钢筋铁骨短暂的崩塌了。
拼尽全力仍然无法扭转乾坤,不是退缩软弱,不是庸碌无才,错不在他们,也不在年长一些的安其罗伯特,单单只是因为一句气数已尽。
从他知道真相起,十年来的噩梦,成真了。
那噩梦追赶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前,又让他在现实面前撞了个头破血流,搭上了亿万人的性命。
“轰!”
古地球的毁灭,他年少时还对前人的“愚蠢”不屑一顾,后来才发现,他才是真正愚蠢的人。
他对文森说:“下次再见,会是我们重回故土之时。”
文森向他笑了笑。
其实他们都心里没底。
文森的视线从半小时前就没有离开过眼前的投影,那是由艾伯特不断更新中的时局消息。
从通讯中断到现在,已经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举家出逃,不约而同的寻找军队,企图讨要说法。
文森拒绝他们想要登上军舰的要求,他无法确认是敌是友,但承诺自己的舰队会殿后,直到他们踏上西北角的土地。
至于修,在通知艾利克的同时,他也和修取得短暂的联系,受到干扰通讯中断,他并不清楚修接下来的动向。
预计还有三小时他们就要遭遇亚述的追兵,在这之前,他至少要保证这些零散的舰队不会给他们添乱。
文森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对着艾伯特的分体说到:“我需要兴奋剂3号。”
分体“扭捏”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给他注射了半支。
跟随文森的舰队脱离大部队,在一片无人小行星带停下,他至少要守住这里二十四小时,然后……全身而退。
属下可以折损,军人可以战死,他引以为傲的艾伯特号也可以损毁,唯独他不能在这里死去。
这是艾利克对他说的。
亚述的追兵前仆后继的赶来,文森侵入了一台机甲,是他们基因上的同胞。
是被他们遗弃在残破的人类故土,曾经站在巅峰的古地球后裔,他们以另一种方式,裹挟着不公滋生出的愤恨,宣泄而出。
文森没有惊讶,没有指责,没有叹息,像真正的智脑将眼前的机甲一一击落。
机甲的导管连接着身体,输送着维持他生命的液体,把他变成机甲延伸出的部件,长久以来压抑的杀戮本能夺走了他属于人类的情感。
爆炸的波动从后方传来,果然,他没有猜错,难民中混有潜伏的敌人,也不知道艾伯特是如何应对的。
投影中代表生命体征的数值现在降到了警戒线边缘,按照目前的攻击强度,他大概还可以坚持三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又一架机甲为了掩护他爆炸了。
这是第几次了呢?
文森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消化这些对于任务完成毫无用处的情绪。
直到,机甲的内部频道响起了艾伯特的声音。
“文小森,向机甲路易斯号开放坐标消息。”
“修先生已经大部队汇合,被难民队伍的袭击耽搁了,现在他正往你的方向赶去。”
“好。”
文森无机质的双眼透出一丝属于生命的鲜活。
属于联盟的舰队浩浩荡荡的朝他奔来。
路易斯引着他进入旗舰,又把他请进医疗舱。
醒来时,他们已经离开了中央星系。
文森仰头望着修,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至此,所有队伍撤出中央星系,远离他们的故土,在异乡开启漫长的漂泊。
艾利克直挺挺的立在舷窗前,望着家的方向,又直挺挺的倒下。
是多洛雷斯接住了他。
多洛雷斯说:“我们会回去的。”
艾利克昏昏沉沉的,仍不愿闭上眼。
多洛雷斯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
睡吧。
西伯利亚。
半月前,接到消息的雅各就带着全部武装来到西北角最靠近中央星系的位置接应。
交接完毕已经是一天后,雅各仰视着卸下一身戎装的文森。
先生瘦了,却不显单薄,战争的洗礼成就他顶天立地的气魄。
他对先生说:“好久不见。”
那些来自中央星系的人们,不得不低下头颅,重新审视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的西北角,以西北角为支点,遥望故乡。
回家的路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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