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步青云

　　嬴稷捂着食盒，快步向最北边走去，眼前出现了一个破败的宫殿，可能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想到这里居然有如此破旧的屋子，灰色的砖瓦爬山了墨青的苔藓，屋顶也是一副破烂欲倒的模样，有时下雨屋内总是雨丝如密密麻麻的针脚，需得拿盆接着。

　　门已经被虫蛆蛀得腐朽，因为没有人来打理。

　　“母亲。”嬴稷推开门，对着躺在床上枯瘦的女人轻轻道。

　　“你回来了，今日学习如何？”女人躺在床上。

　　“嗯，师父和先生都夸我进步很快，我还带了糕点。”嬴稷走到床边，扶起了赵姬，打开了食盒。

　　一股甜美的香气溢出来，赵姬有些吃惊地看着嬴稷，因为现在秦国和赵国日益紧张，而她丈夫秦驰的出逃更是让她们母子两过得艰难。

　　赵姬看了看嬴稷又看了看面前漂亮精致的糕点，想说些什么。

　　嬴稷先开了口，“今日去王伯那边碰见了两人，一个是王伯的儿子，另一个倒是不怎么看见过。”他省略了被找麻烦的经过。

　　赵姬听到这话舒了口气，“所以这些是王厨子的儿子给你的？”说罢，便张口吃嬴稷送到嘴边的食物。

　　“不是。”嬴稷低头又咬了另一块一口，然后送到母亲嘴边。

　　赵姬愣了一下，有些挣扎，着急，“那你还吃什么？小心下毒，那人回去了，而且皇子们心胸可没那么宽广。”

　　嬴稷垂下眼帘，手上动作没停，“我试毒呢，不怕。”

　　赵姬避头不吃，“你知道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你，我……也只剩下你了。”

　　嬴稷点头，“我知道。”他脑海中闪过了那两双明亮澄澈的眼睛，“虽然我们收到了王伯对我们的帮助，我们也不能恶对别人的好意，和王伯儿子在一起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内线。”

　　赵姬叹气，深深地看着面前的儿子，心微微抽疼，“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看法，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嬴稷不语，思索了一番，道:“那个我我没怎么见过的人说要和我做朋友。”

　　赵姬笑，“好啊，你也算有个朋友了。”

　　嬴稷抬头，“母亲不阻止我吗？假如他是别有所图。”

　　“可你不是说不能恶对别人的好意吗？指不定你那个朋友真的想靠近你。”赵姬若有所指。

　　“啊？哪有。”他动作一滞，耳尖红了一片。其实他也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个人就好像怕他逃一样一上来就说朋友什么的，但是他们都有很干净的眼睛，特别是那个人，眸子像是粼粼水波的湖面，可能他真的只是想靠近我，和我做朋友呢？

　　“不过留个心眼总归是好的，但我们母子两身上也没什么好图的了。”赵姬笑道，费力地抬起手扶上嬴稷的头，眼睛里的温柔化成水。

　　“嗯，我知道。”嬴稷扒下脑袋顶上的手，沉思着，一边取过盛放好的水。

　　“你也别费心思找医师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赵姬倚在床头，一小口地喝着水，“我们的条件很差，我所有的期望都在你身上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我知道，母亲。”嬴稷低头看着头发花白如枯草的女人，纵使生活艰苦，她久病，可她在他眼里还是如同很久之前那样温婉美丽。

　　“母亲，”嬴稷喂完赵姬水，“我最近不去学习了。”

　　“为什么？”赵姬眼里很震惊，但也还是询问着嬴稷的意见。

　　“我等……啊，不，最近老师说我学习进步很快，其他的学生赶不上我，所以让我先歇息。”

　　赵姬心下了然，他是怕她的身体啊，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差了，“啊？是么，我的儿子就是厉害，没有白费了母亲为你的努力。”他已经长大了，她不能陪他再久了，她只希望她的努力和她的爱能传达到他心里。

　　“嗯……嗯，不用担心的，别人都赶不上我。”

　　“那就好，”赵姬微微一笑，拍了拍他放在床边的手，“天不早了，早点睡。”

　　“嗯，”嬴稷起身，“那我先出去了。”

　　“好，别学太晚了。”

　　嬴稷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笼在黑雾的母亲，关上了门。他不知道是不是某一天他一移眼，她就会消失 ，他身边少的可怜的人为什么都会一个个走远，这是命运吗？

　　他点亮了灯火，忍下眼底的痛苦，翻开了竹简，他需要更努力一些，有力量了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呃……”

　　嬴稷睁开疲惫的眼睛，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昨天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突然惊醒，看了一眼桌上的油灯，果然浪费了好多。

　　他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想起来房内的母亲，他急忙走到房内，赵姬已经醒了，她手里握着针线缝补着他叠在床边的衣服。他看了一会，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落了地，今天也一切正常。

　　“母亲，我去洗衣服了，”他胡乱收拾了一堆衣服，看见了母亲的衣服他想起来了和燕青和王二狗的约定，现在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到午膳时间了。

　　嬴稷的慌乱赵姬看在眼里，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抱着一堆衣服冲出门外。

　　洗衣房内－－

　　二狗百无聊赖地踢了踢面前的有他半人高的木桶，“他是不是耍我们啊，我可是一大早都在做好了玩的准备，好不容易让老王放我一天不去私塾，我都待得无生气了。”

　　“别闹。”燕青没好气看了他一眼，“坐下，怎么天天都想着玩。”

　　王二狗撇嘴，但还是听话地坐在了木桶面前的凳子上。

　　“哈哈，燕殿下可也是爱玩的。”旁边洗着衣服的黄氏笑道。

　　“你就知道贫我。”燕青也装作没好气地瞪了黄氏一眼。

　　黄氏笑着不说话。

　　“别等他了，我们自己去玩吧。”二狗又开始念叨起来，“早知道就把时日定好了。”

　　燕青看了他一眼，“都才等了半个时辰，你怎么一直催着走，不想和嬴稷玩吗？”他不过是随便一问，没想到王二狗立马涨红了脸，“没！哪有！”

　　燕青嘿嘿一笑，像是抓着了他的小把柄，“欲盖弥彰。”

　　“你为什么不想和嬴稷玩？”燕青问。

　　“也不算不想和他玩，毕竟你都对他有兴趣，我也好奇，但是……就是不舒服……”后面二狗的语音渐渐小起来。

　　燕青没听清楚，“什么？后面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没说什么了。”二狗扣着手指，一脸不自在。

　　燕青看着好笑，微微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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