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上朝抬杠了

　　又把南绥想出门的心思勾了起来。

　　她起身，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妆容，朝木桃说道：“怎么样，像公子哥吗？”

　　今天的妆容稍有改良，更加书生气些。

　　木桃看着小姐涂涂摆摆，就明白她耐不住好奇心。

　　“小姐还是想去看一看？”门口全是瞧热闹的人，其实去了也不见得能看出什么。

　　南绥摇摇头，将两鬓的发丝仔细贴合，说：“我只是想起了《东台记》，或许还有一个人能帮我查下去。”

　　她心底有个猜测，皇子私奔的故事里，藏着父亲战败的真相。

　　如果能弄明白这个，也就知道了是谁下狠手要害南家。

　　这个仇，不得不报。

　　木桃不懂，华叔都不清楚，还有谁能知道。

　　“半个江湖人都在找书，那当然是要问江湖人了。我去见一见晋阳城的百晓生。”百晓生，一个贩卖消息的庞大组织。

　　她从抽屉中暗格内取出一张银票，算了算上面的钱，估摸着够买一个消息。

　　木桃听说过这个名号，专门兜售密辛，也常拿隐秘来威胁商贾人家。朝廷曾派人清剿过很多次，可惜都有始无终。

　　而且，百晓生风评极差，传言都是些恶贯满盈之辈。

　　“诶呀~我们木桃又皱眉头，乖乖在家等我，去去就回。”南绥转头看见她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失笑。

　　木桃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小姐的主意，多叮嘱了几句，忧心忡忡地回到厨房置备菜品。

　　百晓生之所以清理不干净，源自他人数众多，且盘踞之地鱼龙混杂。充当门面的人大多坐在酒馆茶肆里，摆着一面白色招鬼旗，上面刻着隶书大字“万”。

　　放在街上很容易辨认。

　　华叔前些天上街，就给她探到了最近一处摆摊的地方——黑市对面的元天茶饼铺子。

　　晋阳城作为皇城，脚下的黑市光明正大开在菜市场旁边，当真是出人意料的大胆。

　　南绥出门，将绕开沁香酒楼那条热火朝天的街，抄小路来到木桃惯常买菜的市集。

　　这个时辰临近正午，卖菜的店铺正多着，挤过老少妇女一堆人后，终于看见一家“打铁磨刀”的铸造坊。

　　南绥长长地提一口气，下意识抿了抿唇，踏进坊内。

　　这一处气氛明显不同，与吆喝卖菜声形成鲜明对比，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壮汉，粗布短衣，一同瞪着虎目。

　　两人上下打量着南绥，把人拦住：“这地方不买菜，公子怕是走错了。”

　　叫的是公子。

　　南绥心里舒了口气，她头一回完完整整套着男装出门，心态上就有些差别。

　　“没走错道儿，就是来算卦的。”她将华叔给的东西交出去。

　　晋阳黑市有个规矩，但凡第一次来的，都得有老人引路。华叔给的黑贝壳就是其中一个引子。

　　两个壮汉拿在手里看，东西倒是不假——还真头一回见到这般小个头的白面公子。

　　“行，进去。”

　　南绥拿回黑贝壳，心中胆子又大了几分。

　　穿过这间铸造坊，后门口出去后才是真正来到了黑市里。跟她想的差不多，店家大多是皮笑肉不笑的老辣之人，没有外面的喧闹声，看客安安静静地伸着头往店里张望。

　　元天茶饼铺子就在最里面的角落，不似周围那样阴恻恻，主人家是一个黑瘦的老人，驼背眯眼，笑得祥和。

　　他看见南绥在店门口停下来，擦干净身边的桌椅后，迎过来问：“公子可要吃茶？”

　　“吃茶……吃的。”是她来的不巧了，茶饼铺子里没有百晓生。

　　好不容易进来一趟，等等也无妨。

　　主人家端上来一壶清茶，一叠茶色饼子。

　　“……”她好像没要饼？

　　“公子不如吃些，人怕是被绊住了，过会儿才能来。”主人家的笑意突然令她如芒在背。

　　南绥仓皇地“哦”了几声，埋头认真啃着茶饼。

　　茶饼入口有一股清香，咀嚼起来甜而不腻……她好歹是吃过宫宴的人，还从来没尝过这样的味道。

　　铺子里外只有一个老人收拾，店铺位置靠里，很是冷清，唯有一条黄狗拴在路边，路过面色不善之徒，偶尔狂吠几声。

　　过了尽半个时辰，终于盼到了传闻中的百晓生。

　　这人年纪尚轻，个头很高，把旗杆当成棍子抗在身后，懒懒散散。风过处吹起衣角，露出里面镶了玉石的玄靴，浑身上下的贵气，透着不羁和狂野。

　　看着眼前的人，南绥再次确认了一遍招灵旗上是写着“万”。

　　怎么……像名门之后出来炸街？

　　他匆匆瞥了一眼假装低头吃茶的小公子，将旗子搁置到桌上，“江湖客百晓生，公子想问什么？”

　　“……”华叔明明说，百晓生是一个黄皮的矮子。

　　“哦，原先那个刚被抓去蹲牢，我是接任的。”他说的相当随意，好似不是件大事。

　　南绥眉头一跳一跳的，总觉得像个骗子。

　　但她来的目的不就是问出原因吗，几番挣扎后，抬头问道：“我要问《东台记》，你有什么消息，我都买。”

　　刚说出“东台记”三个字，那人不屑地撇撇嘴，“这消息可大着，要价也不低。”

　　他看见南绥桌上放着的黑贝壳。

　　果然是第一次来黑市买消息，对行情都不熟悉。

　　“比如卖家的消息，这书现在何处，不知道公子想问哪一个？……当然，一个问题八千两。”

　　南绥拿钱手突然一顿，八千？

　　华叔打探出来的，百晓生买消息最贵也就五千，是以，她只带了五千银票出门。

　　现在拒绝还来不来得及？

　　她讪讪着：“……打扰了，太贵我买不起。”

　　男人头一回见到这么实诚的小公子，格外多看了一眼……肌肤白嫩，吹弹可破，真像话本上走出来的世家少爷。

　　蓦然，看见他拿着茶盏的纤长葱指。

　　等等。

　　小公子面容好熟悉……在哪里见过的！

　　……这、这不是姜衍那厮的蠢萌徒儿？

　　见南绥起身要走，他立马将人拉住，“唉别走！徒……这位公子好商量啊，对折四千好不好？”

　　“……”这个掉价猝不及防。

　　看她依旧没说话，眼神满是戒备，立马改口道：“原本就是四千的标价，在下图个快钱才涨了些。”

　　涨了一倍那叫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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