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远方

　　警察接过两人的证件，对着两人看了又看，看到两个小姑娘眼睛哭得红红的，一个不忍心，把工作证还给她们，挥挥手让她们走了。两人松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赶紧跑了，生怕那交通警察反悔，回到船上两人对谁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当天下班后，丁雨敲开了丁嘉的门，丁嘉在整理衣服，床上堆得满满的。
　　丁雨把礼物递给她：“谢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照顾。”
　　丁嘉接过后沉默了一会，开口说：“丁雨，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太好。”
　　丁雨摆了摆手，不想讨论这个不开心的话题：“你是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嗯，先大约整理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到港口下岸的时候买好，我以后就不上船了。”丁嘉把床上的衣服挪开位置让丁雨坐。
　　“你不上船了？哪你考虑做什么？”丁雨问道。
　　“我跟我男朋友在申请澳大利亚的working holidy 签证，签证下来我俩一起过去，先呆几年再看看能不能移民过去” 丁嘉的眼睛闪耀着星星，憧憬着未来。
　　“真的，那太好了” 丁雨替她开心，“澳大利亚的working holidy 签证好申请么？”
　　“不好申请，我俩各交了8000千给中介公司，让他们帮忙抢名额，名额太少了，我有朋友自己抢了几年都没抢到，所以我俩最后还是选择交钱给中介公司买他们抢的名额” 丁嘉的脸色淡了下来。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做，效果快些，说不定你运气好，中介公司今年就帮你们抢到名额呢。”丁雨见此安慰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收拾，下船保持联系。”
　　“好的。”
　　之后因为在船上使用网络的不便，她们并没有再联系。多年后从微信朋友圈中了解，丁嘉与男友结婚移居澳洲。
　　从丁嘉房间出来，碰到刚出门的艳儿，吊带背心皮短裙，及膝长靴，烈艳红唇，妖娆性感火辣迷人。
　　“去哪？”丁雨叫住她。
　　“姐有约会” 艳儿抛了个媚眼给她，婀娜的转身走了。
　　丁雨笑着摇摇头，回房睡觉。
　　第二天刚开店，艳儿跟杨阳打了声招呼，把丁雨拉到珠宝店。
　　“冰姐我太开心了，”艳儿有些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由于丁雨不对客的时候不爱说笑，很少与店里的其他工作人员来往，被人戏称站在她旁边气温都会下降20度，所以叫她冰姐）
　　“你中彩票啦？”丁雨逗她。
　　“你知道我昨天干嘛去了？我和Challot约会去了，”艳儿开心到把丁雨的手都抓痛了。
　　“真的，怎么样？”丁雨一脸八卦的看着她。
　　“蛮好，聊得很开心，他很绅士也很幽默，”艳儿开心到停不下来跟丁雨分享他们的约会细节。
　　丁雨听得脸红不已，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很替你开心，太细节的情节我就不需要知道啦。”
　　“哎呀，你不要走，我还没说完呢。”艳儿看到丁雨害羞的红了脸更开心了，起劲的逗她，“冰姐你也太保守了，要不我让Challot介绍他老乡给你。”
　　丁雨跑到门口回头扮了个鬼脸，跑回自己的表店。
　　又一个新的航程，老布的接任者维多利亚也上船了，也是来自欧洲的，大约30多岁的女人，圆乎乎的脸，欧洲人常见的梨形身材，因其发色是红色，大家都叫她“红红”。大家私底下的讨论对她很是敬畏，传说中G公司的两大女魔头其中之一。丁雨也只是在每天开会的时候接触到她，对红红暂时没什么评论。
　　很快这个航程也结束了，在航程的最后一晚，大家聚在员工酒吧，给老布和其他几个要下船的同事送行。众人把员工酒吧其中一角的桌子拼起来，摆上店里买来的零食和红酒，再从员工餐厅买些汽水饮料，开开心心的挤在一起。
　　范生代表大家把礼物送给老布，老布惊喜的接过来，站起来对大家说：“很开心能一起共事，你们其中有些人和我共事过几个合同，有些人是刚认识，是缘分让我们聚在一起；希望你们在维多亚的带领下开心工作，开心赚钱。”
　　新来的经理带头鼓掌，那些曾和老布相处很长时间的女生眼睛开始湿润，不舍之情溢于言表。老布见此也停顿下来，再次开口也语带哽咽：“你们加油，希望我们下个合同再见。”
　　丁嘉首先控制不住哭出声来，丁雨安慰的抱住她，受环境影响，旁边的几个女生红着眼睛躲了出去。范生见此情景，起哄要大家敬酒，把气氛调动了起来。不多会红红找个借口走开了，大家玩得更嗨了，丁丁起头跳舞，然后拉上艳儿，喜欢玩闹的几个也站起来加入他们。
　　“那个穿黄色裙子的女孩子是谁？”丁雨注意到一个陌生的面孔，问丁嘉。
　　“她叫陈娜，在你上船之前下的船，知道老布要下船了，上来送他，”丁嘉撇撇嘴说：“她喜欢老布，老布不喜欢她。”
　　丁雨看着陈娜静静的坐在那里，痴迷的看着老布跳舞。老布和那几个同事玩得正嗨，可能是酒喝多了，丁丁，艳儿，杨阳那几个把老布架在手上荡秋千，吓唬要把他丢海里。看着疯闹的杨阳，很难将他与平时温文尔雅的杨阳对标起来。丁雨在旁边看着他们笑着闹着，紧绷了两个月的心也缓缓的放松下来。接近午夜时分，丁雨偷偷溜了出来，准备回去睡觉。
　　“丁雨”有人从后面叫住她，回头看是杨阳，喝了酒的原故，脸色潮红，衣衫不整，眼镜歪歪的架在英俊的脸上，多了一分邪魅，“我能和你聊聊么？”杨阳开口问道。
　　“你还好吗？”丁雨担心的看着他。
　　“没事，我喝酒上脸，没醉。”杨阳吐着酒气说，举止如常温文尔雅。
　　两人来到二楼的闸板，静默无语。月亮高挂在半空，冷冷的清光照在波光鳞鳞的海面上，’真美’丁雨想起了古人的诗“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光无月明”。
　　“谢谢你送的书，我很喜欢” 沉默良久，杨阳先开口。
　　“嗯”此时此刻丁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明天下船就不回来了，家里人催着结婚，女友跟了我八年，是时候给她个名份。”杨阳盯着海面，削瘦的脸在月光的照映下悲喜不明。
　　“恭喜你”虽然丁雨早知道杨阳有女友，结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平时在店里两人谈话都是控制在工作范围内，可听到他的话语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痛。
　　杨阳转过身看着丁雨，千言万语换成一句话：“我能抱抱你吗？”
　　“好”丁雨看着他，拒绝不了他这个请求。
　　杨阳紧紧的抱着丁雨，没说话，良久慢慢的放开她，嘱咐道：“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微信问我。”
　　丁雨低着头不敢看他，轻轻说道：“好，明天就不送你了，保重！” 转身坚定的离开。
　　她不想让杨阳看到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人生有那么的无奈，感情就更是。走到转弯处，丁雨无力的靠在墙上，用手紧紧的捂住嘴巴不让哭出声来，努力的让自己大口大口呼吸，调整情绪冷静下来。
　　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丁雨吸了吸鼻子，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的对吗？”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也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你懂吗？”男人无奈说道，是老布的声音。
　　“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们会幸福的，”那女孩子不依不挠，应该是陈娜。
　　“好勇敢的人” 丁雨倒是有点佩服她。
　　“Anna，你要明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老布耐心解释道。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陈娜的情绪激动起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可爱的妹妹。”老布小心翼翼的安慰她，生怕眼前这个人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毕竟陈娜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见他。
　　“唉”丁雨唉了口气快步离开，她没能力，也没兴趣管别人的事情。
　　新的航程新的经理，同样的地方，红红站在前面给大家开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频布了很多新的规则：如每个行程结束店里必须大清洁一次；店里的商品必须每航程清点一次，帐本要每天给她签字；店里新上的商品必须马上标价上架；每天开会统一培训30分钟的产品知识等等。众人安安静静的站在两边，没有如往常老布开会时的嘻嘻哈哈。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大家私底下给她取的名字” 丁雨站在边上默默想道。
　　“Daisy,这个航程开始Paul 跟你在表店工作，”红红突然宣布这个消息，丁雨愣了一下，惊讶的看向程程，后者正微笑的对红红说：“好的。”
　　散会后程程跟着丁雨来到表店，
　　丁雨不解的问程程：“你为什么会被安排来表店？”
　　“我自己申请的” 程程淡淡说道。
　　“为什么？你桌头当的好好的，以后还可以升副理，”丁雨更加迷糊了。
　　“当然是为了躲红红呀，”程程如此回她。
　　“她有那么可怕吗？”丁雨好奇。
　　“你会知道的” 程程朝她神秘一笑。
　　很快丁雨就知道了，从那天起，他们就基本天天工作到凌晨二点左右才下班，最后的航海日更是从早上9点上班到凌晨4点才收工，整得大家是叫苦连天。本来营业时间客人多就很忙，商品销售得快上货当然就多，每个港口都要搬货。以前老布从来不管店里的卫生，大家都是把外面的位置扫扫做表面工作，后面是一层厚厚的灰；业绩好，公司高层也不管这个。红红则要求里里外外都要打扫干净的，上新的货品马上要上架，从而到港口再也没时间上岸玩了。以前老布体谅大家辛苦，关店后简洁开完会尽量都是让大家12点前下班，现在开完会还要培训，人人都苦着脸，可看着红红那张脸，也没人敢说什么。
　　“难怪都喜欢老布，对比红红他简直是天使啊，”丁雨心里感叹。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船摇的，她像条蛇一样走着，窜东倒西摇摇晃晃的回宿舍；每天累得没法思想活得像机器人一样。
　　这天航海日，中午客人吃完饭大多数都是在房间午休；一楼大厅娱乐部的老师在教学跳恰恰，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学习。“一二三，一二三。”老师数拍子的声音在安静密封的空间传得特别远，连远在边上的表店都能清楚听到。以前老布在航海日会在中午的时候安排多一个小时让大家轮流回去休息，现在是不用想了。
　　丁雨和程程在给新上的西铁城表贴价格，提前准备给推广组明天售买，西铁城来自日本的品牌，店里一般会在到日本港口前一天主推。
　　此时红红正在隔壁的精品店骂人，“我昨天不是告诉你要把所有Guess的包摆在一起的吗？这个特价的Kipling包不是告诉你拿去给推广组买，空出位置来放新上来的AJ包的吗？”精品店里的两个小姑娘眼睛红红的，也不敢说话，默默的按她说的话做事，“还有这些衣服要按颜色分类摆放，堆在一起像垃圾谁会有兴趣买？”红红在咆哮吼道，越说声音越高。
　　“红红是精品店出身的，对精品店特别的有心得” 程程小声的说道。
　　丁雨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情的看向精品店，心照不宣的做了个鬼脸。红红很少来时尚表店，一是丁雨和程程是勤快的人，她的指令两人很快执行，是商店里最晚离店的销售；二是中国的游客喜欢买表，丁雨和程程的销售能力都蛮强的，所以表店的销售业绩很好，红红也找不到理由来说他们。
　　“下个航程黑包公就要下船了，”程程说。
　　“谁上来替他？”丁雨问道。
　　“大眼，和他老婆小眼，他们跟了红红几个合同，是红红培养大眼当的副理。”程程的消息还是蛮灵通的。
　　大眼小眼当然不是他们的名字，不过大家都这样叫，他们也不介意，真名就没人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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