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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盛和九年,皇宫。
此刻正是上朝的时间。
殿内忽然有人来报:“陛下,有一位自称姓殷的女子求见。”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殷?莫非就是当年忽然消失的殷帝师一家的人?”
“听说当年殷家辞官归隐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坐在龙椅上的安宁帝烦躁地道:“安静!你们是把朝堂当菜市场了么?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臣们顿时都鸦雀无声。
“宣她进来。”
“唯。”
一个身着素缟的女子信步走来,面容憔悴,眉眼间却掩不住那散发的威严。
见到她的那一刻,全场哗然。连安宁帝都面露震惊。
殷大小姐殷孤岚!当年京城第一才女!铁血手腕,才略双绝,与她夫君联手把当初最不受宠的皇子送上皇位,成为今天的安宁帝!
众人皆料不准殷孤岚前来是为何,安宁帝却猜到几分。
他声音有些颤抖:“他......”真的去世了?安宁帝没有问出后半句。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谁会愿意自己的好友这般匆匆离去?
殷孤岚道:“如陛下所想。”
安宁帝颓然坐在龙椅上,叹息一声:“夫人节哀,切莫伤了身体。他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愿你为他伤神。”
“多谢陛下关怀。”
“你此番前来,应当还有别的事吧。”安宁帝道。
“是,”殷孤岚行了一个大礼,“恳请陛下封臣女为帝师,替家父与夫君继续效忠朝廷!”
不只那些大臣们,连安宁帝都很惊讶。
安宁帝叹道:“他们皆辞官归隐,就是想让你不再涉及朝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殷孤岚道:“臣女明白。可他们也不想看到臣女纵有一身才华,却无用武之地。”
“你啊,还是一如当年那般固执。罢了,朕答应你。”安宁帝无奈地笑了笑,“来人,传朕旨意,封殷孤岚为正一品帝师,加九锡,赐帝师府。”
户部侍郎不满道:“请陛下三思!殷夫人乃一介女流,而帝师担负着教习皇子,辅佐未来帝王之大任,怎可让她担任?”
殷孤岚抬眸看向户部侍郎,冷笑一声:“哦?这位大人可是对我有意见?”
户部侍郎被她这样看得满头冷汗,硬着头皮说:“非也......”
“那你便是质疑陛下的决定了?”
“不是......”户部侍郎欲哭无泪。
“那大人为何不让臣女担任呢?”户部侍郎被噎住了。是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为什么不能让她担任呢?
安宁帝看着群臣们的质疑并没有制止。殷孤岚刚刚上任,必然需要有人以儆效尤。而这些的人还偏偏要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让她打。果真先帝说得不错,这群人真是愚蠢至极。
“众爱卿既然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吧。”安宁帝轻飘飘落下这句话。
众大臣在心里咆哮:您哪里看出来我们没有意见!不过这些话却只敢在心里想,而不敢说出来。并且,不少大臣都见识过当年殷大小姐是何等风采,几句话便能扭转劣势,比如今的陛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退朝吧。”安宁帝道,“殷夫人你留一下。”
待朝臣都散尽后。
安宁帝正想着要说些什么,不料殷孤岚率先开口:“陛下若是想问臣女这些年过得如何,那可不必。陛下如此关心,臣女受不起。”
“你还在介怀当年那件事吗?”安宁帝失望道。
“臣不敢。”殷孤岚道。
“那件事确实是朕的错,是朕对不起你和楚蓦……”安宁帝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殷孤岚打断:“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并且,臣女效忠的是大安,而非陛下,臣女只会做对大安有益的事。”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安宁帝想做什么她都无所无情,但要是做了对不起安国的事,她绝对会选择另立明君。
若是平常的帝王,听了她这番话必然大怒。一方面,当年那件事终究是他错了,而殷孤岚只是想守护安国的江山,不想她父亲与夫君的心血毁于一旦。
另一方面,他也曾对这惊才艳艳的女子动过心,这份感情就这么消散是不可能的,以至于他现在都还想着当初朝堂上殷孤岚一人对数位言官不落下风,把他推上帝位的风采。
但到底,都过去了。他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年少轻狂。
当初,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们三人曾讨论理想。
他道:“如果我以后能当上皇帝,我一定会让子民们安居乐业,铲除佞臣贪官,做一个明君!”
江楚蓦微笑道:“你若想当明君,那我便助你当明君。岚儿,你呢?”
殷孤岚垂眸,轻声道:“我只愿,当我们老了的时候,依然能像现在这样把酒言欢。”
当时,他还笑话殷孤岚:“这个算什么愿望,我们以后肯定会如此的。”
可如今,她不过二十好几,江楚蓦就匆匆离世,连他与殷孤岚的关系都大不如前。他们许下的愿望,在如今看来,是多么可笑。
无情最是帝王家。
最终,无论是手足情深的兄弟,还是把酒言欢的好友,最终也只有他孤身一人。连曾经喜欢过的姑娘,都与他生出隔阂。
帝王看似身处高位,坐拥天下江山和三千后妃,实际上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就连宠幸什么嫔妃,都要根据前朝的情势。
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
——
殷孤岚一人走到了帝师府前,推开了那扇朱红的大门。
府邸还一如她与父母临走前的样子,只不过旧物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九年了。
她离开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殷孤岚一步,一步走遍帝师府每一个角落。少年时的欢声笑语,连着他们自己,都被掩埋在这厚厚的灰尘之下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些时光仿佛隔自己好远,如同前世一样,已经模糊得记不清了。她的父母,她的夫君,都已逝去,只余她一人,在这宽广的天地间,漫步。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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